第855章 南疆之重，雅克萨

而所谓的“缓进急战”，即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匆忙进兵。而一旦军事行动开始，就要速战速决，不可游移迟缓。

就军事战略而言：如果乌鲁木齐城收复，则大明军威彰显。

再大兴屯田以保证长期后勤供应，安抚新疆各部族耕牧如常，依托稳固的形势，可进一步展开行动。

“粮弹物资正在加紧囤积准备，一万民伕也将在入秋前赶到协助。此战乃我大明兴复后，最大规模的陆上战争，关系重大，众将不可懈怠。”

袁宗第的语气缓和下来，看向马腾云和党守素，说道：“两位殿下，分为两路指挥，沙场征战，多多辛苦。”

党守素笑着拱手道：“王爷坐镇后方，筹措转运粮饷弹药，才是劳心劳神。须知战事胜败，全在后勤。”

马腾云也拱手道：“将士们粮弹充足，取胜可期，全靠王爷辛劳调度。”

袁宗第、李来亨等郡王坚辞亲王不受，却在军衔上提升一级。马腾云、党守素和塔天宝，虽晋封郡王，还是听从袁宗第调派。

除了军衔差别，还有资格的厚薄。党守素等人也明白这个，倒也并无心中不满。

何况，袁宗第已经升无可升，并不需要什么功劳。他们呢，还能拼一下，在军衔上升升级。

而且，此战过后，袁宗第多半要调回大都督府，成为半赋闲的勋贵。党守素等人，却可能还要镇守地方，实现换代更替。

比如四川的塔天宝，收复西藏后，坐镇西南战区几乎已成定局。他们二人，大概便是一个西北，一个西域。

象马宝、王屏藩、祁三升等将领，爵位和军衔还有晋升的余地，也就还有征战沙场，继续建功的可能。

当然，如果已经厌倦军事生涯，或是感到满足，上奏朝廷，请求退役赋闲，朝廷也不会不准。

但在这场国战之后的最大规模作战中，重复汉唐威仪，可是足以名载史册的荣耀，谁也不肯放弃。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万岁雄心勃勃，并不以兴复大明为满足，还要更上层楼。对于武将来说，却是难逢之机。

征战沙场，就是武人的职业和宿命。马放南山，天下太平，却是武人的没落，甚至是坟墓。

收复青藏还要容易一些，四川也会出兵打箭炉，再夹击青海，胜利可期。

只是西域，地域广阔，诸国林立，情况较为复杂，黄立给出的期限是三年。

也就是说，明军且打且屯且经营，再加上不断的移民，以较为稳健的方式完成收复西域的目标。

西域确实有些令人头痛，如果没有完善的手段，不好治理，内乱不断。

就象满清打败了准噶尔丹和阿拉布坦，可到了晚清时期，统治依然不够稳固，又有阿古柏等人的叛乱。

究其原因，就是统治方式有问题。直到左宗棠收复西域，稳定局势，设省建制后，才算是比较彻底地解决了问题。

这也将是个较为长期的过程，三年收复西域，五年，甚至是十年，彻底稳固统治秩序。

这是黄立的计划，毕竟，收复西域并不是终点。

黄立还要以西域为基地，与沙俄争夺中亚的控制权，并斩断沙俄南侵扩张的魔爪。

历史上，左宗棠收复新疆，沙俄还悍然侵占伊犁，并以此进行讹诈，通过《中俄伊犁条约》，索取了九百万卢布的赔款。

而按照历史上的时间，沙俄还将在四五十年后，派出远征军，对中亚地区进行侵略。

一百多年后，沙俄征服了哈萨克汗国，通过哈萨克草原打开了通向中亚各国的“关键的大门”。

随着对哈萨克的征服，沙俄开始对中亚诸汗国，以及新疆地区发动了强大的攻势。

尽管黄立并不是确切知道这些时间线，但从后世的版图进行推演，也能知道沙俄南侵对大明帝国构成的威胁。

所以，一百年他肯定是等不了，四五十年也很长。

他必须争分夺秒，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尽量破坏沙俄的扩张，将这个最贪婪的敌人挡得越远越好。

