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厌弃她,如敝履
“哎,苏副将呀,你莫急。”秦风宽慰道,“这位姑娘并不是惊吓晕厥,而是怀了身孕,没有休息好,并无大碍。倒是这位小公子的妹妹,”秦风缓缓转向裴江流,神色变得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公子,你这位妹妹的情况可就不那么乐观了。她积郁于心已久,这病虽不显于外,实则已深侵肌理,非同小可。
长期的心事重重,忧思过度,使得她气血不畅,肝气郁结,长此以往,恐有伤身之本。
若不及时调理,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病症,诸如失眠多梦、食欲不振,甚至会影响到心脉,导致心悸、健忘等症状。
此等心病,非同小可,需得内外兼治,既要用药石调和身体,更要解开她心中的郁结,方能根治……”
一说起病症,秦风滔滔不绝起来。他纳闷啊,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愁苦事?品她这脉象,倒像是活了三十岁似的!
四周的人听到这番话亦是唏嘘一片。
苏知镜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意有所指道:“秦太医别是受了他人干扰,判断有误吧?”
“是啊,秦太医,这苏家大姑娘可欢脱着呢!不久前的春日宴上,她还拂掉了瑞阳侯送上来的花。就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能受到委屈?”
“侯爷,您说,是不是有这回事?”有人冲着赵慕箫说道。赵慕箫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秦风闻言大恼,捋着白胡子呵斥道:“各位,诊脉乃是医者之本,老夫行医数十载,难道还会在这等小事上失了分寸?老夫所言,皆是根据这位姑娘的脉象与气色所得出的结论,岂容你轻易置疑!”
他眯着眼瞧着苏知镜,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医者父母心,老夫岂会妄言?这位姑娘的病情确已不轻,若非老夫亲眼所见,亦难以相信一个年轻姑娘竟会承受如此多的心理负担。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忽视。”
苏知镜却并不信秦风的说辞。
赵琼华虽然戴着面纱,但秦风常去太后宫中走动,对这个公主肯定非常熟悉,公主又与知鹊相熟,她借机暗示秦风作假也没有可能。
说话间,秦风端详了苏知鹊片刻,竟然发现她与苏知镜的脸庞有七八分相似,可这位苏副将,明明更关心怀中的那位妹妹啊!倒是那位裴小公子,瞧着对这位患了心疾的姑娘是真正上了心的。
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裴江流闻言,脸色骤变,暗自在心里揣测,知知不过才被苏府接来华阙城两年,情况怎会如此不妙?但眼下来不及深究,他抓住秦风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老,太医,那……那可有何良策?”
秦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斟酌言辞:“良策不在药石,而在人心。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只有解开心中千千结,方能逐渐缓解病情。至于药物,我可开一剂疏肝解郁、养血安神的方子,辅助调理,但治本还需治心。”
裴江流听后,松了口气道:“只要有法子治就成。”他看向苏知鹊,“知知,你别担心,那劳什子太学我大不了不上了,天天陪你去玩,我就不信治不好你的心疾!”
苏知鹊方才呕了那一口血,恹恹地看着裴江流,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裴江流转身郑重地向秦风行了一礼,“多谢秦太医指点迷津,方才是裴某不敬,晚辈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秦风这才仔细打量着裴江流,见他长着一双似曾相识的多情凤眼,皎如玉树临风,明明一副好模样,行动间却故做些乖张行为,似是在掩饰些什么,笑眯着眼睛说道:“小公子能如此看重你妹妹的病情,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此乃难得。老夫观小公子非池中之物,万不可轻易荒废学业啊!”
言罢,秦风转身欲走,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递给裴江流:“此香囊乃老夫随身之物,内藏一味安神香方。你若有需要,可按方配制,于夜间焚烧,或能助你妹妹安眠。但切记,心疾还需心药医啊!”
说完,秦风转身离开了人群,留下苏知镜一脸愕然,以及周围人各异的目光。
裴江流将香囊递给了赵琼华:“你认识的人多,方子你来配。”
“这等小事,不足挂齿。”赵琼华爽快地应了下来。
“知鹊,你听我解释——”一直未说话的赵元璟瞧着眼前一袭红衣的苏知鹊微微走神,直到赵康碰了下他的手臂才蓦地反应过来,朝她走过去解释道,“是眠眠告诉我你在花船上,我才上去的。”
苏知鹊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又瞧了一眼偎依在阿兄怀里的苏眠眠,而后将视线落在他微敞的中衣上,轻声道:“是吗?”
“知鹊!”苏知镜厉声呵斥,“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家?”苏知鹊只觉一颗心像被刀剜似的疼,她红着眼,恹恹地瞧着兄长,曾经天遥地远,万水千山,她盼了十年才盼来的阿兄,当日看缩在土屋角落衣不蔽体的她时的目光,和如今厌弃她如敝履的目光,渐渐重叠在一起。
喉咙发紧,她已经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知鹊,你不要闹了。”赵元璟伸手去拉她
的手臂,裴江流抬腿朝他小腿上一踢,赵元璟踉跄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上。
赵康立刻拔剑出鞘,虎视眈眈看向裴江流。
“赵元璟,你还有脸同知知说话!”赵琼华气呼呼道,“你和知知的婚事,今天就算是作废了!”
“琼华,此乃苏府家事,你不方便插手。”赵慕箫在一旁低声提醒道。赵琼华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圈说道,“知知别怕,我同你一起回苏府。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你!我叫皇,我阿兄把他们统统关起来!”
裴江流瞪着赵元璟道:“还有我!谁要敢碰你一下,我先卸了他的胳膊再卸了他的腿!”
赵元璟瞧着恶狠狠的裴江流,下意识往赵康身后站了站。
一行人吵吵嚷嚷回了苏府,苏明诚还没有下值回来,宋晴早就听说了金明池发生的事,此刻正焦急地在府门口四处张望。
苏知镜的马车走在前头,先一步在苏府门前停下,苏眠眠其实早就醒了,但不知道怎么面对苏知镜,又愕然看到苏知鹊毫发无损地回来,担心自己和赵元璟谋害她的事败落,索性一直装昏迷下去。
赵元璟一只脚刚踏进苏府,便被苏知镜厉声喝止:“世子还是先请回去吧。苏某还要处理家事,不便留你了。”
“起开,好狗不挡道!”“让让!”随后下了马车的裴江流与赵琼华毫不客气地将赵元璟挤去一边,搀着苏知鹊进了府门。
宋晴见苏知镜抱着昏迷的苏眠眠进来,大惊失色:“镜哥儿啊,眠眠这是怎么了?”
“动了胎气。”苏知镜冷冷道。
“动......动了胎气......”宋晴惊愕地看向苏知镜,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抬眼又瞧见慧宁公主搀着面色苍白的苏知鹊进来,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