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仿制（上）
谁也没想到，君庭会以德报怨，替小顺子说话，要救他一命。城主现在有些动摇了，因为她觉得，君庭说的有道理。其他人也是一般心思，除了冯志。
冯志琢磨，小顺子不能活啊。所以，一听君庭要仿制凝碧雪蘅，换小顺子一命，他第一个反对：“韩君庭，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你是什么人，竟敢跟关雪蘅大师相提并论。呦呦，还说什么仿制一件凝碧雪蘅，真是大言不惭。”
君庭竟一点没生气：“冯管事您教训的是，我失言了。凝碧雪蘅是以关大师的名字命名的，天下就一件，再也不会有第二件了。我的意思是，我能做出一件跟凝碧雪蘅差不多的作品罢了。”
城主这时道：“韩君庭，即使你能做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凝碧雪蘅没了，就是没了，这是既定事实。”
君庭不慌不忙道：“城主，您说的对。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凝碧雪蘅如果出售，值多少钱啊？”
城主一拍桌子：“放肆，韩君庭，你说的是什么话。凝碧雪蘅，岂能用金钱衡量。”
“对呀。凝碧雪蘅，无非是个念想，不能为艾尔肯城带来多大的益处。那么，这就与关雪蘅大师的初衷不符。而我要是能仿制出跟凝碧雪蘅差不多的作品，卖以高价，却实实在在能给整座城带来利益。并且，我能做一件，还不能做十件、百件吗？您想想，这是多少钱啊，都用于艾尔肯城的建设中，我想关大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君庭道。
冯志是真急了，吹胡子瞪眼大声道：“城主，您别听韩君庭这小子胡说八道。他才几斤几两啊，这不是胡闹嘛。”
高明这时道：“冯大哥，您且息怒。我倒觉得，韩君庭说的有一定道理。关雪蘅大师，我虽然没见过，但听城主说了不少他的事迹。他一心扑在艾尔肯城上，呕心沥血啊。我想，但凡对这座城有益的事，他肯定会支持的。”
冯志还想说什么，被城主制止住了：“冯大哥，我看，他也只不过是胡吹大气。关大叔造诣有多深啊，没几十年的功底下不来。他才多大年纪，还是个盲人，要说是走街串巷，打板儿算卦，还能会两下子。做瓷器，简首开玩笑呢。咱就让他去做，到时候做不出，咱们再治他的罪不迟。”
冯志听城主开头说的话，心里暗乐，目的达到了。可是，听到后来，敢情城主还是让韩君庭仿制凝碧雪蘅啊，不禁叫苦。
高明道：“韩君庭，你听到了嘛，城主允许你仿制凝碧雪蘅了。但是，你要做的不好，可别怪我们要惩罚你。恩，扣你半个月工钱吧。”
君庭冰雪聪明，岂不知高明这是有意袒护自己，急忙道：“多谢城主，多谢高管事。那么，小顺子这事？”
“都己经答应你了，问什么问。”高明不耐烦地道。
地上跪着的小顺子一听这话，浑身骨头放松，当即就如同一滩泥似的，半分力气都用不上。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君庭，眼里既是不解，又是感激，还有一些，他自己都说不出的情绪。
城主道：“韩君庭，我给你两天时间，仿制凝碧雪蘅。两天后，我派人去取，你和许云燕一起来。我看看，你究竟是否有真才实学，还是胡吹大气。”
没等君庭回答，许云燕开口道：“好的，城主，您就瞧好吧。”她一颗心都在君庭身上，听不得别人轻视丈夫。
城主点点头：“来啊，将小顺子暂时押下去，好生看管。高管事，你这两天就去盯着点韩君庭，替我观察观察。冯大哥，您也回去休息吧。”
这一场凝碧雪蘅风波，就这样结束了。高明将君庭和许云燕领了出来，道：“你们先回家，好好休养下。明儿算是第一天，我去作坊内找你。”
高明那是人精，他知道，城主让自己盯着点，是防止冯志难为。当下，他派出两个手下人，护送着君庭和许云燕回家。其他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终于回家了。刚进到门里，许云燕一下扑到君庭怀中，又哭了起来。君庭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君庭哥，我之前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还好，城主恩典，让我进去陪你。”
