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凤且叹道,“今儿你与那西徵贼子相遇,可受了委屈?”

“不曾!”

段不言阴恻恻的笑道,“还不如你的属下呢,那般嚣张,还真像是你带出来的。旁人说过,主将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带出来的兵也就是这么个骚气,没个骨头。”

凤且退后两步,给段不言深深做了个长揖,“他们既是我凤三的属下,如今做了错事,我这上峰定当给你赔罪,夫人稍待,他们几人,定要从重处罚。”

“杀了?”

段不言毫不客气,却噎了凤且片刻,“夫人,肖贤虽说出言不逊,闹市纵马,但听得查探,并未伤人。虽说言语行为冒犯夫人,实在可恶,但……,罪不至死。”

娘哟,这妖孽是哪里来的,动不动就杀人啊?

凤且停了手,段不言扯着发,她也不是有耐心的人,扯来扯去,恨不得给这头发给剪了。

“行了行了,你我夫妻都不是这块料,容我叫人。”

唤来守在外头的丫鬟,方才解了夫妻的烦恼,段不言瞧着凤且,“凤三——”

这称呼,真是……

凤且身形微滞,还是应了,抬头看向段不言,却听得段不言问道,“那西徵你可去过?”

“夫人为何问这个?”

段不言收回目光,依然端坐在妆台跟前,“我不曾离开过大荣,将来若有机会,倒是想四处走走。”

凤且迟疑片刻,如实说道,“那西徵不是好去处。”

“嗯?”

“气候恶劣,冬冷夏热,春三月的风能吹死人,若不是西徵吞并前朝好些土地,否则哪有如今这气焰,能同大荣叫板。”

“没有半分好的?”

凤且摇头,“当然不是,他们养得出极好的战马,擅长长途奔袭,膘肥体壮,还有,西徵人冶铁技术极好,同样的兵器,他们的更硬实些。”

“那人呢?我瞧着那西徵的贼子,连同后面跟着的护卫随从,俱是壮硕的,哪怕穿着大荣的锦缎长袍,也难掩异族气质。”

凤且坐到炕床上,微微点头。

“是,较之大部分大荣郎君,西徵要肤色更黑,身形高大,力气也足,尤其是近百年来,他们也引入了我大荣文化,倒学出了几分人样来。”

段不言听完,瞟了一眼凤且。

“没有一昧贬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行吧,凤三,他跟前有个随从,类似幕僚的男子,被我问出名字,不知真假,但叫胡宜初。”

“胡宜初?”

凤且只觉熟悉,他沉吟片刻,回想过往所见之人,忽地抬头,“敢问夫人,这胡宜初是不是个书生样貌,约莫二十二三——不,应该是二十七八岁来着?”

段不言挑眉,“别说是你的故交!”

“当然不是。”

凤且起身,瘸着腿来到段不言身后,占据了凝香帮段不言卸妆净面的位置,“夫人,这胡宜初应是本地人,但不是曲州府内。我记得他从前上门求着要做个参事,经过一番考教,此人性情不稳,才学浅薄,还有一股子傲气。当时……,好似与他说再苦读两年,历练一番——”

噗!

段不言大笑起来,“人家这就去西徵历练,然后带着贼子回到曲州府,凤三,没准儿他与西徵上下勾结,就趁着你不在曲州,给你和圣上送份新春大礼。”

想到这里,段不言更是止不住的狂笑!

凤且却当了真,他一把揪住拍案大笑的段不言皓婉,“夫人,你真见着是胡宜初?”

段不言哼笑,“当然,我如今还在曲州府呢,好日子还没过两天,他却给西徵贼子做起了走狗。我虽说对大荣情意不深,但好歹这半壁江山,也曾是我父兄守下来的,不过,你若是抓到他了,最好一刀剁了,少他娘的废话!”

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细作贼子!

段不言生平极狠汉奸走狗,她小时辗转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基地,里头有个教官待她还算不错,许多本事也是那位中年汉子手把手教来的,譬如杀人、华夏文化以及生存。

十五岁不到的她,期待着能跟着那位教官多学点时,整个基地被狗汉奸出卖,遭到了魏雪生家老爹所在基地的吞并。

吞并过程是残酷的,两边厮杀起来时,许多有骨气之人往往死得更为惨烈。

包括她的教官。

段不言十五岁,要活着就不需要骨气,也轮不到她有骨气,魏雪生的爹就扫平了她所在的基地。

连着一杆子乳臭未干的残留人员,段不言开始在魏雪生的基地艰难求生。

这会子,再无人庇护,该出去送死就得去送死。

短短五年,跟段不言同一批原基地的人员,就死绝了。段不言凭借着力大无穷,抓着丧尸也不舍得爆头,费尽千辛万苦,用来耕地种菜当牛马。

教官之死,让她颇为痛苦。

唯一的靠山死了,还死在两个狗汉奸下三滥的计策之中,这让段不言来到魏雪生基地之后,筹谋八年,才在一次冲突之中,趁乱杀了两个狗汉奸以及他们各自的婆娘。

幸好没有孩子,不然段不言定然要违反不杀十岁

想到这里,她对胡宜初自是无甚好感。

凤且微微沉思,“明日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入京,但会着屈非,私下调一队精兵,守护你的安危。”

段不言嗤笑,“你的人,我靠得住?”

凤且淡淡一笑,“总不会害了你,我这般来去,定要在年三十赶回来,这二十来日里头,若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如若紧急,你手上不至于无人可用。”

“随你。”

段不言可不指望旁人来保护,但也没有拒绝,凤且低声说道,“虽说你不爱听,但是……,不言,你是我的妻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认知,而是整个大荣,甚至是西徵的认知。”

嘁!

“嗐!谁让我貌美如花呢——”

段不言侧首看向铜镜,自顾自欣赏起这皮囊,凤且思忖片刻,又道,“如若夫人不信,并随我一举入京。”

“那自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