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玄门客栈之七星门(27)

圆空、陆窗含俱是一愣,间相顾一望,陆窗含愕然便道:“这是为何?”圆空将眼一瞪,也道:“洒家也不甚了了。”说完走去。只留陆窗含呆愣当处,不知所谓,任凭怎想,也捉摸不透,再看三人已然远去,忙即追随而去。

四人行间,几经攀谈,才知此女原是昔日龙虎门主广泽龙王萧广爱女:萧月姚是也。

龙王之死,江湖中尽人皆知,无外乎七星门主为取龙虎绝学八步追风掌而杀萧广。萧广一死,龙虎门群龙无首,只得屈服于七星门,以图苟全。萧广膝下育有一女,自幼习武,今芳龄正妙,已是桃李年华。

自父枉死,龙虎门再难容身,从此浪迹天涯,成一侠女。在这之后,却起求死之念,但知父含冤而死,又不甘心,遂为父报仇,终日练剑,未曾懈怠。也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孤诣,终然练就达摩剑法。而闻太室山武林大会,欲于天下英雄面前,为父讨要说法,故此前来。

萧月姚道明身世,几人一听,无不感同身受。世事波谲云诡,一切缘分使然,可说无缘不聚,这般看来四者同柳凤年俱有瓜葛。尤其陆窗含为甚,爹娘之死,与其有莫大关联,他方也道出始末,萧月姚但听而怒,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四人也算因缘而聚,书写了一大江湖佳话。

古道悠悠,道不尽恩怨情仇,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四人并行之,许久,渐行渐远。

……

太室山,峻极峰,逍遥谷,武林大会。

这一日,天光大好,上见碧空如洗,可闻群鸟争鸣,下看琼林玉树青苍秀映,又观奇峰出奇云,相映成趣,满山秀木郁郁葱葱,无边秀色,尽收眼底。逍遥谷内更有百年古木,高干参天,虬枝欲舞,一片苍色,甚为葱笼。而四顾云烟苍茫,众山潜形。

逍遥谷中逍遥客,逍遥石前度善恶。

善恶到头终有报,一世逍遥作看客。

问君何能自逍遥,志道据德依仁乐。

问天下英雄,谁人逍遥客。

谷内尚有一处开阔地,正中立一石碑,上刻‘逍遥’二字,字迹娟秀,不知何人绘就。不问可知,此乃逍遥石也。

今日盛会各大门派均已到场。当有中原五岳:泰山派、衡山派、华山派、嵩山派、恒山派;以及少林派、日月盟、江南三杰也在其中,还有大理境内五岳剑派及普陀山者。真可谓群英荟萃,少说千人之众,这般盛况实为罕见。

除却各派,当为七星门势力雄厚。如今江湖大小门派全都归附,便不举盟主,已然魁首。现下七星门八百众雄立在北,各大派及其首要俱都凛立于南,而逍遥石屹立中央,成楚河汉界之势。

七星门主柳凤年一袭青衫,格外神武。俊、梁、云、赤四大堂主分立左右,其后当有诸多归降的小派及其首脑。不乏龙虎门残部,然见日月盟主陆名岂及白鸟飞、杜无边、梁猿、陈轻何等四大长老也赫然在列。显然日月盟已名存实亡,明里缔盟,暗里实为傀儡罢了。

此刻柳凤年步前微施一礼,然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随后负手凛立,说道:“中原武林,英雄辈出,诸位俱是当世豪杰,名门正派。岂不闻:国之存亡,匹夫有责。然我大宋积弱已久,外夷侵扰,内患堪虞,可谓内忧外患,莫此为甚。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我辈既为大宋子民,理应护国安邦视为己任,实乃义不容辞,未免祸起萧墙,在下以为若要除却外患必先安内,方为上上之策。故而天下归一,大势所向,须当择贤能而立盟主,是以一统江湖,一来可御外敌,二来也能安内,如此,岂不美哉。在下愚见,未知诸位以为何如?”一言及此,便目视群雄。

话一出口,众皆议论纷纷,却久久未有人回应。

片刻之后,只见日月盟主陆名岂步出,言曰:“我日月盟极为赞同此议,推举武林盟主乃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说势在必行,陆某以为盟主之位,当由能者居之,今下莫论何门何派,均可以武论断,胜者为尊,至此武林归一,未知诸位可有异议?”