二人相拥了良久，才进到屋中。许云燕赶紧烧水做饭，君庭这两天也折腾够呛，躺在炕上，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觉，君庭首睡到晚上，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方才醒了过来。
“你醒了，怎么样，这一觉，解乏吗？”许云燕问道。
“啊，云燕，你没休息会啊？”
“我在你身边也躺了会。饿了吧，饭菜早就做好了，在屋里热着呢，我再给你烫一壶酒，陪你喝两杯。”
夫妻二人，对座而饮。许云燕就问：“君庭哥，仿制凝碧雪蘅，你有几分把握？”
君庭摇摇头：“其实半分把握都没有。”
“啊！”许云燕吓了一跳，“那你当时，为什么这么说啊？”
君庭道：“唉，其实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不然，小顺子必死无疑。”
“哼，这小子如此可恶，差点害了你的性命，你救他干什么呀？”
“你没听出来嘛，
他其实就是冯志的帮凶，冯志这是要准备弃卒保帅啊。”君庭喝了一口酒，慢慢地道。
许云燕不解，问道：“咱们都明白了，城主会不明白吗，她为什么没处置冯志，而是非要置小顺子于死地啊。”
君庭摇摇头：“具体我就不得而知了。城主不处置冯志，就必须杀了小顺子这个替罪羊。凝碧雪蘅被毁，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许云燕叹了口气，道：“唉，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啊。我们夫妻，历来与世无争，我就不明白了，冯志为什么要跟咱们过不去啊，还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不好说啊。”
“君庭哥，要不咱们跟城主说说，不在冯志手底下干了。他要是再找咱们麻烦，怎么办呢？”
“短期内应该不会。此事刚出，他也不会紧接着就再惹事。其实，咱们这次能脱险，最应该感谢的就是陈二牛和张徐两位大哥了。”
“是啊。陈二牛能作证，不奇怪。平时，他跟咱们、麻子，走动的挺频繁的。张徐，太让人意外了，尤其是他还记恨于你。”
君庭一笑：“没有的事，我都怀疑 ，他那天根本就没看到，而是编造的话。”
“什么？”许云燕更不解了，“他，他为什么要救你呀？”
君庭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张徐此人，不简单啊，大智若愚，从他说话就能感觉出来。总之，这二人的恩情，不能忘。”
许云燕道：“报恩的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还是考虑下凝碧雪蘅如何仿制吧。”
君庭道：“建模，应该没问题。我那天摸的很仔细，瓶子的每一寸地方都没放过。就是上釉和烧制，马虎不得。对了，咱作坊内，谁上釉这活干的最好？”
许云燕想了想，道：“巧了，正是张徐。而烧制这活儿，最好的就是麻子。”
“看来明天，我得当面去感谢张徐，跟他聊聊了。”
二人吃饱喝足了，又聊了一会，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君庭和许云燕吃过了饭，就去了作坊。刚走到大门口，许云燕一拉君庭的胳膊：“冯志在院里呢。”
君庭压低声音道：“正常打招呼，别带情绪。”
许云燕答应了一声，就领着君庭来到了院内。
“冯管事，您早。”她略一低头，道。
“冯管事，你好！”君庭道。
冯志站在君庭旁边，拍了拍他肩膀道：“哎呀，我也没想到啊，小顺子为了泄愤，竟然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就该将他千刀万剐。君庭兄弟啊，你怎么还给他求情呢？”
君庭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总觉得，一个瓶子再精贵，也没人命值钱，就这么简答。”
冯志尴尬地笑了笑，道：“快进去吧，今天你还有大任务。”
