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还他清白!(合章)
朱骥被强行按倒在地上,那姓张的校尉接过绳子,在其他人配合下,将他捆缚的结结实实。
“于大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朱骥犹自挣扎,奈何五花大绑之下,他也只能大声叫喊,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与惊诧。
于康道:“如今事态不明,似有愈演愈烈之势,我估摸着对方可能还有后手,你现在不能出现,好好在里面呆着,除了出不去,其他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说完,指使几人:“带走。”
“于大哥,于大哥……唔……唔……”
朱骥被几人抬着往回走,张校尉更是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布条,直接系在他脑后,连嘴巴也堵了。
于康刚想出门,遥遥看见黑老大往门口来了。
经过朱骥身边时,黑老大只扫了被捆缚的朱骥一眼,便不再理会,瓮声瓮气的朝着于康大喊。
“百……百户大人!”
于康刚抬起的步子复又停住。
黑老大扭扭捏捏来到于康面前,“大人,您要去哪里?”
“怎么?我要去哪里,还要和你交代不成?”于康撇着嘴,斜着眼,语中带刺。
门口校尉俱都往这边看来。
那日于康四肢关节被卸,不得动弹,最后被抬着进宫,那副惨样哪个没瞧见。
造成那日情景的罪魁祸首正是黑老大。
虽说黑老大最后被镇抚大人好一通杖打,但也就几日功夫,这铁塔一般的汉子便恢复如初。
如今,他被拨到朱总旗麾下听差,他们本以为黑老大是来求情。
哪知开口第一句,竟不是求情。
明眼人谁看不出,于康对黑老大的态度显然是心存芥蒂。
也就这个不长脑子的憨货,在这个节骨眼非跑出来现眼,这下好了,只要一句话不对,就等着被借题发挥,挨报复吧!
有人给黑老大狂使眼色,但黑老大却没往他那边看。
只一双牛眼,直勾勾盯着于康。
众人心里暗道不妙。
哪知下一刻,黑老大纳头便拜:“大人,我给您准备好了热水和衣服,正等着您洗漱,您不用了么?”
“啥?”
众人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这个憨货竟然是在讨好,而且是以这种让人无法想象和预料的角度来讨好。
于康举起胳膊闻了闻,皱眉。
连日赶路,风尘仆仆,身上是有些异味,不大好闻。
黑老大的提醒,让他意识到,现在这副模样去顺天府,确实有些不大好。
黑老大满眼希冀,不安的搓着一双大手,铁塔一般的身躯偏偏有点扭捏作态。
有人见状,帮腔道:“百户大人,黑老大一番好意,大人确实也该换一身行头,外出办事风貌也更好些。”
“是啊!大人,又不急在这一时。”
于康斜着眼笑骂道:“怎么?老子熏着你们了?”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各自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连翻挥舞:“大人,早就闻到了,就是不好意思说。”
于康大笑一声,啐一口,又骂一句。
最后耷着眼皮,没好气的对满脸真诚的黑老大说道:“头前带路。”
等到于康离开。
那几名校尉放下手,一人道:“于百户还挺有趣的,也没什么架子。”
其他几人俱都点头应道:“说的是。”
……
于康额头盖着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惬意的坐躺在大浴桶里,两只手搭在桶边,脸上红扑扑的。
浑身舒畅的感觉,几乎让他忘记了一切,惟愿时间停滞,好美美的享受这最美好的时刻。
热气蒸蒸,整个房间都雾蒙蒙一片。
黑老大则搬来一个小凳坐在桶边,不时的从盛满热水的木桶里舀出一瓢,加进浴桶。
“听说因为我的事,你被镇抚大人杖责了?”
于康缓缓睁眼,说话时有气无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朱骥小哥帮着说话,我才没被赶出北镇抚司。”
于康打趣道:“我本来还想着你入了王振的眼,马顺会将你调离,没想到他们竟没把你带走,这不白忙活了么?难道他们想让你做眼线?”