当然，未必便是要对中亚诸国动手，全部占领征服后，再与沙俄进行面对面的较量。

如果软硬兼施，能使中亚诸国臣服，出兵出钱出力，与大明一起对沙俄展开进攻，那也是极好的策略。

在中亚与沙俄对抗，在另一方面也牵制住了沙俄的力量，对明军占领远东更加有利。

东北、西北两大战场，可能还会纠集漠北蒙古诸部，一起参与到打击沙俄的行动之中。

人多力量大，不争取过来，还可能成为沙俄的

帮凶。此消此涨，黄立认为完全可行。

实力弱小，就只能夹在中间做墙头草。哪个势力强大，就倒向哪边。蒙古诸部如此，中亚诸汗国也是一样。

袁宗第等人并不知道皇帝的长远计划，现在也不用想太多，就是收复青藏和西域，并完成驻守布防。

军事会议结束，众将离去，只剩下三位郡王在座谈论商议。

“数千里丘索依然金瓯罔缺，以此见天心眷顾，国祚悠长，非古今所能几其盛美。”

“汉、唐之衰，皆先捐其西北，而并不能固其东南。而西域用兵，全以关陇为根本，同心断金，乃收其利。”

“我大明措如磐石，复能布威灵于戎狄错杂之间，俾数千里丘索依然金瓯罔缺，以此见天心眷顾。”

三人品着香茶，对目前大明帝国的蒸蒸日上，感慨良多。

而对于军事行动的胜利，他们都相当有信心。主要是朝廷投入巨大，兵精粮足，士气高昂。

先说武器弹药，在西安早就建起了兵工厂，由南京、广州调来技师，生产制造火枪火炮，以及相匹配的弹药。

军粮也囤积得七七八八，还在持续不断地运来，到秋天将有足够的数量以供军队食用。

并且粮道已经设立，一是从甘肃河西出嘉峪关，过玉门，运至新疆的哈密；

二是由宁夏经蒙古草原运至新疆东部的巴里坤或古城（今奇台）；三是在新疆本本采买；

此外，还会广设运粮台站，并于官运之外借用民力，节节转运。

而按照缓进急战的宗旨，明军先要驻守在哈密、巴里坤、古城、塔尔巴哈台等战略要地，稳定根基后，再收复南北疆的交通要冲乌鲁木齐。

之后，明军将兵分三路，克复达坂、吐鲁番、托克逊三城，打开南疆门户，然后乘胜西进，收复所有失地。

具体部署是：一部由乌鲁木齐南下攻达坂城，为北路；另一路由哈密西进，为东路；最后一部出木垒河，越天山南下，为东北路。

“按照计划，今年冬季大雪封山后，大军便进入休整稳固，待明年春天再向南疆进军。”

党守素沉吟着说道：“时间并不算宽裕，如果条件具备，或可提前发动。”

现在还是准备阶段，各部军队分批出动，先占领各要地，大举进攻还是在秋天。

一来是粮弹物资稍嫌不足，其次也是看河套地区是否能够稳固。

如果这边已经发动，河套又出乱子，几乎就没有机动兵力调动支援。

“某可上奏朝廷，请求再调动外省两万军队，前来甘陕协防。”袁宗第思虑着说道：“如果万岁允准，我军能够提前两月发动。”

“至于粮草物资，看现在运来的速度，也足以支撑提前的行动。况且，速度还能加快，只要朝廷加大力度。”

马腾云笑道：“朝廷财政充裕，只要上奏，万岁肯定会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军队建设，以及军事行动，皇帝从来都是慷慨的，只要能够取得胜利。

当然，这与朝廷财政的宽松有很大关系。开拓海外，大肆扩张，其结果不是穷兵黜武，反倒是收获颇丰。

而且，收益不是一时的掠夺和缴获，是可持续的，长期的。

比如孟加拉，现在能够保证每年上缴两百万。还有湄公省、吕宋，也在百万两以上。即便是婆罗洲和登嘉府，也有几十万两。

国内的恢复重建，也速度惊人。在朝廷大力的投入和扶持下，赋税也在稳定增长。

其实，还有一项很大的支出被节省下来。那就是明朝中后朝的宗室泛滥，导致的“天下养朱”。

现在的宗室已经很少，虽然还领有一份俸禄，却没有了原来的限制，可从各业。

对他们优待照顾的时间，也有了三十年的期限。且爵位是降袭制，还有考封，以确保将来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局面。

