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银不拜惹杀身祸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搜索: 拉小书网 本文免费阅读
他瞬间明白了老爷问话的深层含义。
二百两银子送过去,是安抚,是给台阶,更是敲打和警告。
按理说,但凡是个识相的。
要么就该诚惶诚恐地把银子送回来,表示敬畏和不敢当。
要么,就该立刻屁颠屁颠地上门拜谢,伏低做小,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可这方寒倒好!
他竟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收下之后,就没下文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真把这二百两,当成他应得的了?
还是说,这穷酸秀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压根就没把他王家放在眼里?!
管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敢有丝毫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禀。
“回老爷…派去的人说,方秀才收下银子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也…也没有提及要来拜见老爷的意思。”
啪!
一声轻响。
王翕手中的青瓷茶杯,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杯子虽然没碎,但这突兀的声音,却让旁边的两个丫鬟和那管事都齐齐打了个哆嗦。
噤若寒蝉。
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王翕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那张平日里总是透着精明算计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
好个方寒!
好个不知死活的穷酸秀才!
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王翕是什么身份?
屈尊降贵,让管家送去二百两银子赔罪,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感激涕零,跪地叩首了!
这小子,竟然敢如此坦然受之,还毫无表示?
这是在打他的脸!
赤裸裸地打他王翕的脸!
这是在公然挑衅他王翕在县里的威严!
“呵呵…”
王翕忽然低笑了两声。
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反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底发毛的森寒。
他缓缓点了点头,像是被气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下来。
“好。”
“很好。”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那管事说道。
“去,把二少爷叫过来。”
管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是。
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仿佛慢一步就会被迁怒。
王翕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两个吓得脸色发白的丫鬟。
她们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也下去吧。”
“是,老爷。”
两个丫鬟如鸟兽散,逃也似的飞快退出了暖阁。
转眼间,偌大的暖阁里,只剩下王翕一人。
他重新端起刚才放下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叶沫子。
眼神,却越发的冰冷、狠厉。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仗着几句不知所谓的疯话,侥幸吓退了王五那个没用的废物。
现在,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真以为他王翕是庙里的泥菩萨,任人拿捏不成?
看来,有些人,不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是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敬畏!
什么叫做,死!
很快,一阵沉稳有力,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与王翕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显年轻锐利的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王翕的二儿子,王阔舟。
王阔舟在家中排行老二。
比起他那个只知沉迷酒色、败坏家风的大哥,显然更得王翕的看重和信任。
许多家族暗地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交由他去处理。
手段狠,心思密,是王翕的得力臂助。
“父亲,您找我?”
王阔舟进来后,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翕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
王阔舟依言坐下,身姿笔挺,等着父亲的吩咐。
王翕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端着茶杯,目光幽深地看着杯中载沉载浮的碧绿茶叶。
暖阁里一时间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发出噼啪的轻响。
气氛压抑。
过了片刻,王翕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方家那个小子,方寒,你知道吧?”
王阔舟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知道。”
“昨天王五管事在他那里吃了瘪,还倒赔了二百两银子。”
“这事儿,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以为然。
似乎觉得为了一个家道中落的穷酸秀才,如此大动干戈,有些小题大做,丢了王家的脸面。
王翕瞥了
他一眼,冷哼一声。
“吃瘪?那不是吃瘪,那是愚蠢!”
“不过…”
王翕话锋一转。
“那小子,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扎手一些。”
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笃,笃,笃。
“昨天送去的二百两,他收下了。”
“却连个屁都没放。”
“看来,是不打算给我王某人这个面子了。”
王阔舟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哦?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
“敢不给父亲面子。”
“父亲的意思是?”
王翕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低了许多,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阴狠。
“县城外面,那几座山头上的人,最近是不是又不太安生了?”
王阔舟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狠厉光芒。
“是有些不安生。”
“听说前些日子,接连有几支过路的商队,在山下的官道被劫了。”
“闹得人心惶惶。”
“官府那边,雷声大雨点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动静。”
这个时代,官府的力量往往鞭长莫及。
对于那些盘踞在深山老林里的山贼土匪,只要他们不闹得太过分,不直接冲击县城,官府通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费力清剿。
王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安生?”
“不安生好啊。”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你说,要是有一伙穷疯了的山贼,趁着夜黑风高,摸进了城里…”
“专挑那看起来没什么抵抗力,又恰好刚得了一笔横财的人家下手…”
“啧啧,方家家道中落,就剩那么几口人,却偏偏得了二百两银子。”
“被人给盯上,洗劫一空,甚至…闹出几条人命。”
“这听起来,也很合情合理,对吧?”
王翕的语气很平淡。
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但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杀机,却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分。
王阔舟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残忍和漠然。
“父亲说的是。”
“方家如今,就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仆,还有一个半大的小丫鬟。”
“真要是有山贼闯进去…”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未尽之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那就是几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杀之,如碾死几只蚂蚁。
王翕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中,是冰冷的寒意和彻底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