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找茬
于康一愣。心里却早已翻江搅海。
昨天夜里就降了旨，那岂不是他离开紫禁城之后，陛下就派了人去宣旨？
这究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还是王太监的进言？
于康忙问张杰：“张兄，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张杰一拍脑门，回道：“差点忘了，于兄可是昨夜入宫觐见了陛下？”
于康点头。
“那就对了。大人说了，宣旨太监提了于兄觐见的事。说是陛下本来立即要让大人进宫，后来因嫌太晚，才改成了今日巳时。”
“大人本打算今日正式接手北镇抚司一应事务，所以昨日就传了信过来，让北镇抚司所有总旗官以上之人，必须悉数到衙。”
“奈何因为行程有变，又怕于兄对北镇抚司不熟，才在早上临行前，来我家中，特意让我早些来衙内等候。未曾想，于兄竟比我到的还要早。”
于康这才心里稍定。
这些话，徐良特意让张杰带给自己，看似只是随口一说，且听起来无关紧要，但于康却知道，徐良此举，意在表达，他心中自有定计。
于康环顾四周，眼见已经到了上衙的时辰，可衙门里竟然只零零散散几个银袍的百户，绯袍的千户竟然一个也未看到。
他虽然也心知，今日徐良接手北镇抚司，定然不会太顺利。
可是，真的会如此严重么？
他心里觉得奇怪，便故意委婉的问张杰：“张兄，平日里议事在何处？大人无法到衙，是否该通知诸位同僚一声？”
张杰似笑非笑，又冷哼一声：“不用了。”
“为何？”
“于兄难道看不到么？咱们这些同僚，大都还没到衙。”
于康故作惊讶：“难怪我们转了好几圈，也不曾见到几个人，难道今日有任务？”
“什么任务？北镇抚司给陛下办差，平日里也就管管诏狱的事。缉拿追捕之事，都被指挥使派给了北镇抚司之外的人。往日，咱们这些同僚也大都不在，可昨日大人已经传了信，今日，还是不见人影。你道是为何？”
作为一个合格的捧哏，于康忙配合的问了一句：“为何？”
张杰又冷哼一声：“都病了，我刚刚进衙门时，看到把门的校尉手里叠着一摞告假的纸笺，都是各位同僚府上管家送来的。”
于康心里也一惊：“告假这等事，随意递给把门校尉一张纸笺就可以了？”
“以前当然不行了，这不北镇抚司刚换了理事的堂官么？于兄，你出身于家。又是大人特意交代过的自己人，我自然信得过。”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面色变得肃穆起来。压低着声音，继续说道：
“大人接手北镇抚司，可不容易。锦衣卫被马指挥使经营多年，算得上是铜墙铁壁，尤其是这北镇抚司，更大都是马指挥使的亲信。朝廷骤然下旨，可镇抚大人想要顺风顺水的接管这里，怕是不容易。”
于康故意问张杰：“张兄信任镇抚大人一定能扫除障碍，顺利接管北镇抚司？”
张杰看着于康，满目神采。
“既然有了明旨，任他们有多少小动作，进门都是土鸡瓦狗、枯枝烂叶，只有被清扫的份儿。”
于康心想，这位张百户似乎很信任徐良，观其气度，像是出自世家，只是不知，究竟出自哪一家。
本来衙门的各位上官不在，于康倒也乐得躲此清闲，免得还要一个个拜访行礼。
正打算让张杰领着自己去那大名鼎鼎的诏狱里看看。
哪知偏在这时，迎面来了一位绯袍千户。
千户身后，还跟着三位银袍百户及数名总旗官。
放在昨日之前，这其中任何一人，最少都是和于康平起平坐。
今日于康换了袍甲，但在这一行人面前，却也依然无法趾高气扬。
“于兄小心些，此人乃是千户曹斌，之前被镇抚大人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昨日刚被调来北镇抚司，怕是来者不善。”
于康之前就听说过，当时还是千户的徐良，一人力战两名千户和他们手下百户，对方各自负伤，徐良却只是气力半竭而已。
其中有位姓曹的千户，卧床一月有余，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曹斌迈着八字步，丝毫没有武人的气度，反而更像是个混迹市井的帮派头目。
“张杰，先到了衙门，为何不早早来向我报道，却在这里和人闲扯？”说完，眼神只在于康和朱骥身上稍作停留，就又将目光投到张杰身上。
张杰看着曹斌，却只是草草行了一礼。
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曹斌身后一名黑髯百户，当即勃然大怒，赫然向前迈了一步。
“张百户，昨日你刚刚调到曹千户麾下，见到上官，就是如此态度么？”
于康本以为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针对的竟是张杰。
他不知内情，一时间也不好立即出言相帮。
不过，对方既然和徐良有罅隙，又在徐良接手北镇抚司的这个当口，调来北镇抚司，显然来者不善。于康如今和徐良一条绳上的蚂蚱，本也不打算继续藏拙。
北镇抚司很重要，必须要帮徐良顺利接手。
他此时也不言，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曹斌睨了眼黑髯百户：“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千户大人和我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说着，对曹斌草草抱拳，又草草一揖。
“千户大人带来的属下，当真不会好好说话么？”
曹斌笑了笑，却往旁边站了站。
“看来张百户是有怨言呐！你们自己和张百户好好聊聊，毕竟以后要一起共事，不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曹斌话音刚落，他身后三名百户和数名总旗官便围了上来。
眼见陆陆续续有一些人到了衙门。但他们大多却只是往这边扫了一眼，便立即将头转往别处，似乎对这双方之间的冲突，完全没看见一样。
也有一些，只在远处观望，显然不想涉入此事。
张杰静静看着合围上来的人，却没有丝毫紧张之色，甚至眼底有一丝不屑。
“怎么？上次被揍得还不够，准备再挨一次？来来来，小爷今日高兴，乐得指教你们，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