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问道禄青霜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太子岂能为庶母服丧?大哥硬气!老朱大怒要砍朱标!

第234章

翌日清晨。

春和宫内,朱橘在剑琪的服侍下,打着哈欠,将朝服穿戴整齐。

“一回来就天天上早朝,真还不如在草原上打仗来的自在。”

他嘴里嘀咕着,取来茶水漱口,而后招了招手。

两个婢女恭敬上前,托着两个银盘,里头所装载的,乃是八种口味不一,热腾腾的早点。

“殿下在宫中离得近,还容易些,奴婢听说那些住得远的大臣,每天凌晨寅时就要起床准备了呢。”

剑琪一边为朱橘修理着面容,一边笑道,

“他们也真够辛苦的,看上去还不如外官舒坦。”

朱橘随意取来一枚早点扔进了嘴里,略一咀嚼,便觉清甜滋味儿弥漫口腔,心里暗夸了一句御膳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呵呵,那倒不是。。”

他道,

“别的不论,光是京官这两个字,就是让他们每天子时就起床准备,他们都愿意!”

“当官的,哪个不想留在天子脚下?外放是自由了一些,但那也意味着没有太大上升空间了。”

剑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用完了早点,朱橘站起身来正欲出门,却听屋外传来一道禀报之声:

“殿下,今日朝会取消了。”

“孙贵妃于昨夜薨逝,陛下悲痛,令辍朝三日。”

朱橘闻言,神色微微一凛。

“孙贵妃?死的这么突然吗?”

“怎么死的?”

不用上朝,而且还是连放三天假,这对于朱橘而言,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孙贵妃的死……老实说,他入宫以来都没怎么见过孙贵妃,只知道对方是老娘之后,老爹娶的第二个女人,勉强算是自己的小妈吧!

对于这个小妈,他并无一丝一毫的感情,自然内心也没太大的触动。

“回殿下的话,据说是摔了一跤,摔到了后脑。”

那内侍应声道,

“贵妃娘娘昏迷了一整天,晚上忽然就面色赤红,头疼欲裂,还看不清东西……”

“连后事都没怎么交代,便直接薨了。”

朱橘恍然。

“听上去像是脑溢血,这病的确发的急,而且没得治。”

他颔首道。

脑溢血这种突发病症,就是在后世医疗科技发达的年代,也不好治,基本上发病了就得死,更别说是这个时代了。

师父彭玄来了都没法子,只能说……孙贵妃命薄吧。

“那行吧,不用上朝那正好,我去做个早课。”

朱橘拍了拍手,内心古井不波。

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毕竟这世上无时无刻都在死人。

继续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殿下,陛下有口谕,请您到后宫议事。”

那内侍恭声道。

朱橘眉头一皱。

“这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去议论个啥?让底下人商量不就是了?”

“真是……我非得找机会把这个破监国的职位给辞了不可,什么事儿都找我,难道还要我给她办个道场,破个地狱不成?我又不会那一套。”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也没有拒绝。

当监国就是这样,宫中各种具体事务,想参与都能插一脚,老爹有事要议论也会捎带上他一起,跟太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

后宫,钟粹宫内。

人员熙熙攘攘,其中多是礼部的官员们,此刻正在商议着孙贵妃的丧事该如何操办。

殿内深处,棺木已然是摆放妥当,宫女内侍们正忙着摆放相应物件,亦有玉器、珍宝源源不断的取来。

“专业团队啊。”

朱橘走进了殿内,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得赞誉道。

他还是第一次看丧事,感觉搞得比活人的婚礼都要来的隆重和奢华,感觉规格都快赶上自己当初的婚礼了!

他一抬眼,却见朱标、朱樉等人早已默然肃立。

朱橘便也不再多说,毕竟是死了人,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欢快,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位的。

哒哒。

见朱橘走了上来,众皇子皆是自觉的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让他排在了朱标的身后。

虽是排行老六,但作为监国,他的地位的确是在众皇子之上!

“小橘子,你来了。”

朱标小声打了个招呼。

“嗯,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结果是让我们排排站啊。”

朱橘点了点头,低声道,

“老爹这是整哪一出?是要我们这些皇子撑一撑场面,送孙贵妃出殡?”

这一问,身后众皇子皆是凑了上来,竖起了耳朵倾听。

他们也都还弄不明白呢,怎么把全体皇子都叫过来了。

朱标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概吧,孙贵妃就生了两个皇妹,膝下无子,可能是要我们帮帮忙的。”

他道,

“要真是这样,咱们也不要介意,虽然我们都不是孙贵妃的孩子,但好歹是一家人,帮忙守个灵,送出殡什么的,还是应该做的。”

“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都知道吧?”