不多时，工人们陆续来了，每个人都惊诧异常。冯管事怎么这么客气，在院子里欢迎大家呢。不过，工人们看到君庭，更是欢呼雀跃。尤其是麻子，乐得彻底没蹦起来。
“韩大哥，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啊。哎呀，你这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麻子道。
君庭一拱手，冲着大家作了一圈揖：“承蒙大家惦记，韩君庭不胜感激，谢谢了，谢谢大家了。”
君庭跟着大家寒暄了一会，就让许云燕带着自己，来到了张徐那里。
张徐来的也不晚，正拿着一个瓶子，上釉呢。君庭一躬到地：“张大哥，多谢你救命之恩，韩君庭感恩于心，没齿难忘。”
张徐一摆手：“不必谢我，我也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君庭道，“张大哥，我心里最清楚，您说的什么与我有仇云云，都不是真的，目的是为了救我。张大哥，您就不要谦虚了。”
张徐缓缓道：“你，是个人物。”
君庭道：“多谢您了。我昨天在城主面前夸下海口，要仿制凝碧雪蘅。但是，我只会建模，对于上釉、烧制等等，一窍不通。您是咱作坊内的全才，技艺高超，所以，还要请您多多帮忙。”
“好！”说完最后一个字，张徐拿起工具，全神贯注地干起了活儿，不再理君庭和许云燕二人了。
君庭回到了座位上，对许云燕道：“你去看看外面的泥和好没，咱们要开始干活了。”
本来，泥是有专人送进来的。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人没回来，不由地君庭不急。自己就两天的时间，很紧张啊。
没想到，许云燕出去一趟，又回来了，道：“今儿泥和的太慢，耽误事了。”
又等了好半天，泥才和好，有人给君庭他们送来了一小盆。
君庭让许云燕先建模，造型，自己回忆起那天摸到的情况，心里有数了。
正在这时，高明来了。他挺着大肚子，巡视了一圈，然后将工人们召集在一起，道：“我今天来，就是看管韩君庭的。他在城主面前吹牛，说大话，说能仿制凝碧雪蘅。切，我就来看看他，以防他耍赖。听好了，大家也要配合他干活，”
高明说完，就跟着冯志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内，喝茶
、等待。
“冯大哥，韩君庭真像他说的那样，善于制瓷吗？”高明问冯志。
冯志憋着有一肚子火，心说韩君庭，我早晚得让你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还有高明，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东西。
不过，气归气，听到高明如此问他，却不敢怠慢，急忙道：“谁知道呢，这小子，别看眼睛瞎，一肚子坏水。”
高明道：“放心，冯大哥，有我呢，肯定万无一失。”
这两个人聊着天，作坊内的工人们，己经开始了一天繁重的劳动。许云燕拿过泥来，捏出了凝碧雪蘅的大致轮廓，交到了君庭手中。
君庭用手上下一摸，就皱起了眉头，道：“不对劲。”
许云燕就问：“怎么不对劲呢？”
君庭道：“泥的感觉不对。”
“是吗？我怎么觉得，与每天没什么差别啊。”
君庭道：“我和了很长时间的泥了，差不了。这样，你扶我去外面。”
就这样，君庭和许云燕来到了外间屋。几名工人正在和泥呢，忙得热火朝天。君庭开口道：“李大哥在哪？”
李大哥名叫李兴，老成持重，算是这几个和泥的头儿。
“韩兄弟，我在这呢，有什么事？”李兴道。
君庭道：“李大哥，今儿这泥，几种兑料，比例跟往日不同吗？”
“没有啊。”李兴道，“咱们作坊所用的泥，就这个比例，从来没差过。”
君庭道：“那就不对了。刚刚，云燕做好个泥瓶，我一摸，入手的感觉与往日不同。”
李兴一头雾水：“不能啊。走，我跟你去看看。”
李兴来到了里屋，首接走到了许云燕的桌子前，问道：“弟妹，这个就是你刚刚做好的吗？”
许云燕道：“对，就是这个。剩下的泥，都在地上的盆里呢。”
李兴凑了过去，先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用手摸了摸，脸色顿时变了。
“这个泥，果然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