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6 我的选择
“菜鸟，我知道这很困难，但这次，我可能再也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
平静而坦然，却不脆弱也不胆怯。
那个伤痕累累的虚弱皮囊里住着一个强大而坚韧的灵魂，绽放出万丈光芒，即使死神已经近在咫尺也依旧谈笑风生。
菲利克斯躺在那里，白皙的皮肤底下可以清晰看到蓝色的血管，生命力似乎正在肉眼可见地渐渐消失。
然而，目光是如此坚定。
“妈妈一直在故作坚强，珍娜和杰夫也正在试图帮忙。”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现实，因为没有人敢于面对现实，他们只是在安慰我，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没有问题，这只是小问题，和以前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没有什么区别，一样能够挺过去，一样能够恢复。”
“但是，这是我的身体。”
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菲利克斯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菜鸟，你知道吗？”
“我已经坚持许久许久，我的意思是，许久。”
“早在两年前，我就应该死了，然而，我没有。”
“去年大概也是这时候，我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甚至为自己提前举办了葬礼，却没有想到，我留下来了，反而是安妮先走了。”
“这两年，我一直在告别，看着身边一起治疗的小伙伴离开，我这个早就应该前往探索天堂的灵魂却始终在这里逗留，我猜，再继续停留下去的话，接下来我可能就要前往地狱冒险了。”
一句小小的自嘲，成功地让李维扯了扯嘴角。
菲利克斯注意到了，心满意足地轻笑了两声。
“我不仅活下来了，而且经历了一段无与伦比的旅程，我见证我们登顶超级碗之巅，我见证我们卫冕冠军，我见证联盟第一跑卫的出现、‘作弊motion’的诞生，我在箭头球场和人们一起经历绝地逆转并肩作战的浪潮，我在老橡树酒馆结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用灵魂去感受生活的温度和重量。”
“这一切，值得了。”
“如果这里就是终点，我没有遗憾。”
“所以——”
深深地，菲利克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菜鸟，你可以答应我吗？不要悲伤，让我们一起狂欢一起派对，不管剩下多少时间，我们都笑着面对。”
“妈妈……”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妈妈真的经历太多太多，我不希望她继续痛苦下去，现在我终于明白安妮的意思了，尽管我不希望妈妈忘记我，但我希望她能够幸福，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
“菜鸟，我不可怜。”
“请不要用打量受害者的目光看我，我很幸福，真的，我想笑着面对接下来的旅程，不留遗憾。”
“不就是死亡嘛，有什么害怕的，我可是酋长呢！”
“飞翔！”
说着说着，菲利克斯握紧拳头，笑容完全绽放。
这一幕，让李维如此狼狈，心酸如斯，却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跟着菲利克斯一起呼喊起来。
“飞翔！”
菲利克斯畅快地笑了起来，“更何况，这还不是结束呢。”
李维一愣。
菲利克斯，“不要忘记了，我们酋长拒绝缴械投降，哪怕是一场注定结果的战斗，我们也还是会战斗到最后，燃烧殆尽，粉身碎骨，拒绝留下遗憾。”
“我们的赛季还没有结束，我还期待着见证全胜赛季呢！”
一抹苦涩，在舌尖轻轻泛开，但李维还是找回了笑容，不由自主地微微挺起胸膛，重新找回勇气。
“全胜赛季，这就是全部了？这个目标看起来没有难度。”
菲利克斯看着李维嘴角重新展现的笑容，这才是他熟悉的菜鸟，“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期待的是三连冠，这不是担心你们压力太大，有所保留嘛。”
“哈哈，压力？没有在怕的啦。我们就是把压力当饭吃的。”李维一副洒洒水的模样，“所以如果我们晋级超级碗，你有没有力气前往迈阿密观赛呀？”
菲利克斯故意微微抬起下颌，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也不看看我是谁，屡次从死神镰刀底下逃脱的哈利-波特，胡迪尼看到我都要无地自容。”
“如果你们能够晋级超级碗，我绝对前往迈阿密看球。”
说完，菲利克斯伸出右手小指，挑衅地看了李维一眼。
那表情那神态，让李维没有忍住，畅快地笑出声来，右手小指和菲利克斯拉钩，互相完成约定。
然而，笑容仅仅在嘴边停留片刻，菲利克斯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
咳咳！
越咳越厉害，以至于脸颊之上晕染两抹不正常的红晕，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般。
整个世界跟着摇晃起来。
李维一阵手忙脚乱，拉起病床旁边的护士呼叫铃。
然而，依旧无法平复内心的慌乱和恐惧，转身冲出病房，六神无主地左右探望，寻找求救对象的身影——
凯伦，不在外面，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地令人发慌，宛若高空坠落自由落体一般，竭尽全力扑腾却抓不住任何支撑，只是无力地坠落，地心引力快速拉拽心脏狠狠地朝着地面砸去。
踏踏踏，踏踏踏。
护士站方向终于传来脚步声，一名护士正在全速狂奔。
然后，隔壁病房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拐了出来，满脸担忧。
“怎么了？”
李维眼睛发直，似乎灵魂消失一般，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口，他以为自己正在大声说话却没有想到只是在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相同内容。
“没有呼吸……他，没有呼吸……”
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来。
医生和护士双双愣住，医生反应速度稍稍快一些，推开李维，三步做两步地上前，冲向病床位置。
病床之上，菲利克斯满脸红润、四肢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弱起伏的胸口此时也停止运动。
一切，定格。
李维断断续续的声音慌乱而破碎地在一旁呢喃着。
“我，我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突然之间他就没有动静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护士试图上前，但看到准备检查情况的医生，犹豫片刻，还是站在李维身边，慌乱之中抓住心神。
“抱歉，菜鸟，非常遗憾，但我想我们都知道会这样，希望他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然而，这样的安慰却在帮倒忙，李维陷入深深的绝望，膝盖一阵发软，依靠着门框，嘴里在嘟囔着。
“不，不……”
病床旁，医生正在检测菲利克斯的情况，毫无预警地，菲利克斯如同丧尸般张大嘴巴嘶吼着坐立起来。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