朱樉、朱棡以及朱棣等人皆是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朱橘却是撇了撇嘴。

“小橘子,尤其是你。”

朱标叮嘱道,

“大哥知道你脾气大,心高气傲,不情愿干这些事,但孙姨娘毕竟也是陪伴了爹那么多年的女人,他们感情深厚,如今孙姨娘突然薨逝,我想爹心里头也一定很伤心的。”

“咱们待会儿还是配合一点,免得让爹心里再添堵,好不好?”

见大哥都这么说了,朱橘内心虽然有那么一丝丝膈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

他道,

“就按照大哥说的办。”

朱标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前方。

正此时,几道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悲恸哭泣之声。

“母妃!”

“母妃!呜呜呜呜……”

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扑在了棺木旁,哭得撕心裂肺。

“母妃,您怎么就这么离女儿去了!母妃……您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啊!”

“呜呜呜……”

听到这悲恸的哭声,在场众人的心情皆是有些沉重。

殿内的气氛,也有几分压抑。

对于朱标、朱橘等人来说,孙贵妃的死无非就是惊讶了一番而已,但对于临安公主朱镜静,怀庆公主朱福宁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噩耗,用晴天霹雳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朱元璋和马秀英的脚步,跟在了两人之后。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众官员与皇子尽皆叩首行礼。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而后,他缓缓走到棺木之旁,看向了里面的孙媖。

一夜过去,孙媖的身躯已然僵化,好在在入殓之前,已然是化过了妆,周遭也用各种金银器物点缀着,看上去颇为华丽。

“媖子啊……”

“唉!”

朱元璋蹙起了眉头,神色之间,再度起了几分悲怆。

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与孙媖之间,还是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的啊!可如今……却已然是天人永别。

何其无常。

“母妃,呜呜呜……”

“呜呜呜……”

朱镜静与朱福宁此刻已然是哭成了泪人,朱标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已是走上前来,轻轻拍打两人的肩膀。

“大妹妹,六妹妹,节哀……”

“孙姨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伤心的,她心地善良,肯定是上天享福去了……”

他柔声安慰着,方才让两个妹妹稍稍止了止哭声。

“嗯。”

朱元璋沉声道,

“你们母亲是个善良的女子,定然是上天做天人去了。”

“先别哭了,让你们母后带你们去偏殿歇息一会儿,咱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是,父皇。”朱静镜与朱福宁默默点了点头,掩着面,在马秀英的带领下,朝着偏殿而去。

朱元璋摩挲着棺木,看向众官员与一众皇子。

“孙贵妃薨逝,按照礼制,该当如何操办?”

他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

礼部侍郎刘迁恭声道,

“贵妃薨逝,当按照宋制,以贵妃之礼下葬,并由孝子服丧,斩衰三年。”

朱元璋微微颔首。

“可孙贵妃膝下无子,又该如何处置?唐宋有先例吗?”

他又问道,目光扫向了众皇子。

“有。”

刘迁应道,

“若妃嫔无子,可从众皇子之中择一位,服慈母服,代为服丧,亦斩衰三年。”

朱元璋微微颔首。

“大哥,他说这些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啊。”

朱橘有些茫然的道。

什么慈母服,什么斩衰,听得云里雾里的。

身后朱樉几人,也是一脸的懵。

朱标看了一眼朱元璋,见他似乎是在思索并没有看过来,便低声解释道:

“慈母服的意思就是,死去的妃嫔虽然不是自己的生母,但却曾有过养育之恩,所以称之为慈母,亦可以孝子的身份为慈母服丧。”

“至于斩衰,这是五服之中最重的丧服,乃是用最粗的生麻制作,断处皆外露而不缉边,丧服上还要写上‘衰’字,三年时间内,都要穿这衰服,且严格的恪守守孝的各种规矩,颇为严苛,差不多就等于是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朱橘闻言,不禁露出骇然之色。

“卧槽,这么恐怖?”

“那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得抽出一个幸运儿来给孙贵妃服这个斩衰丧?”

光是听描述,都吓人啊!

