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围堵(合章)
胡战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特使了。
他开始时能极力克制,避免将事态扩大,还尽量不与锦衣卫产生更大的冲突。
甚至率领所有人躲入山中。
后来狼使来后,特使太相信狼使寻踪觅迹的本事,以至于一步步被牵引着。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克制。
甚至今日早先,他最开始还是打算先和锦衣卫商谈,依然选择不将事态扩大,避免与锦衣卫产生更大的摩擦。
直到最后,他知道自己被骗,进了对方设计的圈套,这才突然态度急转直下,变的疯狂,甚至不惜葬送所有属下,还要让王家大宅的所有锦衣卫一起陪葬。
至于张冲,他本来也许能活,直到他一再违抗命令,才有了被抛弃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胡战使心中愈发不安。
特使一直隐藏实力,若是自己没受伤,倒也不惧他。
可现在……
胡战使亲眼见识了特使的心狠手辣,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位,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比之前几日略有好转,但一身武艺最多只能发挥出之前三、四成的功力而已,绝不是这位的对手。
有了此念,胡战使脚下放缓了几步,默默拉开和特使之间的距离。
“胡战使可是觉得我如此做,有些过于残忍了?”
特使头都没回,悠悠问了一句,仿佛胡战使此刻内心所想,他都了如指掌。
胡战使心中先是一突,极力平复心情,不答反问道:“特使这一身功力,不在我之下,有此武艺,何必遮遮掩掩,难道特使是不信任胡某人?”
特使突然止步,胡战使一惊,连忙往后撤了一步,将距离拉得更开。
“是我不信任你,还是你不信任我?”
特使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浑身上下紧绷,目中满是警惕之色的胡战使。
“今日的事,我也是被逼无奈,巡检司暴露,对‘圣教’来说,已然无用,对于大明朝廷,此等叛变形同谋反,此事只能是张冲自己私心作祟。也只有这样,朝廷中咱们的人才可以想办法将此事压下。”
“所以,张冲带人袭击锦衣卫,是为了杀人灭口。”
特使说的斩钉截铁。
胡战使一懵,他这次是真的懵了,特使的话,他每句每字都听的明明白白,但合在一起,就有些听不大懂了。
特斯嗤笑一声,继续说道:“张冲多年以来,与那「幸福小镇」山民狼狈为奸,洗劫过路商旅,行人。最后因为分赃不均,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不少镇民,后来锦衣卫到此,镇民喊冤,被张冲知晓,于是铤而走险,屠灭小镇,以至于被锦衣卫发现端倪,最后干脆伙同匪徒,对锦衣卫赶尽杀绝。双方火并,全部身死。”
胡战使道:“别忘了,他们中了蛊毒。就死状而言,你的这些话也很难说的过去。”
“连山神法旨都能出现,驱使群狼、蛊毒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该想的,总会有其他人善后,并且找一个妥善的说法。”
“你就不怕王家大宅里,会有人活下来?另外还有那个暗中驭使狼群,惊走狼使的神秘人。只要这些人里有一个活着,就会有泄露的一天。”
特使笑道:“知道圣教的人已然都活不成了。至于锦衣卫,即便有一两个命大,侥幸能活下来,又怎么能查到我们头上,别忘了,无论是蛊虫,还是驭兽的手段,那可都是出自南疆,真要追查起来,担心的不该是躲在深山里的那些部落么?如今大明朝廷准正备大举征讨麓川,那地方乱糟糟的,势力繁杂,和南疆也有牵扯……”
说到这里特使突然停住,问胡战使:“木老贼脱身,另有一方势力参与其中,此间事了,该是找出他们的时候了。我有一种感觉,这方不知名的势力,以后将会成为‘圣教’的心腹大患。”
胡战使不知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但总归这些话让他很不自在。
“胡战使倒也不必防备心如此之重,你我皆是圣教老人,我自然是信的过你的,之前不说,一是事态发展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一时无从说起。另外,人多耳杂,难免泄露。”
胡战使听完,心中戒心反而愈重。
以前只知道特使身份特殊,不属于教中任何一方势力。
这次也是他们兄弟五人第一次与特使一起执行任务,这次任务,最终以失败告终,他们兄弟四人,其他随行的人和整个巡检司,都被葬送在这里。
如今在对方口中说出来,竟听不出半点悔恨之心,反倒一番长篇大论,说的好似自己故意如此做,这次任务也并未失败,甚至给人一种他此行反而立了大功一般的感觉。
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极其无耻。
如此没有下限,胡战使立时生了和他分道扬镳的打算。
他不知对方回到教中,这套说辞能不能说服圣主和几位长老,但他知道,再和此人待在一起,自己性命堪忧。
到那时,此人又会是什么说辞?
