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六哥找我?”
赵佶眉头一拧,返回书房的脚步也就此停滞。
他有些想不通,六哥为什么会突然找他。
在他的印象中,六哥整个人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政务上,一心一意地想要完成太祖太宗未竟的事业,收复燕云十六州。
至于他,则是散漫惯了,反正国事也与他无关,因而,他平日里就发展些自己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例如书法绘画,骑马射箭蹴鞠啥的,他都有所涉猎,甚至都可称得上小有成就。
两人的行事风格可谓是大相径庭。
不过,即使如此,他与六哥的关系倒也称得上不错,即使他不是六哥的嫡亲弟弟。
在他之前,父亲神宗所留下的子嗣中,能够长大成人的,仅有两人。
分别是六哥赵煦,以及九哥赵佖。
至于其余兄弟,全部早夭。
又因为九哥赵佖眼盲的缘故,这就使得,他成为了六哥之后,大宋宗室明面上的头号亲王。
再加上两人的母亲,同是开封人,所以自小六哥待他就不薄。
而如今,六哥忽地召见他,莫不是要他作画之类?
这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刚好,他可以趁此机会,去检验一番近些日子所锻炼的技艺。
想到这,赵煦轻抬脚步,进入书房,环顾四周,从书房中拿了一副他极为满意的画作,便前往了宫中。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赵佶便来到了垂拱殿中,见到了赵煦,并将他手中的画作呈了上去。
此刻的赵煦,目光在手中画作与站在下方的赵佶身上来回扫视的同时,眉头微皱,嘴角下弯。
说实话,以前他对于他的这位弟弟,还是有着不少好感。
因为赵佶不像其他的亲王那般,沉迷享乐,而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其在绘画书法等一系列方面,均可称得上成绩斐然,在士大夫的圈子里享誉盛名。
但是,联想到他的这位弟弟在历史中所干下的事情,赵煦便感觉到一阵气结,恨不得要打他一顿。
当然,动手是不符合他的预期的,为今之计,正事要紧。
“老十一,这段时间你可去往了何处?”
“六哥,这些日子我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待在了王府中。”
“好,那接下来,你也就待在王府中,等过些时日,我将会带你前往一处地方。”
“一处地方?六哥,不知道是何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将你召集前来,是想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这……”
赵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对于六哥的谜语行为,他着实不能理解。
带去一处地方?还要提前做好准备?
用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啊。
赵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他的六哥已经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赵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垂拱殿外,挠了挠头。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了十几息的时间,赵佶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放弃了思考。
与其思考这些,不如回去,用那些新的木炭条,好好地绘制几幅画。
……
贞观十年,越州永欣寺。
永欣寺一开始并不叫永欣寺,甚至连寺庙都不是,它一开始仅仅是书圣王羲之的旧宅,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里就成为了一座寺庙。
一开始寺庙的名字为云门寺,也有人称之为嘉祥寺。
直到后来,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僧人在此寺出家,他们是书圣王羲之的第七世孙,智永与其兄惠欣。
后来,因为梁武帝萧衍尚佛,便在两位得道高僧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用作寺庙名,自此以后,这间寺庙便正式地命名为了永欣寺。
因为刚刚下完雪的缘故,整个永欣寺以及周围的山林,都被白雪所覆盖,就仿佛披上了一件银色的袈裟。
阳光照耀在寺庙的琉璃瓦上,金色的光辉与雪白的屋顶交相辉映,仿佛是佛光普照,给人以静谧庄严之感。
僧人们也在晨钟暮鼓中开始了一天的修行,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中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足迹。诵经声在大殿内回荡,伴随着木鱼的敲击声,显得格外庄严与神圣。
而在山门殿前,石阶被雪覆盖,只留下中间一条被僧人们清扫出来的小径,蜿蜒伸向寺内。
这时,一辆马车停靠在台阶下方。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经年逾古稀之年的老者。
来人正是前不久从长安出发,历经月余,终于此地的永兴县公,虞世南。
看着面前这座记忆中的古刹,一副苍老面庞的虞世南,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在他年少时,跟随在智永大师的身侧,学习书法的场景。
与此同时,永欣寺内的一座禅房内。
永欣寺的主持辩才,此刻正盘腿坐于一张蒲团上,手持毛笔,凝视着窗外的雪景,笔下生花,将冬日的宁静和寺庙的庄严,写作一幅书法作品。
不多时,一位小沙弥领着虞世南来到了禅房前。
“主持,有一位姓虞的施主说是您的故人,想要见您一面。”
“故人?”
辩才将目光从面前的案几上移开,望向禅房门口的方向。
就见到虞世南嘴角挂着笑意,双手合十道。
“辩才,别来无恙啊。”
辩才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老者几眼,随后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辩才起身向虞世南走去。
眼前之人确实是他的故人。
其名为虞世南,现在是大唐的开国县公。
说起两人认识的历史,那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
几十年前,他是智永师傅座下的一位小沙弥,而眼前的虞世南,则是拜智永师傅为师,向智永师傅学习书法,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不过,后来,虞世南的家中突生变故,因此离开了寺庙,从此便不知所踪。
只是他还是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有关这位“师弟”的事情。
例如在隋朝任职,协助当今陛下登上皇位,最终成为了大唐的开国县公。
如今两人再次相见,都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老者了。
辩才一边想着,一边就已经来到了虞世南的面前。
他双手合十,缓缓低头说道。
“虞施主,别来无恙。”
“辩才,说起来,我们应该有数十年不见了吧。”
辩才微微点头道。
“确实如此?”
“这般,不请老友进去坐坐?”