穿着最简陋的粗布麻衣,恪守各种规矩守孝……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呵呵……你不用担心。”

朱标小声道,

“我们是母后的嫡子,从来都没有嫡子给庶母守孝的规矩,我估计应该是从……”

他正说着,却听前方朱元璋忽的开口道:

“择一皇子,代为服丧。”

“孙氏勤于事上,慈以抚下,生前未曾享福,当受死后哀荣。”

“太子。”

朱标被点到了名,顿时心神一凛。

“父皇,儿臣在。”

他出列拱手。

“就由你来为孙贵妃守孝吧。”

朱元璋吩咐道,

“孙贵妃虽膝下无子,但能有太子为其守孝,相信她泉下有知,也足以欣慰了。”

偏殿之外,马秀英听着朱元璋这番话,面无表情。

她心中有所不悦,但这个不悦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自己的嫡长子,去给别的女人守重孝,这对于她而言,也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

而此刻朱标闻言,目中露出惊色,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皇!这……”

他猛地抬头,想要说话。

然而,朱元璋那一双眼眸已然是盯住了他!

“嗯?”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降临!

朱标知道,此刻的父皇绝对是极为不快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回父皇,儿臣对孙姨娘的薨逝也深表悲痛。”

朱标沉声道,

“但父皇所言,儿臣却不能认同。”

“儿臣身为皇后嫡子,如今母后健在,岂能为庶母服丧?这不合礼仪。”

你要说帮着撑撑场面,一起守个几天灵,那也就守了。

服丧守孝斩衰?开什么玩笑呢!

又不是亲妈死了。

朱元璋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哒哒哒!

哒哒哒!

朱橘胸前的玉佩开始震动,这说明老朱已经动怒了!

然而,朱标却并没有去看朱元璋的表情,继续道:

“自古以来,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室,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另择皇子守孝。”

“父皇,您……”

“够了!”朱元璋愠怒道,“咱叫你守孝,你就老老实实照做就可以了!跟咱掰扯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咱是皇帝,咱说话就是规矩!”

然而,听到这话,朱标却是脸色一变。

“父皇的确是皇帝,但父皇说的话,却并非全是规矩!”

他此刻心中也有几分火气,顶着朱元璋的压力反呛道,

“皇帝,也应该遵守基本的伦理纲常!”

“我为皇后嫡子,位分在庶母之上!岂能随意为其守孝?就是民间,也只有庶子给嫡母守孝的做法,绝无嫡子给庶母守孝的做法,这是最基本的孝道!我大明以忠孝治天下,父皇岂能违背孝道做事!”

“若开这样的先例,不但会扰乱世俗的风气,更恐为世人所笑!请父皇三思!”

众皇子:“!!!”

大哥,硬气啊!

居然在这种时候,敢这样跟父皇说话!

原以为只有老六有这个胆子,现在看来,大哥也丝毫不差!

唰!

朱橘在朱标的身后,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道:

“大哥,好样的!”

“我挺你!”

他知道,朱标温和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高傲的心!

生下来就是吴王世子,而后又直接成为大明唯一指定继承人的他!又岂能没有傲气?

只不过平日里比较内敛且谦逊,锋芒从来都不外露罢了,所以大家都觉得太子温文尔雅,甚至是有那么几分暗弱。

但实际上,他是个外柔内刚的猛男!

当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的底线了的时候,他也是会寸步不让的!

当然,身体发抖属于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虽然此刻的大哥身躯在颤抖,但这并不是怯懦的表现。

只是他很少跟老爹唱反调,所以此刻太过于激动,肾上腺素激增了而已。

“你!放!屁!!”

朱元璋脸色大变,大怒道,

“混账东西,你敢这么跟咱说话!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

“咱认你是太子,你才是太子!咱不认你,你狗屁不是!什么嫡母庶母,咱现在就说了!孙媖就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要给她守孝!”

“不光你,其他皇子也都要给她戴孝!谁要是敢不遵从,咱就不认他是咱的儿子!”

众皇子闻言,皆是神色一变。

这也太夸张了吧?!

又不是母后殡天了,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吗?

朱橘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不爽了!

戴孝?

我戴你马勒戈……

“朱标!”

“咱再问你一次,这孝,你守不守?!”

朱元璋怒目圆睁,双目瞪着朱标,气势极具压迫感!

但,朱标不是怂包!

他昂首坚决的道:

“不守!”

“嫡子不为庶母守孝,我绝不……”

噌!

朱元璋猛地暴起,从一旁禁卫手里抽出宝剑,朝着朱标砍去!

“逆子!”

“咱砍了你!!”

众人:“!!!”

“陛下,陛下不可啊!”

“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

“太子殿下,快躲开!”

众官员都傻了眼,赶忙出言呼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因为守孝这么一件事,皇帝竟然要拔剑砍太子!