于是忙道:“特使先行,我去追
那驭狼的‘护山使者’。”
说完,等不及特使回复,便要离开。
哪知,他还未行动。下一刻,就看见特使突然化作一道残影,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密林中。
胡战使一愣,一时竟不知特使此举何意。
可下一刻,胡战使猛然回头,继而脸色急变。因为他看见,十数名汉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特使为何突然撇下自己,独自离开。
他本和特使相面而立,但由于一直专注于特使的话,太过投入,以至于对于周围的异样,竟毫无察觉。
当然这其中也有因为受过重伤还未痊愈,六感过于迟钝的原因。
但特使一直不曾提醒,反而故意将他拖在这里,最后独自逃离。
此人心性之卑劣、无耻,简直令人发指。
十数名汉子个个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面对胡战时,仿佛看到亲人一般。
这十数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而且底子似乎不浅。
若是放在以前,他倒不怵。但如今,他一身功力,只能发挥三四成,且不能持久对战。
胡战使知道,这下麻烦了。
于是咬着牙,指着特使逃离的方向:“诸位,正主往那边跑了,我一个半废之人,用不了这么多人。”
一汉子大笑道:“放心,自有旁的人招呼他。”
胡战使面色一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汉子一招手,十数人便将胡战使围了起来。那汉子也不急着攻他,反而和他聊起来:“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以后你也自会知道。倒是你,那劳什子‘圣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朋友,你有些过分了。”胡战使眼睛一眯,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另有一汉子对周围的汉子道:“和他废什么话,擒下再说。”
……
好一番酣战,足足进行了小半个时辰。
这小半个时辰,胡战使几番想逃离,却都宣告失败,只能且战且行。
最终战罢之处,距离初始之地已有数百米远
此时,地上躺倒七八个。
胡战使被两人将胳膊反向擒拿,单膝跪压着背按在地上。
有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绳子,先将胡战使双手缚起来,最后又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这才罢休。
“奶奶的,就这还是受了伤的,要是没受伤,咱们兄弟岂不是得留下几条性命?”
躺倒在地的几人,各自哼哼唧唧,胡乱摆着手,大喘粗气。
便是还能站立的几人,也都满头大汗,各自一副精神困顿的样子,看起来消耗不浅。
胡战使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甚至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看着都没了人样。
一名汉子单手将胡战使拎起,朝着各自姿势歪七扭八的同伴吼了一嗓子:“没死的都起来,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场间顿时一片哀嚎。
……
特使甩掉胡战使,一路疾驰。
那十几名汉子还没到跟前,他就已经发现了。
对方身份不知,但显然是冲着他和胡战使来的。
特使心里明白,若是他和胡战使二人合力,不见得就会输给对方。
但他也知道,既然有这一拨人,就难免不会有其他人。
绝不能受伤,也绝不能赌。
于是他毅然而然的选择让胡战使来为自己断后。
后来,他们果然没有再追上来,特使这才安下心来。只是这一路,他一直在想:
他们究竟是谁?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锦衣卫?还是哪方不知名的势力?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其他来。
许是这一路疾跑太过迅疾,特使浑身焰腾腾,浑身冒汗。
他将头上斗笠摘下拿在手中,用袖口将额头拭了几下,才又将斗笠重新戴上。
刚想继续赶路,以期尽快离开。
这时,侧边传来一道声音:“跑累了吧?跑累了就停下来歇歇。”
特使身体立即往另一边滑了几步,双步弓起,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见是十几名汉子,特使面色一沉。
这十余名汉子和之前那十几人装扮类似,他心里哀叹一声。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方埋伏在密林中的,果然不止一队人马。
“你们是什么人?”
特使刚问了一句,就听到一声长啸从远方传来。
那十余人脸色突然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后,一人对特使道:“算你走运,今日我们有事,放你一马。”
说完,齐齐回身,往来时方向跑了。
特使愣在原地,久久未曾一动。
他朝着十几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会,长舒口气,打算离开。
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急刹,身体横移,顺势往后一倒。
一支箭簇刚好划过他的腰腹位置,插在侧边不远处的树干上,箭簇直直没入树身,可见射出此箭的人,其力量
之大。
特使差点命丧在箭簇之下,身体连连侧翻几个跟头,最后闪身躲在一棵巨树之后。
“谁?”
特使将身体每一处都完美的隐在树后,大声质问。
难道是刚刚那些人的同伙?
不对。
对方听到啸声,便直接离开,无一丝留恋,显然是有人招呼他们汇集。
若来人和他们是一伙,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难道,还有另一方人马?
他心里怀疑,想探头去看。但又忌惮对方又施冷箭,于是只能屏气凝神,侧耳去听。
“特使大人,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快出来吧,是我。”
特使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逃离的狼使。
特使咬了咬牙,循着声音方向,慢慢探出半颗脑袋。
果然是狼使,只不过狼使此时左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脸上血迹未干,显得有些狰狞。
他身边还有一位带着面具的人,手里正持着一把硬弓。
特使不敢掉以轻心,飞快缩回脑袋:“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身边的人是谁?”
狼使咧着嘴,刚想笑,就倒吸一口凉气,将笑容收起:“特使大人,出来聊聊,我并没有恶意。”
特使躲在树后,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最后问了一句:“小白呢?”
“死了?”
“死……死了?怎么死的?”
小白可是自小被狼使养大,且一直陪在他身边,怎么会死了?
狼使回道:“没看见我脸上的伤么?当然是经历一番苦战,要不是我这同伴出手相救,我怕是也见不到你。”
特使缓缓探出脑袋,又看了眼狼使脸上伤疤。
“今日就当我们没见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好?”
狼使摇摇头:“我要回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待如何?”特使语气有些冷。
狼使说道:“特使大人好狠的心呐!这么多属下,说葬送就葬送,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什么意思?”
“本来,像你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我是打算宰了的,以便今日的事不会传回教中。但最后又想了想,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你不是也一样有把柄在我手上么?咱们何不互相配合,打个掩护,也好回到教中之后,孤证不立,引人怀疑。”
特使冷冷道:“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