虞世南与辩才打趣道。
“虞施主,请。”
一盏茶的时间后,辩才将新煎好的茶推到了虞世南的面前。
“虞施主,这是师傅种下的茶树今年所收获的茶叶。”
虞世南当即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与记忆中的味道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也是想当然的。
煎茶之人已换,茶的味道又怎么能够一样呢。
不过他还是由衷地称赞道。
“辩才,你的煎茶技艺可是极为不错。”
对此,辩才并不答话,而是一脸微笑着看向虞世南。
“虞施主,你现在贵为永兴县公,不应该待在长安吗,为何会突然前来永欣寺?”
“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一件要事。”
“要事?”
“我来此,是为了向你寻求一物的。”
辩才神情一怔,有些不能理解虞世南的话语。
“虞施主,你现在贵为大唐的开国县公,竟然还有你没有,而贫僧独有的东西?”
“这是自然,就比如……《兰亭集序》。”
在听到虞世南提及《兰亭集序》后,辩才脸上那微笑的神情瞬间一滞,随后便很快恢复如常。
而作为在乱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虞世南,那一丝的不自然也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虞施主,虽然智永师傅乃是王右军的七世孙,但是永欣寺,确实没有你要的《兰亭集序》。”
对于辩才的辩解,虞世南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起头,扫了眼头顶的房梁。
根据太子殿下所言,那《兰亭集序》就藏在房梁内。
看着虞世南的这一动作,原本古井无波的辩才顿时心中一紧。
即使他身为主持多年,此刻也难免略显慌乱。
因为《兰亭集序》,就被他藏在了一根被掏空的房梁内部。
虞世南略微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辩才没有这么容易答应的。
《兰亭集序》可是绝世珍品,肯定要拿出与之相匹配的东西进行交换。
“辩才,也不用如此急着拒绝,我可以用一些东西来交换。”
“交换?不知是何物?”
辩才说完,便有些后悔。
因为照他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承认《兰亭集序》在他手中吗。
不过,他看了眼对面的虞世南,发现其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辩才心中顿时一松。
同时,他对于虞世南所说的一些好东西,升起了些许好奇。
他相信,虞世南不会不知晓《兰亭集序》的价值,因而,如果要交换的换,那肯定会拿出与《兰亭集序》价值相匹配的物件。
就是不知晓虞世南会拿出些什么东西。
虞世南这时,解下了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手机,将之熟练地打开,然后推到了辩才的面前。
辩才看着虞世南的动作,一头雾水。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虞世南会将一个黑色的砖块推到他的面前。
被好奇心驱使,辩才将目光落在了黑色砖块上。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黑色砖块上散发着奇特的光芒,甚至上面还有着一些奇特的字体。
辩才定睛细瞧,一系列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大般若经》《大菩萨藏经》《瑜伽师地论》《大毗婆沙论》《成唯识论》《俱舍论》。
嗯?
这些,怎么听上去有些像佛家经书的名字?
但是这些经书的名字,他先前可是从未听闻。
“虞施主,不知道这是?”
“此物名为手机,至于如何使用,待我来演示一番。”
经过虞世南的演示,已经身为主持多年的辩才此刻也难掩脸上的惊容。
“你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经书,而这个手机之内,足足有数百部经书。”
“数百部经书?就在一个巴掌大小的手机中?”
辩才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心神,全然沉浸在了手机当中。
如虞世南先前教授的那样,辩才点开了其中一部经书。
蓦然,他就看到了一个名字,玄奘。
这人从名字上,也是个僧人。
但是他却闻所未闻。
辩才并未思考太多,便继续向下翻阅。
不多时,辩才就已经确信,眼前他正在翻看的经书,确实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经书。
“辩才,不知这些,可否换取《兰亭集序》?”
虞世南的声音传到了辩才的耳中。
这下子,辩才整个人陷入到纠结之中。
说换吧,那《兰亭集序》是他的师傅智永所留下的,其乃是书圣王右军巅峰之作,在此世上仅有一件,乃是绝品。
如果不换,他刚刚粗略地看了一番,那个名为手机之物上,确实有着上百部他闻所未闻的经书,而如果能够获得这些经书的话,对于永欣寺来说,乃是一个天大的幸事。
因此,现在的辩才陷入到了无与伦比的纠结当中。
“辩才,我跟随智永师傅学习书法,深知《兰亭集序》的珍贵之处,但是,如果我能够给你变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兰亭集序》,你是否愿意交换?”
“一模一样的《兰亭集序》?”
辩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虞世南。
他除了永欣寺主持这一身份外,可还有着另一个身份,那便是书法大家。
他深知,就不可能就不可能写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字帖。
因为每个人的习惯,书写方式,姿势各不相同,怎么可能写出一样的字帖?
虞世南与他共同学习过,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应该知晓。
“虞施主,这……应该不可能吧。”
“不,很有可能。”
虞世南说罢,便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锦盒,将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两幅字帖,交到了辩才的手中。
辩才刚接触到虞世南递来字帖的瞬间,他便感受到手中纸张的特殊之处。
不过,他并未多言。
仔细打量了一番字体的字迹,辩才很简单地就推测出了字帖的主人,就是他面前的虞世南。
两人师出同门,因而,书法上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即使两幅字帖都出自一人之手,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辩才将两张字帖重合起来,举过头顶。
令辩才意外的是,两张字帖竟然能够完全重合。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虞施主,这是如何做到的?”
虞世南微微一笑,将案几上的茶端起,轻抿一口。
“说实话,我也不知,但是这确实有人能够做到,不是吗?”
辩才看着手中的两张字帖,沉默半晌后,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定一般。
“好,贫僧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