朱标亦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宛若洪水猛兽一般冲上来的朱元璋,心中骇然!

“大哥,快跑啊!”

“老爹他疯掉了!你先跑了再说!”

朱橘沉着冷静的催促道。

被老爹追着砍这件事,他可以说是太有经验了,故而心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是迅速给朱标支招。

“哦!好!”

朱标也不傻,迅速就反应了过来,撒腿就跑,朝着宫外跑去!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混账东西!你敢跟咱这么说话,你嫡子是吧?嫡子算个什么东西!咱今天就把你这个嫡子给砍了!”

“站住!!!”

朱元璋怒不可遏,朝着宝剑就朝着朱标追去,须臾间,两人已然是出了宫殿!

宫内众人,此刻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标儿!重八!”

“重八你这是作甚啊!你给我站住!”

从朱标顶嘴,到朱元璋拿剑砍儿子,中间只隔了很短的时间,故而马秀英就是反应的再快,此刻从偏殿跑出来,也追不上两人了。

她神色焦急,正欲冲出去追赶两人,却是被朱橘给拦了下来。

“娘,别激动,别激动。”

“大哥再怎么说也是年轻人,老爹跑不过他的。”

朱橘一脸淡定的道。

马秀英:“¥%……&*@#!!!”

“你爹他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疯了!”

她急的直跺脚,咬牙道,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拔剑砍标儿啊!难不成是孙媖上身了?”

“我……我真是服了他了!”

她此刻真的想说——朱重八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魔怔了?!

孙媖再重要,也没有你儿子重要吧!

而且儿子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话语,没什么问题啊!为此,你居然还恼羞成怒了!

真是有大病!

“老爹这回的确是有点脑残,本来我想发作的,谁料大哥先忍不住了。”

朱橘摊了摊手,道,

“这样也好,让大家看看大哥的血性!要不然世人还真觉得太子软弱呢!”

嗤!

马秀英的鼻子里喷出两口粗气!

“不行,你给我让开!不能让他们这样你追我赶,这这这……这太危险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标儿伤了,我跟他没完!”

“来人!给我去追,把陛下给我追回来!把他手里的剑给我夺回来!”

一声令下,众礼部官员以及禁卫皆是应声称是,朝外冲去。

而众皇子则是看向朱橘。

“老六,我们……咋办?”

“我们现在做什么?”

朱棡和朱棣开口问道,显然是把朱橘当做拿主意的人了。

“能干什么?要不你们也去撵?”

朱橘摊手道,

“撵不上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反正这个孝子我是不来当,谁爱当谁当,我有妈。”

“走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朱棡朱棣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哥几个,怎么说?”

“……我觉得老六说得挺有道理的,这孝子谁爱当谁当,孙贵妃又不是我们的娘亲,我们凭啥给她戴孝啊?”

“就是!我也不来当!父皇这回是真的过分了!居然强迫大哥干这种事!换作是我大哥我也不乐意啊!堂堂太子,岂能给一个妃嫔守孝?”

“对!说的没错!哪怕是我们这些亲王,都不应该给孙姨娘戴孝!又不是母后殡天了,至于搞得这么大阵仗吗?真是搞不懂父皇怎么想的……”

“回去吧回去吧,大哥这般力争,父皇冷静下来之后,或许会改变心意……”

“嗯,对,都回吧……”

众皇子一合计,转而作鸟兽散。

他们的内心,都是站在朱标这一标的,也认同朱橘的话语——

这个孝子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不来当!

我有妈!

……

御道之上,朱元璋对着朱标一阵追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喊个不停,惹得众禁卫皆是慌乱了起来,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纷纷按住了剑柄,随时准备护驾。

结果一看,发现皇帝要砍的人是太子,顿时都懵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小兔崽子……哎哟嗬——他娘的,跑的,跑的还挺快……”

朱元璋放缓了脚步,此刻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

朱标简直是属兔子的!看上去温温吞吞的,这跑起来的速度是真的快!根本撵不上!

略作喘息之后再抬眼一看——已然是没了人影!

“行,你跑!老子让你跑!”

朱元璋用剑指着前方,恶狠狠的道,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来人!来人!”

“把东宫给咱封了!现在就去!封宫!”

“咱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一顿叫嚷,身后的毛骧终于是跟了上来。

“陛下,息怒啊!”

