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过往
众人见他这般，全都心中一寒，以为事不可为，于康唯有散功一途可走，都待再劝。
老五更是目光灼灼，盯着于康后颈处。
张清斋叹道：
“要不还是散了吧！木德公都这般说了，我知道你因为资质，除了那残卷上所记，还能修出些门道，其他一概收效甚微。可那鬼功法，实在邪门，杀力虽强，但用一次便离入土近一步，如今更是动辄咳血，甚至昏迷，不一定哪天就栽下去爬不起来了，莫再执着了。”
老黄也气哼哼道：
“这都怪老牛，不然你也不会走这寻死的一途。”
于康道：“与师父无关，当年我哀求师父传授，师父本不愿意，只因当时危险，师父很快就又陷入疯癫，我自己偷来残卷强修。师父清醒后，因为此事，差点愧到跳崖。这本是我不孝……”
老五此时满目通红。
“这都怪我，你当年也是为了救下大掌柜与小婵，若不是我当时本事稀松，也不会护不了她们。”
于康摇头笑道：
“也不全是为了救她们，本是为了自保，倒让你们记了这么些年，媚儿姐……”
继而苦笑着道：“若真的没救，怎么也得这次的事过后，再散功不迟。”
木德公听得一头雾水，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一些纠葛。
不过，他可不在意这些。
长寿之道，就在于内不臧情，不入别人因果。
想着自己这些年，系狱之祸，可不就是因果缠身么？只是那份因果他只能担下。
先前能安然脱困，又能一家老小无虞，算是欠了于康等人一份因果，如今又得闻于康是二师兄再传，且师兄仙游之前，对于此事有过交代。
奈何先些年的时候，寻不见铁牛，后来又被王太监要挟，系狱不得出。
于是只当铁牛早已身陨，化作枯骨。
如今机缘在此，竟得见铁牛弟子，二师兄再传门人。
说起来，这年轻人也算是自己同脉晚辈。
当年二师兄托付，履约当在今日。
于是笑着道：“你们也莫要着急，老道话还没说完呢！”
众人见他又是这般模样，心中都有猜测，张清斋忙道：“老前辈，难道……”话只说一半，满眼满面，全是希冀之色。
“你们先听老道慢慢道来。”
众人忙让到石几边坐下，围做一圈，老五更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水囊递上。
木德公接过，放到身侧，娓娓说出过往。
“师父一脉传了七人，我排第四，众师兄师弟各自选了一途，我偏生最爱占卜问卦，烧汞炼丹，对于武道一途，只是浅尝辄止，后来勉强挤入小宗师之列，便觉得已然圆满，不再追求极境。”
“后来师门遭逢大变，师父身陨，三师兄和几位师弟也都相继化作荒冢枯骨，只余我与二位师兄，三人相依。”
“师父与几位师兄师弟之死，虽与仇家有关，但与那残功也有些牵连，二师兄修的浅，大师兄与我，都不曾修，才得身免。”
“二师兄后来也因为残功，吃了不少苦头。他资质本要高于大师兄，却因此不得圆满，总是逊色大师兄一筹。”
“多年之后，两位师兄大丹初成，我师兄弟三人总算报得当年师门之仇。”
“自此再无牵挂，结伴在深山修行，只我偶尔下山，关照当年五师弟俗世家人。”
“五师弟本有家小，后来因修道，便舍了家小，死前才追悔莫及，托我有生之年，替他多看几眼家人。”
“那被你们从锦衣卫手中救走的，便是五师弟后辈子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木德公后人。
如此说来，木德公当真才是最恋旧情，红尘修道的大德。
众人不敢打断，继续往下听。
“大师兄和二师兄天纵奇才，虽不像三丰真人那般有偌大名头，但修行上却是丝毫不逊。倒是我，只占了个能活的名头，武道稀松平常。”
“后来二位师兄与三丰真人山上论道，我在山下作陪，”
“那次论道，整整九日九夜，竟是极数，只是对于结果，三人闭口不谈。”
“后来三人要结伴仙游，临行前，二师兄把我喊到一边，嘱咐我寻到铁牛，说是那残功乃仙人所留，常人修习不得。”
“三丰真人道法已入仙境，得他指点，又与二位师兄互相印证，猜测那残功只是十中一二而已，三人竭力补到四五分，托我传于有缘人，或可补足，届时，应有万分不可言说之妙。”
“只是铁牛并不是那残功有缘人，二师兄嘱咐我寻到铁牛，散了一身功法，或还能颐养天年。”
“所以，这残功已经有了一些补充。”
“不过，即便人世最绝巅三人联手，也只补到一半而已，所谓有缘人……！”
木德公看向于康。
“可否告知八字？老道或可算上一算。”
于康一愣，继而摇头道：
“不瞒师叔祖，我是父亲捡来的，只知被父亲检的那日时辰。至于生辰，父亲不知，我自然也是不知……！”
一旁张清斋驳道：
“不对啊！那刘老头不是用你的生辰八字和他家孙女卜了姻缘么！你既生辰不详，他们怎么卜的？这不是骗婚么？”
老黄和老五听说还有这事。
一个道：“好哇！得陇望蜀啊！”
另一个冷着一张脸，目中雪刀霜剑齐齐飞来，把于康看得直冒冷汗。
“我的好五哥哎！那刘家姑娘还是媚儿姐义结金兰的姐妹，可我之前确实不知父亲还有这一门亲戚啊！至于卜卦一说，我又不懂，如今又是半死之身，何必计较这个！”
老五突然面色再变，眉目间尽是愁苦之色。
木德公道：“没有八字也行，光看也知道，你绝不是纯阳之体。那种先天道胚本就难寻，况且若你是的话，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只是其他验证……！”木德公话说一半，只是摇头。
“前辈不妨直言，晚辈被几位长辈关在山门中时，也读过几本道藏，虽读的粗浅，却也不见得一定没用。”
木德公看着于康，苦笑道：
“也不是读道藏就可知，二师兄说过，机缘一到，自然可知。”
众人目瞪口呆，张清斋更是撇嘴道：
“倒像是全真牛鼻子的话。”
又听见木德公道：“既然你是二师兄传人，传与你也是无妨，不过，这功法中玄妙，我也不懂。”
说完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哪有不懂的，连忙起身告辞。
待到众人离开洞中。
“我将二师兄他们补后功法口传与你，至于能不能参透，就在于你自己了，另外，我再传你一门自行散功之法，若事不可为，你自己斟酌。”
于康忙跪倒拜道：“于康谢过师叔祖传法。”
“好孩子，快起来！”木德公虚抬双手，笑着承了这跪拜之礼。
又道：“说起来，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脉也算后继有人了，你那五哥最合大师兄的路子，以后即便到不了大师兄那一步，怕也江湖上鲜逢敌手。至于你，年纪虽小，但我观其他人都以你为尊，又见你不是内里藏奸之人，该是知道取舍的，你……好自为之。”
“徒孙谨记。”于康再拜。
继而又问道：“师叔祖，当年，你是如何被王振关在北镇抚司暗狱中的，刚刚师叔祖你也说过，曾经也是宗师，如今又为何一丝功力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