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趾高气昂
这句话，看似是冲着黑髯百户等一干围上来的人说的，但意中所指，却是向着曹斌去的。
果然，曹斌脸色突变，早没了之前的泰然自若。
显然，张杰的话，恰恰戳到曹斌痛处。
一群人围殴徐良，其他人尽管也丢脸，但像他那样，足足卧床月余，风评一时无俩。
以至于，此事虽过去了许久，但每每有人提到此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他伤的最重，却是被人嘲笑和议论的最多。
如今从张杰口中说出挑衅的话，一个字也没有提曹斌，但听在曹斌耳中，却显得极为刺耳。
“张杰，你好大的胆子！”
“千户大人，此话何意？”张杰竟丝毫不怵，于康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曹斌冷哼一声，讥讽道：
“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听闻国公爷近日又得一子。有传闻说说，国公有意立这位新出生的庶子为世子。”
曹斌每说一句，张杰脸色就难看一分。
但曹斌却似对张杰的面色变化，毫无察觉，继续滔滔不绝。
甚至在此时还恭贺起了张杰：“作为上官，本千户听了自然替张百户感到高兴。毕竟，新出生的小叔叔可以代替自己父亲，不见得是件坏事，谁让自己父亲……”
话到此处，张杰赫然拔刀，直往曹斌而去。
曹斌吓了一跳，未说完的话竟然止住了，身体更是急退。
于康察觉到张杰有些不对劲，招呼朱骥一声，二人齐齐出手，一人一边，按住了张杰。
于康已经从刚刚二人的话中，推测出张杰身份。
心里感叹一声，也暗恨曹斌此人之恶毒，且胆子如此之大，众人面前，公然折辱国公府嫡长孙。
即便国公府或许继承有变，但一日未有公开更改世子身份，外人当不该置喙。
曹斌敢如此，定然有所依仗。
至于他拦下张杰，并不是因为怕此时张杰愤然出手，伤了曹斌。
张杰含怒出手，且对方言语相激在先，便是伤了他，又有何碍。
于康出手拦阻，是因为他看见对方十数人，顷刻间，个个短弩在手，已然瞄准张杰。
他敢肯定，只要张杰再往前几步，这些人一定会立即按下手中短弩的机括，张杰定然不会全身而退。
曹斌用心歹毒，显然是有备而来。
于康不敢赌曹斌的胆子究竟有多大。但是他知道，只要不是张杰出手在先，对方绝不敢按下机括。
“放开我，我要宰了这个满口喷粪的贱人。”
张杰红着一双眼睛，使劲挣扎。
于康见事不妙，忙卸下张杰手中刀，示意朱骥一眼。
朱骥心领神会，双手环住张杰，拖着他往后走。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
曹斌眼中寒光一闪，看向于康：“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张杰的事，哪里有你置喙的份儿？还不滚开。”
于康却似没听见任何污言秽语，反而恭敬行礼：“拜见曹千户。”
黑髯百户往前一步，喝骂道：“没听见千户大人问话么，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报上名来？”
于康慢慢直起腰，看向黑髯百户。
“这位百户大人气性太大了些。你我二人虽是不识，但咱们都是北镇抚司徐镇抚麾下百户，都是替陛下办事。既是同僚，那么同僚之间，当还是以和为贵。你我二人匍一见面，还未互相通报姓名，阁下就满口污言秽语，咒骂在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结了什么仇，这样不好！”
黑髯百户大怒：“呸！谁和你是同僚，区区一个试百户，别以为立了些许微功，就可以在锦衣卫立稳脚跟。”接着一拍胸脯，环顾四周，冷哼一声：“现在周围的这些，哪一个不是功勋卓著，才升到如今的位置。”
他说的意志昂扬，但周围所有人，竟无一人回应或附和他的话。
至于于康，他心情自然不好，本来还满是笑意的脸，此刻也慢慢从晴转阴。
他心中已确定，对方果然就是来找茬的。
而且对方也定然知道徐良被召入宫中，不在北镇抚司。
黑髯百户刚刚话中，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们已经知道于康来历，但似乎知道的又不是全部。
这倒是有意思了。
于康心知，对方今日就是要借个由头，趁着徐良不在，收拾这位即将任事北镇抚司堂官的‘心腹属下’。
他心中一连转过无数个念头，哪能还看不出现下的态势。
「原来，终究还是冲着我来的啊！」
「故意激怒张杰，想必是知道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一个机会，免得让你们无功而返。」
想通其中关节，于康豁然开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于康也环顾四周一圈。
短短时间，周围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大都只是观望，无一人有上来劝阻的迹象。
偌大一个北镇抚司，冷漠至此，于康不得不对徐良顺利接手北镇抚司，折服这一干属下，忧心满满，充盈腹间。
马顺即便再不济，但他经营锦衣卫数载，又有王太监这棵大树，为其遮风挡雨。
之后的事，难啊！
不过，眼下倒是个机会，只要能处置好，徐良上任第一把火，就能烧起来了。
至于这把火能烧得有多旺，于康不敢保证，但他却对点火，且不住地往里添柴加炭，颇有心得。
于康立马转换心态，也换了一副表情。
不仅整个人趾高气昂起来，而且自动忽略黑髯百户后半句。
“阁下也只不过比我高了一级而已，要知道，我刚刚入职锦衣卫不足两月，就已经升任试百户，等再过些日子，多立几个大功，届时升任百户，甚至千户，想来也不是难事。”
“到那时，阁下见了我，怕是还得躬身行礼呢！”
“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于康一番长论，所有人目瞪口呆。
尤其他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仿佛立马就能立功升职一样。
就连朱骥，也都满目羞惭，不自觉的垂下了脑袋。
张杰也不再挣扎，看着滔滔不觉的于康，听着他口中说着的那些让人尴尬的双脚扣地的话，突然有些怀疑徐良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