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旧闻
诏狱。
黑老大打开一间隐蔽囚室牢门后，便一直守在门边。
牢室内。
一名高大男子，四肢尽被铁锁缚住，他靠墙盘腿坐着，面对云姑娘和破军的问询。
高大男子一对「三白眼」，那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情感波动，唯有每每看向云姑娘时，略有短暂的失神。
似是被云姑娘美貌所摄。
不过，此人面对所有问询，竟都是娓娓道出，并无半点不配合之处。
这时候，许是身体有些痒，在云姑娘问出一句时，他蹭着墙壁扭了扭躯体，那本来并无一丝感情的眸中，竟闪现出一股舒爽的神采。
略作回忆后开口道：
“鲁季高？倒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云夫人急问：
“怎么会没有听说过？昨夜有人用淬了毒的箭杀人灭口，那毒名为「昙花一现」，是我师门不传之秘。”
“此毒配方独特，绝无仿制可能，如今天下间除了我们师姐弟二人，只有我那失踪的夫君可以调配此毒。”
“我夫君最后一次见的人，便是你们「圣教」中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那三白眼抬眼看了云姑娘一眼，嗤笑一声道：
“圣教弟子遍布天下，各地分堂又互不统属，我连京师现在有多少教中弟子都不知晓，更遑论其他地方？”
“鲁季高这个名字，我确实不曾听过，至于什么「昙花一现」之毒，更是闻所未闻。”
云姑娘目露失望之色。
破军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团，又将布团缓缓打开。
原来布团中包裹的，正是昨夜射杀何阿大的那支羽箭的箭头。
破军蹲下身子，将那箭头用布团衬着，送到「三白眼」面前。
“可否仔细看看。”
「三白眼」面上露出一丝不耐，不过却也没说什么，看向面前箭头。
“咦……！”
“可是看出了什么？”
云姑娘亦满是希冀的看向「三白眼」。
「三白眼」却是摇了摇头，只道：“看着确实是淬了毒，只是这毒……我也不识。”
“你再仔细看看。”云夫人急道，语气有些激动。
但「三白眼」仍是摇头。
眼见云姑娘似已死心，双目也慢慢变得通红，眼眶中各自蓄满一汪清泉，似乎马上就要溢满出来。
「三白眼」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他神色有异，破军早已看在眼里，随即递过一方帕子给云姑娘。
又对「三白眼」道：“兄台若是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无论于我们是否有用，我师姐弟二人都感激不尽。”
「三白眼」嗤笑一声：“我如今这模样，若无解药，也就几个月的活头，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下就连破军也低声叹了口气。
“师姐，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定然能探到鲁大哥消息。”
二人似乎都绝了从「三白眼」身上得到消息的念头，打算告辞。
「三白眼」却突然道：
“此毒我确实不识，不过说起毒，我倒是想起一件陈年旧闻，你们姑且听听，至于其他……我实在帮不上什么。”
师姐弟二人互视一眼，齐声道：
“还请指教。”
「三白眼」这才娓娓道出那所谓“陈年旧闻”。
“此陈年旧闻，我也是偶然听教中一位老人说的，你们姑且听听。”
“十多年前，教中曾有一对夫妻，男的擅制毒，女的擅炼蛊，二人同为教中长老，那时还是先教主在世。”
“那时，这夫妻二人为教中炼制了不少蛊物和毒药。”
“听说，我身上这每隔半年就必须换「药」的蛊毒，便是他们二人合力制成。”
“后来，这二位长老似乎和先教主起了争执，教中也因此生过一次内乱，听闻那次总坛死了不少人，那夫妻二人中，长于炼蛊的女长老也死了。”
“由于伤亡过重，双方最后似乎达成协议。”
“教中老人只说男长老带着女长老尸体离开了总坛，先教主也下令，那次教中内讧之事不得再提。”
“再后来，过了不到一年，先教主也死了，如今的教主，便是先教主大弟子。”
“听说自那以后，教中一些关于‘蛊’与‘毒’的研制，便几乎停滞不前。”
“如今教中‘毒尊’以及一些年长的堂下弟子，大都还是那二位长老门下。”
“不过我听教中老人说，现下这位‘毒尊’的本事，和二位长老于‘蛊’‘毒’两道上相较，却是差了许多。这些年都还在复原二位长老在时的那些毒方。”
“教主因此对‘毒尊’甚为不满。”
“直到去年，突然有传言，说是有教中弟子寻到了那离教多年的长老的踪迹。”
“说是那位长老隐居遁世以后，收养了一名女童，二人以师徒相称，那女童如今已经成年，长老却是不见。”
“又有传言说，教中派了一人去接近那长老
收养的女弟子，想要从她身上着手，也不知道得手没有。”
说完，看向破军和云姑娘二人。
“或许你们手中这支毒箭，箭头上淬的名为「昙花一现」之毒，就是那位教中派之人，从那长老女徒弟手中得来的，也不一定！”
说到此处，似乎觉得不大可能，只是摇头嗤笑。
破军连忙追问：“你刚刚说的，你们「圣教」派人接近那长老收养的女弟子是去年，不知可否告知具体时间？”
「三白眼」摇头，只道他也是和人闲聊时，听过一些，后来又被调派来此，消息闭塞，更是不知了。
不过，最后又补道：
“我本不是京师分堂的人，总坛今年年初才调我来京师分堂，临行前，上面的人告诉我说，京师分堂去岁新成，人手不够，这才调我来此听听候差遣。”
“如今，我未按时复命，京师分堂的人自然知道我出事了。”
“京师分堂负责的那位，本就是个行事极为小心谨慎的，我来了半年，连他面都没见过，他不会不做反应。”
「三白眼」望了眼牢门口站着的黑老大：
“把我关在这里，除了能打听到一些教中陈年旧事，并无其他意义，还不如干脆点送我上路。”
他却未注意到此刻，云姑娘早已浑身颤抖。
破军在一边安慰道：
“或许只是凑巧，而且师父也不见得就是那位长老。”
「三白眼」闻言，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姑娘，难道你……你就是那位……长老隐居后，收养的女弟子？”
云姑娘默然不语，两行清泪却是流止不住。
“怎会如此凑巧？怎么可能……！”
突然，面色一变，爬起身来，跪在云姑娘面前，大声告求道：
“姑娘，你既是长老的弟子，定然知道我身上的毒该如何解，还请姑娘看在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旧事的份上，救我一救。”
云姑娘只是摇头。
“我也没见过你身上的毒，救不了你。”
「三白眼」却是不信：
“姑娘是长老关门弟子，定然继承了长老一身本事，怎么会救不了？”
一再磕头告求：“姑娘救我！”
破军见到师姐神色不对，连忙拽着她离开牢室，黑老大随后锁了牢门，任凭那「三白眼」在牢内嚎吼。
黑老大追上二人，郑重道：
“事关重大，二位需立刻随我去见镇抚大人，禀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