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议论与否,有着时柏许在,旁人不敢说,但时柏许这浪荡子弟却不在意。

与凤且相携,落座窗边。

窗外山间都是积雪霜冻,白茫茫一片,间歇性出来的日头,照着霜冻的冰凌,闪闪发光。

时不时的晃一番眼睛。

院落墙角,长着一株红梅。

在白雪之中绽放出嫣红花瓣,倒是格外艳丽挺拔,芬芳馥郁,沁润心脾。

“适之,瞧着你今日里神思稍倦,考功一事也圆满,该是纵情享乐之时,今儿听愚兄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家伙!

都用上李太白的诗词了。

凤且浅浅一笑,“逸安今日的好酒,我也没少吃啊。”话音刚落,时柏许立时叹气,“只是美酒佳肴,哪里成宴?”

嗯?

不等凤且疑惑,旁人已笑了起来。

“时二郎,莫说你请了冷月娘子?”

冷月娘子,全名叶冷月,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伎子头牌,长得姣好不说,才情也是一等一的,曾有好些诗词,在花街柳巷里传唱甚广。

如今虽说双十年华, 但正是娇艳之时。

京城达官显贵,趋之若鹜,恨不得能做叶冷月的入幕之宾。

可自叶冷月从蝶舞轩自赎身出来后,并挂上卖艺不卖身的牌子,经营这一家花月楼。

只与文人才子吟诗作对,再不复从前那般,日日点朱唇,夜夜任郎尝。

若说洗手做羹汤,也不尽然。

叶冷月不曾婚嫁,也无长期相好的。

平日里文人才子做个局,若能请得她来,文能吟诗作对,乐能造丝竹弥音,兴致来了,还能舞上一曲,甚是妙哉。

其他郎君起哄,时柏许登时拱手,“适之明日回曲州,来日相逢还不知何年何月,如此盛宴,怎地不请冷月娘子来助兴呢?”

“嚯!”

有人起来,满脸期许,“还是逸安兄面子大,我前些时日去花月楼投了贴儿,都拍到来年元宵之后。”

“罢罢罢,今日托时二郎的福,你也提前见着冷月娘子了。”

众人说得热闹,时柏许转身看着满脸淡然的凤且,“适之,你莫要说不曾听过这冷月娘子的名号?”

话音刚落,大伙儿吃酒说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像是瞧着天外飞仙一般,看着凤且这张颠倒众生的俊颜,凤且略有愕然,片刻之后方才徐徐摇头,“是我孤陋寡闻了,不曾听过这名号,但看着众位兄友说来,定然也是一位少见的佳人。”

时柏许一掌拍到凤且肩头,满脸惋惜。

“你回京这些时日,也不曾听到这冷月娘子的名号?”

腊八那日,叶冷月与明华巷里头的头牌姑娘组了个诗会,惊艳全城。

上到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不说着这事儿。

凤且摇头,“我这几日里,十分忙碌,倒是不曾听到街头巷尾议论起来。”

时柏许满脸同情,好一会儿才道,“不怕,一会子就能见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院门之外传来环佩将将的声音,众人看去,院门被人推开,一妙龄女子,身着绯红大麾,带着四五个丫鬟,拿着琵琶瑶琴,浩浩荡荡而来。

走到近处,那清冷玉面,展露无遗。

时柏许是东家,自是到外头迎接,“冷月娘子,今儿天冷还劳驾娘子走一趟,实在惭愧。”

叶冷月屈膝还礼。

“时二郎客气,您这边的小宴,旁的姑娘们想来还来不得,也是二郎不嫌弃奴家,冷月在此多谢郎君。”

“是娘子谦逊多礼,今儿也是给我挚友相送,知娘子名声才情非同一般,特特请来小坐片刻。”

二人你来我往,寒暄几许,时柏许方才引着叶冷月与丫鬟们入内。

原本只有炭火茶香的阁楼之中,因着叶冷月入内,顿时袭来扑鼻清香。

叶冷月刚入门,一如既往,不经意扫视一番,瞧着可有熟客之类。

可今儿才一眼,就看到正中短榻之上,端坐的紫袍郎君。

若说他柔弱,偏那身段气质,让人不由自主低垂眼眸,压下身段,莫名不敢造次。

若说他粗鲁,可瞧着那张潘安宋玉的玉面俊颜,又自惭形秽,哪里说得这郎君半分不好。

叶冷月低垂眼眸,不过片刻,复又抬头。

眼眸之中,瞧着这郎君丰神俊朗,温润如玉。这一次,她把凤且如画眉目轻薄红唇全须记在心里。

这恐怕就是时二郎的挚友了吧。

怎地在京城这些年头,不曾见过这谪仙人物?!

她的疑虑,片刻之后烟消云散。时柏许指着屋里头的人,挨个儿与叶冷月介绍。

熟客三五人,再次见面,倒是从容。

最后才到凤且跟前,叶冷月屈膝行礼,时柏许大大咧咧,“冷月娘子,这是我自小一处儿长大的贤弟,你唤他凤三郎就成。”

叶冷月何等人物,京城达官显贵,姓甚名谁,她在风月之中摸爬滚打四五年,岂有不识得的。

凤家!

京城上下,就一个凤家,那并是护国公家,而今当家的是凤真。

凤三郎?

叶冷月心中一紧,嘤嘤小口也脱口而出,“可是那位打退西徵贼子的凤将军?”

凤且尚未说话,时柏许已爽朗笑道,“不愧是冷月娘子,就这么个称呼,也能猜到适之来历。”

话音刚落,叶冷月已跪下磕头。

众人一惊,欲要扶起时,叶冷月已低声说道,“奴家生自靖州,得亏大将军用兵如神,运筹帷幄,方才护住了曲州靖州百姓,保大荣一方平安。就是这等大恩,也该奴家三叩九拜——”

凤且起身,虚扶叶冷月。

“娘子多礼,戍边护国,乃是凤三职责所在,当不得娘子这等大礼。”

叶冷月一改往日清高孤傲的姿态,这会子盈盈欲泣,“奴家早早给大将军立了长生牌,原以为是赫赫威武的九尺男儿,哪知大将军风华绝代,儒雅随和,倒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将军赎罪!”

时柏许蹙眉问道,“冷月娘子,你祖籍靖州啊?”

叶冷月微微颔首,“奴家十二岁时,才随着父母来京投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