“我可做不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也算是我的属下,倒是不用偷偷摸摸见面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朱骥的事,你怎么看。”
“他还年轻,是有些冲动,但心地不错,是棵好苗子!”
“我没让你评价他的为人,我是说关于他打刘年,刘年身死的事。”
“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甚至一直推波助澜。这件事昨日大掌柜就就已经派人在着手调查了,现在应该也查出点消息了。对了,你回京的事我已经给大掌柜去了信。”
“等晚些吧!先去顺天府一趟,再去她那里。”
于康突然从浴桶中站起。
黑老大也起身,随手扯过浴巾递给于
康,又去旁边,将之前讨来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百户服双手托着,送至于康面前。
等到于康穿戴完毕,精气神焕然一新。
“你陪我去吧!”
黑老大没说话,点点头,显然,他也早有此意。
这次再出大门,于康昂首挺胸在前,黑老大亦步亦趋在后。
等到二人离开。
一名校尉啧啧赞叹:“这黑老大看着憨,没想到却是挺聪明的,不说于百户父亲,光是陛下数次召见,便能看出于百户前途不可限量。现如今北镇抚司,镇抚大人最器重的就是他,黑老大这次算是抱上大腿了。”
“就他那副身板,哪个地位高的不喜欢?带出去多威风。”
“于百户之前被他整的那么惨,也不计较,心怀的确敞。”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怎么能得陛下数次召见,咱们以后对他可得恭敬着点儿。”
“这还用得着你说?”
……
顺天府。
于康站在门口大匾下。
把门衙役连忙上前,还未及开口询问,于康便道:“和王府丞约好的。”
那衙役恍然道:“可是于百户?”
“正是。”
“王府丞和吴御史已经等候多时了,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的人都在。”
于康道一声:“多谢。”
那衙役道:“吴御史特意吩咐过。”
果然是吴煜,这次倒是承了他的情,要不是吴煜,王府丞那样脾气的人,断不会如此好说话。
于康心里暗暗称奇。
刘年之死,还未查清案由,三法司的人就都聚到顺天府来了。
也不知他们自己清不清楚,现在他们出现的时机不对。
于康心里打起十二分精神。
等到了正堂门口,于康抬眼一看,里面挤满了人。
刑部和大理寺来人都身着胸前绣着白鹇补子的青袍,俱是五品官。
吴煜和王府丞,于康早已见过。
另有一人,自打于康进门,便黑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的看着于康,是锦衣卫副千户,此人于康从没见过,也不知何时得罪过他。
大堂内除去五人之外,只有伺候斟茶的一名侍者。
于康吩咐黑老大在外面侯着,自己则独自踏进堂内。
堂内的人官阶都比他高,只能打了个罗圈揖,道了声:“见过各位大人。”
王府丞往门口瞅了瞅:“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于康回答的干脆,丝毫不觉得自己失信于人。
他话一出口,王府丞脸色急转直下,但第一个发作的却不是他,而是那名副千户。
只见他一拍椅子扶手,起身指着于康怒斥道:“你敢包庇属下!”
于康眼睛一眯,就凭对方一句话,便不难看出,对方有备而来,否则,怎么会知道朱骥是自己属下。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倒是正襟危坐,仿佛和自己无关一般。
许是有人率先出头发难,他们乐得如此。
王府丞脸色看着虽不大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吴煜,竟是一副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于康也不生气,对方与自己同属锦衣卫,还是个副千户,高自己两级,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先是躬身一拜,接着问道:“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那副千户冷哼一声:“某乃锦衣卫副千户曹钦。”
曹钦?
这名字听着有些熟悉。
于康略想了想,突然想起此人身份。
曹吉祥的养子。
不过听闻,他一直对曹斌在锦衣卫压他一头耿耿于怀。
怎么现在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曹斌被关进诏狱,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曹吉祥这个亲侄儿落得如此,以后他这个养子岂不是要被大力扶持?