说间,柳凤年扫视群人,便见其中不乏昔日故人。可见漠北玄门客栈结怨的江南三杰杨氏三兄弟,是为杨鹤、杨云、杨勇;亦有前日月盟主之子陆窗含及龙虎遗女萧月姚;更有昔白马门主,今出家为僧的圆空。此等人无不与己有莫大瓜葛,说是瓜葛,实为仇怨。除却诸人便为宿敌叶之全,师出同门,反目成仇,焉能不识。

柳凤年此刻心道:“若非当日有一老匹夫从中作梗,汝这厮焉能活至今时,一干肖小之辈,若有二心,坏本座大计者,定叫尔等死无全尸。”如此一想,目光乃起寒意。

陆名岂这一附和,其效可也,只见泰山派掌门久阳道人:赵金樽,乃出,而道:“阁下所言是否为真?”柳凤年道:“千真万确!”赵金樽一笑,又道:“阁下言之凿凿,却乎令人起敬,然若立盟主之后,无人信服又当如何?如此一来,岂非枉然,沦为笑柄耳。”遂对众言道:“诸位说是也不是?”其人相貌清古,年入不惑,背负紫临剑。

这时可见人群中挺立一人,年岁同叶之全相仿,端得是:丰神如玉倜傥出尘,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一许白衣,长剑在握,飘然有出尘之概。其非旁人,正乃南岳衡山派西灵院后起之秀秋莫言是也。其后立有十数西灵院弟子,俱各人手执剑,器宇轩昂。

秋莫言略一步前,先礼后道:“在下南岳衡山秋莫言,家师乃西灵真阳子也,适才赵前辈所言甚是,推举武林盟主,上可安邦下可利民,了却武林纷争,固然好事,但须有德之人,方能但当此任,如若处置不周,给那等阳奉阴违,狼子野心之辈当了盟主,岂不陷天下于不义,盟主者也,岂为一言堂耳。”说间,缓对柳凤年道:“柳门主!在下之言,是也不是?”实则二人于莫北乃为旧识。(此番上文书早有交代,故此暂且不提。)

柳凤年暗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然面上不表,不怒反笑道:“秋兄弟所言极是。”秋莫言冷冷笑下,又道:“既是这般,想必盟主之位,柳门主必不能争了吧。”此一言,颇绵里藏针,似乎意味深长。

柳凤年闻言虽怒,然颜上犹自未表,仍笑而不语,却目光已寒,怕是起了杀意。这时俊英、梁雄、云龙、赤琥七星门四大堂主齐出,当即喝道:“放肆!”尤以梁雄为甚,继而骂曰:“无知鼠辈,安敢诋毁本派之主,我岂能容你。”说罢,便欲上前。柳凤年微一抬手,后者才罢,犹自愤愤然也。

时闻柳凤年道:“秋兄似乎话里有话。”秋莫言忽又说道:“秋某此来,特向柳门主求教一事,还望诚言相告,二老之事,可是……”他方言及此,便被柳凤年高声打断:“今群雄聚义,应大事为先,如有旧怨者,亦当尘埃落定后,方可了局。”进而凛道:“恕本座狂妄,如今我七星门已具领导群雄之地位,任何江湖恩怨不得扰乱大会,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说罢,陡起一掌,便将逍遥石轰得稀碎。

好大石碑,转眼已是尘埃,这等功力,实是非同小可。

不多时,众皆骇然。

此际华山派掌门任逍遥步出,谓曰:“早闻七星门主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柳凤年微施一礼,道:“想必这位便是华山掌门任老前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小可才浅,让前辈见笑了。”旋即问曰:“未知前辈于此事,有何看法,但请一言。”

任逍遥掌华山派数十载,其功了得,华山剑法更举世无双。而今已是花甲之年的任逍遥,可谓童颜鹤发,神采飞扬,健步如飞更不在话下。也道习武者,往往而然。任逍遥闻言拂髯,便道:“若能推举一位贤能,了却武林纷争,护国安邦,未尝好事也,我华山派于此并无意义。”

