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陈县令的条件
听完陈县令的解释,武植眼露恍然,暗道: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因为利益问题结怨,不过自己现在要是接了县尉之位,庇护这陈县令陈家的后辈,那无疑是跟朱家庄结怨了。
可现在要是不接过这县尉之位,那城中大户孤立自己给自己使绊也极是头疼。
看起来还真没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不过自己只要握了实权,倒也不太惧那朱家庄。
便是他们在朝中有远亲朱勔做背景,明面上也要依法行事,不然朱勔的政敌便会捉住把柄,借此攻击弹劾他。
这山高皇帝远的,在一县之内,县令和县尉才是土皇帝。
至于京官,有高升进阶之意才会极其顾忌京官的权势,朝中那些贪官恶臣掌控皇帝耳目,把持朝纲,地方官员忌惮他们这点也是正常。
可我又没打算高升进入庙堂,俯首称臣,献言献策。
玛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要我完全掌握一个县,直接起兵反他玛的都行,还顾忌什么鸟朱家庄!?”
想到这,武植舔了舔嘴唇,心绪颇有些激动。
没法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谁不想荣登大宝,执掌绝对权柄,让万民匍匐脚下,君临天下?
你会不想?
念及此处,武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又开始激动的心绪,目光微闪,问道:
“大人难不成就这般信得过武植?”
陈县令捋须笑道:
“大郎仁良宽厚之名,阳谷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正所谓:仁者必信。只要得你一句承诺,老夫便可万分安心。
且你能执掌栖霞村百余精壮,足见你驭人之能。再加上你一人带队,便能剿灭张二岩许久都灭不了的莫厉,也可见你的悍勇。
又观你短短数月,便跻身阳谷县大户之列,更可见你精明能干。
如此仁勇精明之人,老夫如何信不得你?”
武植含笑起身,抱拳保证道:
“既如此,那武植便多谢大人抬举了。武某在此保证,只要的坐上县尉之位,便保陈家后辈不受无端欺压。
但陈家后辈要是仗武某的势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届时大人也勿怪武某明断讲理,包庇不得。”
陈县令眸光微黯,随即笑道:
“大郎果然正直刚强,老夫没看错你。我抬举你做县尉,让你庇护陈家后辈,已经让你与朱家庄站在对立面,给你增添麻烦。要是陈家有人言行不端,你自可秉公处理,老夫绝无怨言。”
说完,陈县令心道:
“这武植果然是个仁良君子,他要是满口答应无条件包庇我陈家后辈,我倒是不信他。
如今他答应老夫不让陈家那些后辈无端受到朱家庄的欺压,已然担起责,至于陈家日后的兴盛与否,就看这些子侄后辈是否努力上进了,老夫已将该做的做完。”
闻言,武植嘴角含笑,抱拳躬身一礼。
陈县令赶紧起身将他扶起,见今日事成,一张老脸带着些激动,微笑问道:
“大郎,如今你我约定达成,老夫心中大忧已解。只是,你登上县尉之位后,城中那些大户你想如何处置?”
武植摸了摸下巴,回道:“不知大人有何暗意,尽可明言。”
陈县令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歉意,说道:
“老夫与城中大户牵扯太深,所以在老夫告老前,大郎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莫要轻动他们,以免他们狗急跳墙,与老夫翻脸。
当然,老夫告老后,人走责消,自然随大郎你处置。
而且,那些大户也个个精明,见你成了县尉,定然不敢再与你作对。
加上此时大寒,城中虽有你新做出的蜂窝煤炭维稳,但其它米粮油盐之类的必需品还掌握在那些大户手上,动一发而牵全身,需得慎重。
说到这,想来大郎应该知轻重缓急了。”
武植眉头微皱,随后道:
“那些奸商故意趁大寒抬高柴炭价格掠财极是可恶,但现在被武某用蜂窝煤一巴掌拍死,他们各自都承担了巨大损失,已算受罚,只要他们识趣,伏低认错,武某也不愿在多为难他们。
不过,西门庆和花子虚这两人武某却是不能放过。”
陈县令目光一闪,提醒道:
“西门庆的大娘子有一娘舅,任河北路副转运使。花子虚的叔叔花太监乃是伺候过两任帝皇的皇家家奴,大郎你可要慎重。”
武植目光一沉,随即笑道:
“大人放心,武某今日得你抬举,感你大恩,现在答应你,在你告老还乡前不会对他们动手,以免累及大人你!”
陈县令浑浊的老眼内瞳孔一震,起身抱拳朝武植深作一揖,有些颤声道:
“老夫多谢大朗担待!”
武植将他扶起,淡淡笑道:“大人言重了!”
……
……
县衙后院的县令宅邸。
陈县令从官轿下来,身子略微有些佝偻走进后院。
刚进后院,迎面便走来两个八九岁的男童,上前抱住他的双腿,不停喊着爷爷,爷爷。
陈县令脸上泛起一抹和蔼慈祥,问道:
“天寒地冻的,怎么不跟娘亲进屋烤炭取暖?跑出来作甚?对了,你们今日的功课可有做完?”
两个男童方才还高兴的喊着爷爷,一听到爷爷问到功课,立刻撒丫子跑进屋去了。
陈县令见状,摇了摇头,也朝屋里走去。
这时,灯火通明的厅堂内,走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问候道:
“爹,您回来了?”
陈县令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语气略微有些严肃问道:
“轩儿、辰儿今日的功课没做吗?”
那妇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县令老脸一沉,微怒道:
“不好好读书,从文走仕途,难不成要学他爹习武从戎,最后死在边疆,马革裹尸回来么?”
那妇人目光一黯,轻声道:
“孩儿们随他爹,不喜笔墨,只爱玩弄拳棒。”
陈县令闻言微怔,最后叹了口气,没再言语,抬步朝厅堂走去,进到厅堂后,转身来到偏厅一个灵位前。
望着镌刻有自己独子名字的灵牌,他脸色落寞,身子愈发佝偻了些。
上了炷香,陈县令脑中忽地想起儿子离开自己投身行伍前,脸上那副对自己不屑的神情。
陈县令不禁笑了笑。
自己儿子当年正是热血正直年纪,看见自己老爹为官油滑,贪污受贿,私相授受,心中对老父有鄙夷,他如何不知?
可没成想当日一别,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陈县令长长叹了口气。
唉……
转头看了看两个孙儿依偎在娘亲身侧,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内,目光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期望,期望他们如父,却又不希望他们如父。
自己这些年官商勾结,谋利聚财,无非也是为了儿子、孙儿,他一个人加上老伴,能花多少?
倒是被人在背后说自己:歹竹出好笋!
只是自从老伴前年去世后,这个家里,理解自己这番苦心的人便再也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