想通此关节,于康心里便有了底。
他先是对曹钦抱拳一躬,下一刻确是面对王府丞、
“府丞大人,朱骥被我家镇抚大人亲自下令投进诏狱,没有他的命令,没人能将他从狱中提走。”
王府丞冷哼一声:“这么说,之前你是在骗我喽?”
“不敢,之前的确是我想的太过简单,镇抚大人说了,让我竭力配合顺天府查明此案,等到真相水落石出,若刘年的死真的和朱骥有关,一定依律行事,绝不袒护。”
“这么说,北镇抚司不愿交出凶手喽?”曹钦突然插言道。
于康脸色微沉:“曹副千户说话还是严谨点儿的好,说朱骥是凶手,不知可有实证。若是有,自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可若是没有……”
“怎地?”
“若是没有,还请曹副千户收回凶手这个称呼。”
“我若是不收回呢?”
眼见二人针锋相对,王府丞一拍手边案几:“吵什么吵?这里是你们吵嚷的地方么?别忘了,这里是顺天府,不是你们锦衣卫,要想吵,回你们自己衙门吵。到时候哪怕杀一场,也没人管你们
。但在这里,都规矩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王府丞本就是个炮仗脾气,被曹钦一打岔,早就心怀不满。加之于康之前承诺的话,如今反悔,愈加火冒三丈。
如今这两个却当堂吵嚷起来,不将他真个本堂官员放在眼里,当即再也压不住火气。
“老王,消消气,办正事要紧。”吴煜扯了扯他衣袖,劝慰道。
“公事请称呼职位。”吴煜一把甩开,瞪一眼吴煜,冷哼一声。
吴煜悻悻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干笑两声。
刑部来的那名官员是名五品郎中,清瘦白皙,约莫刚攀上知天命的年纪,姓方。
大理寺那位是大理寺右丞,皮肤有些黑,身宽体胖,看着和方郎中差不多的年纪,姓刘。
两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王府丞发火,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吴煜吼了于康和曹钦。
于康自己识趣,连忙闭口。
曹钦却有些不忿,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重重坐下,端起手边茶盏,囫囵个倒进口中。
接着又连呸几声,吐出口中茶叶。
于康心里冷笑,此人倒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有些小心眼。
王府丞见曹钦故意如此,脸色又变,似又要发难。
这时,刑部方郎中连忙起身,打起了圆场:“人既然都到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刘寺丞也赶忙道:“方大人说的是,查明案情要紧。”
吴煜一瞅于康,问道:“于百户,既然你来了,就说说朱骥为何当街殴打刘年。这是此案源头,该好好做个交代。”
于康起身,再拜。
“诸位,朱骥当街打刘年,此事并不是毫无缘由。”
“我来之前,去天牢问过他,那日他在街上购置一些家用,恰巧碰上刘年醉酒污言秽语辱骂家父与我。”
“朱骥是我属下,自是不能视若不见,加上刘年乃是戴罪之身,陛下亲自下旨,令其家中悔过。”
“此事各位大人应该知晓。”
“朱骥也认得刘年,当时就觉得刘年外出,已经触犯陛下威严,加之他当街辱骂朝廷命官,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上前理论。”
“当时街百姓瞧见的亦是不少,朱骥上前劝阻,期间一直未出恶言。”
“倒是刘年,因为朱骥劝阻,反倒愈发猖狂,不仅辱骂朱骥是看家犬,还率先推搡朱骥。”
“朱骥知晓刘年醉酒,脑袋糊涂,为了避免他说出更犯忌讳的话,这才出手打了他几巴掌,此举算得上是救他性命,如何算是殴打?”
“至于说朱骥那助刘年醒酒的几巴掌,让刘年殒命,更是无稽之谈,此乃污蔑之言,我恳请顺天府派仵作验尸。”
“还朱骥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