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要人
马顺呵斥一声。
徐良面色有异，却是什么都没说，也未阻止，只是对着投来目光的北镇抚司众校尉一招手，接着便双手抱拳，瞧起了热闹。
两方人马交错之际。
一方冷眉相对。
另一方却是笑脸以对，眉眼之间，似有压抑不住的跳动。
马顺口中，那探头探脑的‘小贼’并未立即现身，也并未听话‘快滚’。
倒是闪出另一道身影，似气急了，开口便是斥责。
“马顺，你好大的官威啊！”
还未看清开口之人面容，他只觉得这声音极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声音主人是谁。
等到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暗中走出。
马顺当即慌了神，知道闯了大祸，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跪倒在地。
“臣拜见郕王殿下！”
朱祁钰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只成敬沉着一张脸，大有问罪的架势。
随着马顺乔装成家丁的中锦衣校尉，此时如何还不知面前的这位少年，便是当今圣上亲弟，郕王殿下。
霎时俱都慌了神，齐齐跪倒。
徐良率领一干北镇抚司校尉，甲胄在身，又没有得罪这位，却只是躬身参拜。
“拜见郕王殿下！”
朱祁钰虽年少，但此刻却是一副大人模样，自有一股上位者之气度。
“嗯！本王就是看看！没影响你们吧！”
马顺忙请罪罪道：
“没有没有，都是臣有眼无珠，未曾看清殿下尊言，不知殿下驾到，出口无状，请殿下责罚。”
成敬在边上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马大人眼神不济，夜里就少出来溜达，王爷何其无辜。”
马顺匍匐在地：“请殿下责罚。”
成敬冷嗤一声，似还要继续，朱祁钰却瞪他一眼，成敬这才委委屈屈罢口。
“起来吧！眼神不济，这也不怪你。”
马顺心中一跳，愈发不敢起身，只是继续连声请罪。
“你可真没趣！”
朱祁钰嘟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径直越过他，来到徐良跟前。
“那黑大汉跑得真快，腋下夹着个大活人，一溜烟就没影了，他叫什么名字？”
“禀殿下，他叫黑老大。”
“黑老大？这也是名？”
“他家是黑姓，兄弟六个，按序排列，他是老大，确实没旁的名。”
“还真有听着像诨号的名字啊！”朱祁钰赞叹一声，继而目露希冀之色：“徐良，把他给我成不？我拿他们和你换。”
朱祁钰指着身后两名侍卫首领，见徐良不语，立即又补了一句：
“要是你觉得不划算，王府护卫众多，你自己挑，多少人都行。”
那两名侍卫首领面上尽是哀怨之色。
徐良摇头不语。
“怎么就不行了？徐良，你可莫要忘了，我是王爷，要是我开口向皇兄讨，皇兄不会不给我，到时候你什么也落不到，还得罪了本王。”
徐良依旧摇头。
朱祁钰见自己威胁不管用，脸色一垮，就要再继续央求。
这时，成敬扯了扯朱祁钰衣袖，眼神示意他马顺等人还在边上，不适合谈这些。
朱祁钰白眼一瞪徐良，故意咳了两声，挺了挺胸膛。
“你们怎么还跪着，要是办完事，就赶紧走。”
马顺心中五味杂陈，今夜，算是脸丢尽了，光是朱祁钰面前，这位殿下对他和徐良截然迥异的态度，便让他无地自容。
他知道这一切都怨自己。
不对，怎么能光怨自己，徐良这狗贼，明明是他将殿下带到这里。
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是故意的！
想着朱祁钰自始至终就在边上，或许所有事情都尽收眼底，若是这位在陛下面前提一嘴，岂不是要坏事？
徐良这狗贼，当真好深的心机。
今日之事，定然又是一个圈套，是他早就设计好的。
徐良狗贼，在我身边埋谍子，等我查出此人是谁，定要送他一份大礼。
喜宁和许胜这对废物，老子迟早要被他们拖累死。
马顺脑中天人交战，却不防朱祁钰突然问出一句：“马顺，这里真是你养外宅的地方？”
“没……没有！”
“那就是刚刚那个百户说的，他那外出游山义姐的宅院喽？”
朱祁钰皱眉看向成敬。
成敬之前被朱祁钰制止，现今马顺睁着眼睛说瞎话，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这里是马顺外宅，可是他亲眼所见，当着面都敢糊弄殿下，还凭空把他也陷进去，着实可恶，当即急道：
“狗屁的义姐，什么没影子的由头，你把那女人找来，咱来审审，看是那百户的义姐还是你马顺的外宅。”
马顺只觉得成敬有意针对自己。
成敬这时又阴阳怪气补了一句：
“别人的义姐，你马顺的外宅，许是一个人也不一定。”
又道“”
“难怪连人一招都接不住，还吐了血，这样的废物，却当了百户。那黑老大何等人物，却还只是个小旗官呢！有眼不识金镶玉，平白将这么一位好汉让给别人。”
“马指挥以后提携人，还是不能光看是不是亲近，须得提携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免得被人撞一下，就趴在地上好一阵子起不来。”
朱祁钰呵斥道：“成敬，你这狗才，人家提携什么人，要你多嘴。”
又对马顺道：“养外宅，不好！”
说完，故作大人之态，摇头长吁。
可把马顺吓得浑身直冒汗，心中暗自决议，须得赶紧料理，再不能让人回这里。
这时，又听见朱祁钰恶狠狠道：“明天我就进宫见皇兄。”
马顺没敢看朱祁钰，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这下不仅浑身冒汗，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
其实朱祁钰这话是对徐良的威胁之语，以期徐良答应将黑老大换给自己。
奈何徐良却不接茬，朱祁钰再哼一声，跺脚往外面去了。
当然，马顺依旧误会。
……
徐良吩咐底下人送朱祁钰回王府。
他自己则趁着月色，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今夜张輗和顺天府的人来的蹊跷，若非他仗着长辈身份强逼张杰，断然不会让张杰差点失控。
好在张杰最后一刻，还是记着自己的吩咐，大闹归大闹，却没有当场要了许胜的性命。
不过众所周知，喜宁对延续家中血脉，有股近乎病态的执念。
如今张杰这一刀，算是彻底斩断了喜宁的希望。
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但那是对别人的性命。
在他们眼中，怕是就连许胜一根子孙根，也要比何阿大一家五口性命重要的多。
张輗的行事，是否真是英国公授意，徐良得亲自当面确定。
如若不是，张輗此举，便是真如许胜那话到一半透露出的，全是私心作祟。
若真是英国公授意，堂堂勋贵首揆，先皇头号托孤重臣，腰杆子这般软，那才叫大事不妙。
只是徐良万万没想到，最早知道今日之事的兵部右侍郎于谦，此刻也正在英国公府上。
徐良猜到于谦定然也是为何阿大一家的事登门。
这二位竟然也不避讳，坦然相见。
得知何阿大被暗箭所杀，二人便已然大怒，等听到张輗和顺天府的人也到了那宅子，两人各自表情不一。
最后，徐良坦言，张杰被二叔祖带人强逼着要绑回去。
张杰一怒之下，当场发了狠，断了许胜的子孙根。
二人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