朝廷大的支出，目前就是海军扩充，以及基础设施的投入。但这两项，都是能够有长远收益的。

袁宗第对于万岁的大方也深有同感，微笑颌首，向着东方拱了拱手，说道：“国有圣天子，亦是我等之福。”

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但皇帝对他们这些有历史问题的勋将，确实很好。

为此，他们也更要忠心耿耿，实心任事。征战沙场，开疆拓土，既是军人的职责，也是他们的报效。

而黄立也知道他们心结仍在，所以才会让他们有事可干。甚至是长期的，才能安他们的心。

比如东北和西北，都不是短期的，既要收服诸国诸族，还要与沙俄争夺。

有

事可干，有仗可打，才不会胡思乱想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

黑龙江，雅克萨。

尼布楚（涅尔琴斯克）督军托尔布津站在城垒之上，望着远处的敌人在行动，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

再过几年，沙俄才设置雅克萨督军区，这个托尔布津便被委任为督军。

当时向远东和黑龙江侵略的俄人，几乎都是冒险家，或者是亡命之徒，正规军几乎没有，哥萨克人是主要武力。

现在的雅克萨城中，有沙俄人四百五十多名，小型火炮三门，火绳枪三百多支。

这些俄人成分较为复杂，但可以归在匪徒一类。烧杀抢掠最擅长，手上都沾着血腥，欠着累累血债。

“大人，这是明国的军队？”哈巴罗夫在托尔布津身旁，观察良久，才猜测着说道。

哈巴罗夫是当时比较早向东方探险的亡命徒之一，在1625就开始了探险生涯。

1632-1641年，他参加了对勒拿河流域的探险，并且成为勒拿河周围城堡的盐业贩子，还开了农场种地，在基廉加河口有了自己的庄园。

当时在西伯利亚，粮食是十分珍贵的。种地高手哈巴罗夫在挖地三尺便是永久冻土的雅库茨克地区种庄稼成功，他的农场成了当时雅库茨克地区最大的粮食供应商。

哈巴罗夫也成为当地有名的财主、暴发户。地方军政长官对他的盐场和农场十分眼红，而种地的农民明显不是搞公关的材料。

于是，哈巴罗夫与雅库茨克军政长官彼得·戈洛文的关系当然“恶化”了。

这位经常把完不成纳贡赋税的人，活生生挂在猪肉钩子上的长官毫不客气地没收了他全部的盐场和土地，还以盗窃公物和偷税漏税的罪名把他投入监狱。

1645年出狱后，哈巴罗夫又是一无所有了。

当时阿穆尔河探险的热潮正在兴起，始作俑者波雅尔科夫带回了四百八十张黑貂皮，搜集了阿穆尔河流域各民族的情报，并向雅库茨克长官提出了征服阿穆尔地区的建议。

波雅尔科夫探险发现的消息传遍了东西伯利亚，激起俄国人到黑龙江流域冒险淘金的热劲。

1649年夏，哈巴罗夫统率七十名哥萨克人经勒拿河、奥廖克马河和通吉尔河越过了外兴安岭，到达黑龙江上游北岸。

在黑龙江流域，哈巴罗夫以武力强占达斡尔人的领地，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极为凶残。

同时，哈巴罗夫向雅库茨克总督竭力描述了这一地区的财富。

“达斡尔地方”到处是广阔的田野、牧场和大森林，农业发达，盛产皮毛兽，“比整个西伯利亚还要美丽富饶”。

他认为只要六千人，就可以征服这一地区。

并准确地评估了这一地区的农业潜力，认为将这一带占领，则雅库茨克的缺粮问题将得到一劳永逸的解决。

而且，粮食通过结雅河和勒拿河水运，只需两星期就可以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