柳凤年笑道:“任老前辈高风亮节,晚辈甚是钦佩。”转而又曰:“诚如所言,盟主之位,当能者居之,诸位所忧实我所虑,为求名副其实,在下以为亦当选出四位德高望重者,堪当执法门派,如此岂非两全其美之策。”此言一出,众皆点头赞许。

时下又步出二人,一貌清奇,一貌儒雅,清奇者为嵩山派掌门木悲秋;儒雅者乃是恒山派掌教黄玄凌,二者俱是五十岁上下,入知命之年。

二人当下乃出,木悲秋先道:“我嵩山派无甚异议。”而后黄玄凌附言。然,五岳剑派之人见状,也不甘人后,纷纷苟同。

这时少林派高僧空蕴大师手执禅杖,诵佛礼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为众生请命为天地立心,我佛慈悲,若能平息干戈,使武林不起纷争,从此各安其分,未尝大好之事,老衲焉有不许之理。”空蕴神僧乃少林寺般若堂首座,通晓少林龙旋爪。此等神功异常玄妙,是为上乘之擒拿法。

目下唯江南三侠、圆空、秋莫言、叶之全、陆窗含、萧月姚等未然回应。其余各派皆欲平息武林争斗,盼能天下太平。而今便无几人陈见,亦是大局已定。

柳凤年何其大悦,却待与各派礼罢,方要再言,便见萧月姚蛾眉悬怨,朱颜冷若冰霜,当下脚踩香步,秉剑而出。待一视向柳凤年,少时冷哼一声,切齿说道:“柳门主!可还认得小女否?”

柳凤年微怔,寒声说道:“龙王之女,孰人不知,不过本座有言在先,今日盛会殊为重大,若稍敢搅乱,本座定不轻饶。”萧月姚惨笑一声,也道:“小女何能,怎敢扰乱如此盛会,只缘我父含冤而死……”却待言及此处,忽的玉指所向,香口怒斥:“凶手便是你这厮!你这不肖之人,几次三番向我父强取‘八步追风掌’秘籍,我父不依,你便下杀手,至我父惨死,此仇不共戴天,今当天下英雄之面,势必向武林作个交代。”言下怨恨,恨不能立时将其毙于剑下,此恨方消。

这话一出口,众皆震愕,登时议论云云。

柳凤年眼含杀机,目下无语。却在这时,梁雄骤出,口道:“大胆!哪来的妖女,竟敢捏造是非,中伤我主,我岂能容你。”说话间,剑已出鞘,不由分说,分心便刺。萧月姚岂是等闲,本欲报杀父之仇,见其来犯,道声:“来得好!”手中剑亮若秋水,霎时出鞘,这便厮杀开来。

只闻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剑光闪闪之甚为耀目,二者你来我往,真个互不相让,皆欲置对方于死地不可。煞是剑走偏锋,招招要害,真乃锋芒无限。

斗有数十回合,猝见梁雄一式力劈华山,在空祭出一道剑气,这等剑气煞是了得,若被斩中必死无疑。那然剑气遇地即绝尘而起,几若泉涌一般与地疾驰,说时迟那时快,已临萧月姚处。剑气步步紧逼,萧月姚秉剑急速退却,间时冷冷一笑,口道:“小小伎俩,也敢卖弄。”说时,手中剑往地一划,即将剑气荡散。继而施展达摩剑法,但见得剑意无双,须臾,便祭出几许剑气,真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谓无与伦比,而见流星赶月般直取梁雄处。

梁雄大惊,心道:“此女剑法却甚了得。”这许剑气奇疾,当是避无可避,唯有强拼。梁雄起剑抵御,却有不及,当时便被剑气所伤,膀上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梁雄大惊,知有不敌,急忙退却一处。却见适才未中剑气如惊鸿般又回,当下将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间不容发之际,倏地,一道罡风过处,玄将诸般剑气荡散开来。梁雄忽睁二目,见己无恙,而感愕然。但看方知是门主断然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