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拉伙
张杰、朱骥尽是阴沉着一张脸。
光天白日,死了一个百户,两名校尉。又有多名外族人犯被杀死在诏狱之中。虽说这其中有内外勾结的原因在,但北镇抚司疏于防范也是事实。
镇抚大人这才刚离开半日,就发生了这种事,该如何向镇抚大人交代?
昨夜为了拿人,不惜夜闯喜宁府邸。
喜宁此人,极得陛下和王振信任,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贺喜携旨意而来,就表明喜宁已然醒悟过来了。
与喜宁这种不择手段之人交恶,必然会遭到无穷无尽的报复。
想到此处,张杰突然急声问朱骥:“喜胜可有事?”
朱骥摇摇头:“他没事。”
“他也被挪到别的牢室了?”
张杰清楚记得,早间回来时,喜胜就在那几名瓦剌人隔壁关着。
朱骥回道:“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来不及,还是本就没有打算对喜胜动手,总归他现在还活着。”
张杰总算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一颗心便又揪了起来。之前事情发生的突然,他都来不及细想。现在仔细一想,行灭口之实的人,竟无一活口。
若是这样交代上去,怕是应不了差。
发生了这种事,又挡了贺喜携来的旨意,此刻贺喜怕是已经入宫禀奏了。虽说后来的事,贺喜并不知晓详情,但若是陛下问责,想多瞒一会儿都是奢念。
此刻,缺的就是时间。
不行,此间之事,得尽快让镇抚大人知晓。
朱骥看出张杰的担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旁说话。
张杰说出心中担心,朱骥忙低声回道:
“镇抚大人那里,钱指挥来北镇抚司之前,就已经想办法将消息送往慈宁宫了,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镇抚大人不会吃亏。”
“不过现下出了这种事,钱指挥并不知晓,好在贺喜也不知道。”
“现在只有趁着间隙,宫里问责的旨意还没来,咱们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剩下的只能听凭天意了。”
张杰虽好奇钱贵为何会今日登门担下干系,又帮忙将消息递进宫里。
这种事,显然不是一般关系所能做到。
不过,张杰虽好奇,但也识趣的很,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而是转而问追踪放火之人的众校尉道:
“你们追那放火贼人至此,可有看到那贼子是否就是刘百户?”
众人齐齐摇头,皆道:
“那人身上只是普通校尉甲衣,且身型高瘦,从体态和制衣上看,并不是刘百户。”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放火的,另有其人。
好在刚刚第一时间已经封锁了北镇抚司,希望此人还在北镇抚司内。
只要此人还在北镇抚司,便一定能排查出来。
就在说话的当口,一名校尉和今日负责应卯,以及进出北镇抚司大门的把门掌固来到跟前。
那名校尉正是朱骥之前吩咐的,去寻进出北镇抚司大门名簿的校尉。
朱骥也顾不得张杰是长官,直接问那把门掌固:“昨夜及至今日,进出北镇抚司之人,其中可有异常的?”
把门掌故额头已经见汗道,诺诺道:“启禀二位大人,并无异常。”
张杰面色阴郁:“你再好好想想,现在说还不晚,要是之后被调查出异常,是你粗心或者有意隐瞒,到时候,你怕是担待不起。”
朱骥也是一指刘百户尸首:“看见刘百户尸首了没,难道他是自己毒死自己的?”
把门掌固之前便已经看到尸首,只是因为此时尸首皮肤起了变化,匆匆一眼,没认出来。
如今一经提醒,脸色突的煞白。
张杰和朱骥瞧出他表情变化,齐齐厉声喝道:“还不如实交代。”
把门掌故‘噗通’一声跪倒:“是……是……”
“慢着!”
朱骥喝住他,一挥手:“其他人都出去。”
众校尉不敢有停,也不敢问,急急出了库房,顺手把门也一并带上。
“现在说吧!”
把门掌固瑟缩道:“今日天还没亮,刘百户就来了衙门,当时身后随着一名挑夫,那挑夫肩上挑着货物,刘百户管着杂物和几间库房,这种事也时常有,所以……并未登记。”
“后来……”
说到此处,把门掌固突然住口。
朱骥冷冷道:“看来你是发现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把门掌固冷汗津津,战战兢兢,声音颤抖:“后来……那挑夫一直没出去,直……直到金吾右卫出去的前一刻,那名挑夫挑……挑着空担,出来……。”
“什么?”
