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好水?好茶?

四人心下正纳闷,外面王振听起来似乎愈发急躁。

下面的人一再劝道:“王公,几位阁老正在议事,您稍待,已经让人去禀告了。”

“滚开!”

王振一改往日的态度,有些蛮不讲理。

这下直接惹恼了堂内的四位阁臣。

便是马愉、杨溥这样的温和性子,当下脸色也立马沉了下去。

曹鼐更是大怒,对着杨士奇道:“西杨先生,这里是内阁,岂能容他放肆。”

杨士奇皱了皱眉,却吩咐文房:“请王公进来。”

文房忙应诺退下。

“哼!”曹鼐一甩衣袖,气呼呼坐回椅子上。

不一会儿功夫,王振便踏进大堂,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应的小太监。

王振打眼一扫堂内,似笑非笑:“今天咱来的还真是时候,诸位阁老都在啊!”一边说,一边和两名随侍的小太监使眼色。

两名小太监将门口的文房,一左一右拥着,出了议事堂。

曹鼐瞧见这一幕,愈发气恼,当即起身,就要质问。

哪知杨士奇率先开口,笑着道:“王公大驾光临,不知可是陛下有旨传召?”

曹鼐即将要爆发的火气,立即偃旗息鼓,其他二人也都连忙注目看向王振。

毕竟,他们内阁的四人,也是有将近两月,未和陛下蒙面了。

虽说一悉朝廷政务还能维持,但这些时日不见天颜,几次请旨见驾,又都被内廷回绝,这让他们倍感焦灼。

再者说,整座皇宫,也只有眼前这位和陛下最是亲近。

四人即便再不愿看到此人嘴脸,这个时候,也期待着他能带来好消息。

……

四位大学士目光灼灼。

王振本是携怒而来,被杨士奇这一搅,当下脑子一滞,不过很快,他就转过弯来,一扫其他三人。

“咱是单独来寻西杨先生的!是您三位避一避,还是我和西杨先生避一避?”

杨溥抬了抬眼皮,温暖和煦:“既是陛下有旨,我等避一避就是。”

话虽如此说,但三人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振见三人赖着不走,问道:“三位还有事?”

杨溥笑了笑,和杨士奇道了声别,招呼马愉、曹鼐一起离开。

临离开时,杨溥注目,饱含深意的瞟了眼王振,又蹙眉瞄了眼杨士奇,这才出了议事堂。

到了堂外。

马愉问杨溥道:“南阳先生,王太监此来,应该不是陛下让他来传旨的吧?”

曹鼐惊道:“他敢假传旨意?”

马愉幽幽道:“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自己是受陛下派遣,何来假传旨意一说?现下司礼监揽下披朱之权,一应政务,有多少是陛下的意思,又有多少是他王太监的意思,这谁能说得清?毕竟,咱们已经有日子没见到陛下了。”

曹鼐低声骂了一句:“阉贼!”尤不解气,又啐了一口。

杨溥只是回头望了眼议事堂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他找西杨先生,所为何事?”

曹鼐道:“等他走了,问问西杨先生不就知道了!”

马愉随意嘟囔了一句:“西杨先生近来行事,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啊!”

杨溥摇着头,一边叹气,一边往自己值房行去。

曹鼐忙追上几步,和杨溥并行:“听闻南杨先生那里,有好茶?”

杨溥笑道:“哪有什么好茶,还不都是配发的那几样!万钟先生要是不介意,今早倒是运来一桶好水,味道或许和平常不一样。”

说完,顿住身形,唤了声还在原地发呆的马愉:“性和先生不妨一同来!”

三人便一齐向着杨溥值房去了。

……

议事堂内。

杨士奇见到王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又见那两名随侍小太监堵在门口,心下不乐,也就懒得再给王振看茶。随意指了指对面椅子:“王公坐下说!”

说完,也不等王振落座,他便自己先坐了。

王振却并未在杨士奇对面落座,而是冷着脸到了杨士奇边上,挨着他的座位坐下。

坐下后,也不客气,似笑非笑道:“阁老,你我既然已经议定,于廷益也如您愿,不仅出狱,还官复原职,可是阁老答应咱的,为何不信守诺言?”

杨士奇淡淡道:“王公此话何意,老夫怎么有些听不大懂。”

“阁老是装糊涂喽?”

杨士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王公,瓦剌使团的事,如你所愿。如今朝廷麓川用兵,不宜和北边闹得太僵,是以这件事,我一直压着底下人。也暂时没有继续往下深入。不知王公还有何不满意?”

王振道:“咱说的是另一桩案子。难道不是阁老率先挑起的么?”

杨士奇知道说的是什么,也并不打算继续装糊涂。

“王公,不管你信不信,我送去顺天府的那三人,确实是因为偷拿家里的东西去典当,被我那管家揪出。至于他们是锦衣卫探子,我的确不知情,也没打

算追究。”

王振气的脸色发白,却偏偏没有证据证明,杨士奇所说的是假话。

况且杨士奇乃四朝老臣,先皇托孤重臣,文臣首揆,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放低了姿态。

于是道:“那姜涛呢?”

杨士奇道:“他是顺天府尹,所行皆是分内之事!不知王公提他究竟何意?”

“阁老还是打算继续装糊涂喽?”

杨士奇面上出现一丝不悦之色:“王公,我记得,咱们说的事里,没有关于姜府尹的事吧?”

“那圈禁工匠的案子呢?”

“王公莫不是忘了,陛下着顺天府同三法司共审圈禁工匠的案子,此事内阁不曾过问。老夫也是最近才得知,此案审理完毕,给那些朝廷蠹虫量了刑。老夫倒是想问问王公,关于定罪的折子已经呈上去数日时间了,为何一直压着,难道是陛下觉得,此案其中还有不明之处?”

“杨士奇!”王振一拍椅子扶手,怒急起身。

王振有些佝偻的身躯也缓缓从椅子上起来。

“王公这是何意?”杨士奇和王振四目相对。

一人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一人老眼虽有些浑浊,但却深邃的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