毛骧连声道,

“太子殿下罪不至此啊!若是贸然封宫,可能会引起朝野的震动。”

“此外,太子殿下若是一激动,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来,可就……”

这封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父子之间闹一闹,虽然都用上了兵器,但说成是一时气急,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一但封宫,那就是要用暴力抓人了!在许多人眼里,这甚至意味着皇帝要废黜太子!

除此之外,这也有可能会让太子应激!

应激之下,就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窝囊的,在极度恐惧之下自尽。

另一种激进的,认为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直接起兵造反!

这两种情况,在历史上都曾有过相似的例子,而最终无论如何,都会让皇帝陷入无比悔恨和自责的境地当中去!

朱标会怎么抉择不好说,可能这两种都不会,但无论如何,皇帝封宫的旨意一下,就等于是事态升级!

哒哒哒!

哒哒哒!

身后,众礼部官员和马秀英终于是追了上来。

“朱……朱重八!”

“你真是疯……疯了!你给我把剑拿下!有话你不能好好说,你……哎哟,哎哟……”

马秀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对着朱元璋发火都做不到,只能是一边大喘气,一边呵斥。

然而,朱元璋却是脸色发寒。

“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标儿给孙媖守孝?”

他面无表情的道,

“是不是?”

马秀英一愣。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让标儿给孙媖守孝了?”

虽然心里的确不那么情愿,但她也没授意朱标拒绝啊!

“你是没说,但咱看得出来!”

朱元璋冷声道,

“咱的想法,无非就是慰藉一下孙媖而已!都说死者为大,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自己的架子?”

“什么嫡母庶母,孙媖是咱的女人,是贵妃!地位同样尊崇!和咱的感情同样深厚!让他这个太子守一守孝怎么了?委屈死他了?”

“咱看,是平日里给他抬的太高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搬出什么忠孝大义来压咱,这个逆子,真是混账!”

马秀英:“……”

这一番话语,让她不知道如何应答。

“陛下,请听臣一言。”

刘迁此刻已然是缓了口气,拱手开口道,

“臣以为,太子殿下方才的话语,并非是悖逆,只是他一时没有想明白陛下的用意而已,所以才会那样顶撞陛下。”

“请陛下息怒,不如让臣去劝说殿下一番,殿下并非迂腐之人,只需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定能欣然接受,愿意为孙贵妃守孝。”

“您看如何?”

朱元璋沉着脸,默然不语。

“……你说我不乐意,那我也去,行了吧?”

马秀英没好气的开口道,

“我这个亲娘去劝劝他,他肯定听我的话了。”

“到时候,由我督促他,让他这个太子,给你最亲爱的孙贵妃守满三年的孝!这样总满意了吧?”

刘迁闻言,目中不由得露出敬佩之色。

“皇后娘娘,真乃千古贤后啊!”

他忍不住称赞道。

作为皇后,居然愿意劝着亲儿子去给不相干的庶母守孝。

光是这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几分。

“……那好吧,你好好训一训他!”

他拂袖道,

“敢这样跟咱说话,他是想跟咱打擂台吗?”

“告诉他,他还不是皇帝呢!想我行我素,等他当上了皇帝再说吧!现在就得听咱的话!要是再敢这样,咱非废了他不可!”

想想还是很气!

朱标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他对着干!

要是对着干的人是朱橘,他或许还没这么气,毕竟老六向来都混账,所以都有些习惯了。

但朱标可一直都是乖乖仔来的,他这样,老朱就是受不了!就是恼火!

“我不会跟他说这些的。”

马秀英一脸不悦的道,

“标儿也是人,他也有男子汉的气性,而不是你一条温顺的狗!”

“难道你希望你的太子一点棱角都没有,永远都唯唯诺诺?这样的人将来能当好皇帝吗?”

“标儿一向温和,极少忤逆,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一旦心中不快,就更应该顺毛捋,而不是继续打压!”

“你回你的华盖殿去,不要管这事儿了!到时候我劝好了,会让他去找你的。”

一番话语,有理有据,听得在场众人皆是点头。

还是皇后娘娘水平高啊!

“……行吧。”

朱元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挥手道,

“咱先回华盖殿理政去。”

“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早点醒悟过来!”

“哼!”

说罢,他方才拂袖而去。

望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马秀英抿了抿唇,蹙着眉头,最终长叹一声。

为了让重八心里舒坦,她也只能委屈自己,委屈儿子了。

其实真要翻脸,和儿子统一战线对抗重八也不是不行,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死者为大,此外,因为这种事情大吵大闹,无疑是要被天下人看笑话的。

委屈一下就委屈一下吧,哎!

“走吧,我们去东宫。”

马秀英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