两人齐齐变色。
恰好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何事?”张杰冷眼扫过把门掌固,问道。
“百户大人,刚刚在墙根底下发现了一套甲衣,应该是之前追踪的那名放火的贼子留下的。”
听见此消息,二人几乎可以断定,那名挑夫就是放火的人,甚至毒杀刘百户三人
的,也是那名挑夫。
这挑夫从天还未亮就随刘百户到了北镇抚司,直到前不久才堂而皇之的在把门掌固眼皮子底下出了衙门大门。
张杰、朱骥怒不可遏,同时又羞愧无比。
张杰气急,一脚将那把门掌固踹翻在地:“瞎了狗眼的东西,让贼人从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离开,就因你疏忽,整个北镇抚司都要受到拖累。”
把门掌固身体一颤,接着急道:“大……大人,那人长着一对「上三白眼」,很少见。”
朱骥又问:“还有什么?”
“属下……属下……!”
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张杰又是一脚:“没用的东西。”
把门掌固连忙爬起,重新跪好。
朱骥附在张杰耳边轻声道:
“今日之事,就是因为里外勾结。虽不知是哪方势力策划的此事,但有一点却是事实,北镇抚司,即便经过数次清理,依然还是不大干净。挑夫的事,在镇抚大人没回来之前,还是不宜声张的好,免得被有心之人泄露出去。”
张杰点头道:
“就按你说的办,你将这个坏事的东西先带去牢里看管起来,找个画师,看看能不能将那挑夫的样貌画出来。”
“至于衙门内的其他人,和刘百户三人的关系梳理,我带人来排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其他线索。”
朱骥心知,动手的定是那名挑夫无疑,可惜,此人已经逃离。
如今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只能先按着张杰说的来。
张杰临出门前,气不过,又踹了把门掌固一脚。
……
北镇抚司内,乱作一团,气氛紧张。
慈宁宫中,到是‘一片祥和’。
太皇太后张氏背倚在榻上,笑盈盈的拉着一旁陪坐在榻沿边,钱家女的柔胰,不时和朱祁镇话几句家常。
奇怪的是,老人家身上着装和头上饰物,全然不是卧病在床的居家模样,而是盛装出行的衮服。
且老人家气色并不很好。
朱祁镇坐在一旁椅上,一边和皇祖母闲话,一边不时偷偷打量钱家女,看那少女脸上、颈上慢慢晕染的淡淡的粉。
范弘侍立在朱祁镇一旁,只是偶尔瞟一眼垂首立在一边的徐良。
徐良进到慈宁宫已经有一会儿了,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后,太皇太后便再没理过他,他偷偷看姑姑,但姑姑自始至终,也一样理都未理他。
想着贺喜携旨意去了北镇抚司,徐良此刻心急如焚。
他想对太皇太后禀明一切,但范弘之前叮嘱如今还历历在目,加上陛下就在一旁。
此刻,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太皇太后有意无意扫过徐良一眼,对朱祁镇道:
“皇帝要忙于国事,不用在这里陪我一个老婆子闲话,今日我让徐良过来,是有人央求着我,想要见见自家宝贝侄儿。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各自去忙自己的吧!”
“谢太皇太后!谢陛下!”
徐姑姑拉着徐良,接连和朱祁镇行过礼,之后便扯着徐良一起往外去了。
“皇帝还不走?”
“皇祖母您好好歇着,孙儿不扰您休息了。”
说完瞄了一眼钱家女。
钱家女急忙起身福了福:“恭送陛下!”
朱祁镇轻轻应了一声,便和范弘一起往外面去了。
许久之后,太皇太后张氏望着早无一人的门口,轻声一叹,目中露出一丝挣扎,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
……
朱祁镇出了外堂,行到外面廊道,四面瞅了瞅。
“怎么一直未见兴安,他去了何处?”
“奴婢不知?”
朱祁镇皱了皱眉:“范弘,你就在这里等着!”
“是,陛下!”
等到朱祁镇离开,一直不见踪影的兴安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来到范弘身后:“范哥在等人?”
范弘被吓了一跳,见是范弘,笑着道:“安哥刚刚可吓着我了?”
“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青天白日都能被吓着,可见范哥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才做了亏心事呢?这般轻手轻脚,倒像是偷儿做派!”
兴安似笑非笑看着他,只把范弘看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不悦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兴安觑着眼道:“范哥还没回答我,这是在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