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错着

王振见糊弄过去,连忙又启另一事。

“陛下,何文渊辞官归养,但这案子终究还是要办。喜宁一直对他这弟弟极好,自打他弟弟去后,如今整个人都不好了。才过了不到三天,就消瘦的不成人样了。”

朱祁镇却是问道:“英国公府是何态度?”

王振回道:“英国公倒像是真的不喜这个嫡孙,自打出了这桩命案,就一直托病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什么私下活动的动作。”

朱祁镇却冷冷一笑:

“他那嫡孙有皇祖母护着,他自然可以托病不见人。再者又是理亏的一方,哪里还有脸活动。”

“陛下,徐良将张杰送到功德寺,确实有借太皇太后,好保张杰一命的盘算。”

“哼……!徐良有负朕望!”

“陛下,莫不如差人去问问太皇太后到底怎么个想法,若是实在要护,奴婢就去和喜宁说,让他莫要再闹;若是太皇太后受人蒙蔽,听了别的一家之言,正好澄清。”

朱祁镇一听,竟笑起来:“王先生觉得派谁去好?”说着,把王振上上下下的打量,可把王振吓得不轻。

忙回道:

“禀陛下,自然是重选经办官,再由经办官去向太皇太后请奏。”

“那王先生以为,这个经办官选谁去才好?”

王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人选,正自踟蹰,突然听见殿外金英求见。

王振立时神情一松,暗道来的正是时候。

忙禀道:“陛下,金公公今日在司礼监坐值,想来是有要事禀报!”

朱祁镇见王振这般说,便吩咐:

“让进来回话!”

等到金英进殿,手中果然托着一叠奏折。

待请安拜过之后,朱祁镇问金英道:“什么要紧的事儿,偏现在来报?”

金英忙回道:

“明日该是王公休沐,奴婢听闻王公还未回,正巧赶上通政司递来几项要务急件,须得陛下与王公过目,免得明日再去扰了王公休息。”

王振心中奇怪,不过也未多想,知道金英做事向来如此,以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故作责怪之言:

“陛下若是用得上我,什么休沐不休沐的。陛下恩典,做奴才的更该感恩戴德,若能为陛下分哪怕一点儿忧,也算是咱们做奴才的还有些用处。做奴才的感激陛下还来不及呢!”

这番话将朱祁镇听得喜笑颜开。

“王先生为国事操劳,休沐本是应该,算不上恩典。反倒是若因为国事累坏了身子,到时候朕身边没了王先生辅佐,那才是有负朕恩。”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倒把边上金英惹得尴尬,恨不得立即抛下手上一叠奏折离开。

好在二人很快便回归主题。

金英禀了几件事,说不得有多急,很快便议妥了,只待发放内阁,命照办。

直到金英带来的那叠奏折只剩一副。

金英先是不住的飞瞟王振,王振自然瞧见,心中便有些不乐。

刚刚金英所带来奏折上之事,都算不得有多急,偏偏与他说的不一,平白耽搁时间。

如今又不时挤眉弄眼,王振心中自然不喜。

只见金英恭敬向朱祁镇递上最后一副奏折。

“陛下,有大理寺少卿薛瑄请旨,审理何家五口与锦衣校尉许胜命案。”

说完,趁着朱祁镇接过的功夫,竟又对王振暗暗飞去一记眼神。

王振愈发着恼。

这时听见朱祁镇说道:“薛瑄,可是王先生的那个同乡?”

王振只得回道:“正是此人!”

朱祁镇笑道:“上次王先生为避嫌,故意向朕又举荐了别人,只是那人实在不堪用,又是个短命鬼,最终还是便宜了这薛瑄,那次可是王先生唯一看走了眼呢!”

“都是奴婢识人不明。”

朱祁镇摆手。

“说起来,刚刚正愁何文渊辞官,主理官待重选,你这个同乡便来请旨,看来此人确实和王先生有缘。”

王振一时语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问金英道:

“何文渊刚辞官,他就来请旨,难道是商量好的不成?金公公可知此间有何内情?”

四目落在金英身上,金英又是暗自飞给王振一记放心的眼神,才回道:

“好像是薛瑄得知了何文渊因为办案不力,羞惭要递辞官折子,于是登门劝解,两人说的不好,大吵一架,就递了请旨折子。”

“此案与他何干,他如何能与何文渊吵在一起。”朱祁镇皱眉问道。

王振回答道:“这二位,一个是西杨先生姻亲,一个是永乐十九年进士,西杨先生的学生。这薛瑄该是因他座师之故,才去劝解的。”

金英一愣,目中带着疑惑,继而似想到什么,会心一笑,说道:

“陛下,这薛瑄该是知道何文渊辞官之心甚坚,才特意上了这道折子,想来是有信心审结此案,陛下何妨给他一个机会。”

朱祁镇沉吟半晌,就要应下。

王振一见势头不妙,干脆反驳道:

“陛下不可!奴婢听闻此人是个沽名卖直之徒,此时如此大张旗鼓请旨,该是想借此案扬名,存了这等心思,定然偏向那庄户。”

金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振,盯着瞧了许久,突然脸上大变颜色。

朱祁镇却摆手道:“无妨,此案证据确凿,做不得假。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赚取这个直名。”

王振还待再劝,朱祁镇却是已经吩咐金英:

“你去拟旨,此案就交由他去办。”

金英偷偷再去看王振,接着磕磕巴巴道:

“奴婢也觉得王公说的在理,陛下要不要……”

朱祁镇顿时大怒:“你这狗才,明明是你一再替他说好话,现在怎么反而又要劝我?”

又对王振道:“这薛瑄请这道旨,究竟是想为朕分忧,做个好官。亦或许是为求扬名,是个沽名钓誉之徒,等到此案审结之时,自有公断。”

“此事就这么定了,金英,你立即去拟旨。”

接着,朱祁镇又瞥了眼之前被范弘收在一边的,何文渊的辞官折子。

“还有何文渊那道辞官折子,一并拿去,他既然想归老,朕便允了他。”

金英只得上前取了,并不时去看王振,脚下一步挪不了三寸,尤其见王振面色看着虽然如往常一样,但一双眸子却是恨不得吞了他一般,于是心中愈发忐忑。

“还不快去!”朱祁镇斥责一声。

金英再不敢停,忙匆匆出了殿。

到了殿外,恰逢范弘迎面走来,范弘见他魂不守舍,便赶上几步拽住了他。

“金哥,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哦!是范哥啊!哎……!别提了,我或许做错事了。”

范弘还待问,金英却苦着一张脸道:

“范哥你别管我,我自个儿在这里站会儿,等等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