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进宫
朱骥看着眼前身躯异常高大健硕，面相有些憨直的汉子。
突然间心中有些恍惚。
于康的吩咐依然还在耳边盘旋。但直到此刻，他依然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如同做梦一般。
他对于康的吩咐，虽怀着忐忑不安之心，但依旧一丝不落的照实执行。
初见黑老大，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还要解释一番他和于康的关系，但未曾想，一切竟如此顺利，黑老大对他无一丝质疑，极其信任。
他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于康事先的布置。
黑老大和于康之间的关系。这二人都没有隐瞒他的打算。
一切都这样直白的表露在他面前。
之前，一切都紧锣密鼓的按照于康的吩咐执行，朱骥并没有刻意去想那么多。等到现在，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朱骥心中轻松下来，稍作细想，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于康和他相识时间也才数日而已。
尽管他们之间因为查处瓦剌使团的案子，关系变得紧密了许多。
但在昨日得知于康的真实身份后，朱骥心中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他自幼丧父，因此小时候曾被人瞧不起，被欺负。
他甚至没有过亲近的朋友。
初时，于康和他相处，真的如兄长一般，虽也调侃取笑。但朱骥从没有感觉到一丝恶意。他打心底很享受这种相处时的感觉。
等他知道于康出身兵部右侍郎，巡抚两省的于谦于大人府上时，他心中还是生出一丝自卑。
尽管于康对此事置若罔闻，尽管于康对他的亲近丝毫不变。
但他心中，仍然觉得有一丝隔膜在。
但今日的事，让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的那丝自卑与隔阂，竟是那么的可笑。
于康能毫无保留的相信他，请托他来和黑老大来密成今日之事。这是何等的信任。
而且他刚刚观察，张杰并不知晓于康和黑老大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张杰出身国公府。
相较之下，自己和张杰的出身，简直云泥之别。
今日的事，目的为何，已经不难猜出。而他朱骥又如何能参与其中，且知道和参与了这其中的最关键一环？
这不仅是于康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他知道，今日之后，只要他愿意，于康和他将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挚友。
之前心中的种种揣度，也将不复存在。
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如此被信任的感觉，这种体验，让他身心无一处不觉得舒畅。
……
“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不好待的时间太长。”
黑老大的话将朱骥的思绪重新扯回现实，他晃了晃脑袋，将一切感受甩出去。
朱骥也知道，黑老大的提醒是为他好。
可是依然止不住问了一句：“等于大哥入宫，陛下派人来查，即便你有这些说辞，到时候怕还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黑老大笑了笑：“无妨，总归丢不了性命。”
接着，黑老大变得郑重起来：“记着我的话，这座衙门里，我和于康的关系，除了于康和我们三人。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朱骥郑重点头，躬身对着黑老大和另一名校尉一一拜过，这才孤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另一名校尉看着黑老大：“没想到，十三先生竟如此信任这样一个相识不久的毛头小子。”
黑老大咧嘴笑道：“他向来如此，这位朱小哥，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观其言行也的确纯实可靠。”
“但愿如此吧！”
……
于康被两名禁卫抬着，离开北镇抚司大狱。
张杰在前引路。
这一路，所遇北镇抚司同僚亦是不少。
有人上前来问，张杰都是如实回答。言：陛下召见新晋试百户于康。
打听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天子召见一个区区从六品试百户，还是被抬着入宫觐见。
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早间发生的事，如今已经在北镇抚司各处传开。
北镇抚司徐镇抚的心腹，被千户曹斌群殴，押着去了诏狱的事，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曹千户此举，意在何为，众人又岂会不知？
徐镇抚和曹千户之间以前便结过怨，两人身后也都有大人物撑腰。
一些中立之人，本以为曹千户此次出手，是有依仗。
他们隔岸观火，等着徐镇抚出手，届时再决定倒向哪边。
现在看到于康下颌和双臂被卸下，动弹不得，都暗道曹千户对待同僚之心狠手辣。
本以为曹斌依仗更大。
可是听到张杰的话，众人心中大惊。
陛下召见。
这位于百户这副模样去见陛下，陛下届时岂会不问？
有些人已经嗅出味道不对。
他们大多在得知陛下召见于康的这则消息后，震惊之余，不敢再多问一句。
也有一些，早已满心焦急，往各处报信去了。
几名禁卫怕耽搁时间太久，引得陛下震怒，想要快些。
奈何张杰执意如此，哪里人多，偏要走哪里。而且一路上还不时要停下来，回答各未北镇抚司同僚的探询。
那位最年长的禁卫硬着头皮上前，态度极为恭谨：“张爷，时辰不早了，我等先回宫复命，张爷自去忙张爷的。”
之前陛下旨意，将于康从诏狱提出后。
禁卫送于康入宫觐见。
张杰则被陛下派往捉拿千户曹斌。
如今人已经被从诏狱提出，本该各自分道扬镳。
哪知张杰一直充耳不闻，裹挟几人许久，一路举止言行，几人哪能还猜不出张杰心思。
他们只想着赶紧回宫复命，不想牵涉进其他事情中。
张杰听到禁卫如此说，停下步子，看向几人。
“各位，本来陛下吩咐我去捉拿曹斌。可那时，陛下所知，于百户只是被关进诏狱。”
“如今却已然不同，曹斌暗自吩咐对于百户下黑手，严刑折磨。”
“姓曹的此举，已经不是挟怨报复这么简单。若不是陛下派我等前去，于百户性命究竟还保不保得住，都当另说。”
“曹斌之行为，已然不是之前的罪责，我要入宫请示陛下，对曹斌此行从严处置。”
禁卫面带苦色：“张爷，陛下的旨意如此，我等无法随意更改。恕我等不能照办。”
张杰笑了笑：“不用你们照办，是我一意孤行，和你们无关。我只是单独入宫觐见，和你们不是一路，如何？”
见几人还在踌躇，张杰早已不耐。
“好了，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