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朱长生突然跟爷爷不亲了?朱元璋身上的杀气溢出!
第246章
宋忠盯着毛骧,目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而毛骧则是沉下了脸,默然不语。
“……你说得对。”
良久,毛骧才开口道,
“陛下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既然人都已经抓回来了,那就开始审讯吧,来啊……把这些人收监!”
“若是牢房不够,那就让他们挤一挤,把人都打混,让不同地方的官员待在一块,以免串供。”
麾下千总闻言,皆是恭声点头。
“是!”
“遵命!”
宋忠捻了捻胡子,神色略有几分不虞,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身后的銮仪卫们便忙活了起来,开始对罪官们进行分流。
“宋副指挥,一路辛苦。”
毛骧忽的露出了笑容,笑道,
“且歇息一会儿,兄弟为你设宴,接风洗尘。”
然而,宋忠听到这话,却是摆了摆手。
“不劳您费心了。”
“眼下我没有心情吃喝玩乐,只想着为陛下分忧,把案件查一个水落石出。”
“所以,还是赶紧开始做正事吧!”
说罢,他便转过身,朝着跟随的千户、百户们吩咐道:
“我知道你们很累,但眼下谁也跟别我说累!”
“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就开始审讯!一个个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掏出来!谁要是能有大进展,我到时候一定为他请功!先登之功!”
宋忠身后众人皆是神色一凛。
“遵命!”
声音震天,朝着巨井之上传去。
“行动!”
宋忠也没有半句废话,一声令下,便朝着诏狱内走去。
他身后的千户、百户们亦是迅速跟上,一个个全都是精神抖擞,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目送着宋忠等人离去,毛骧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变得阴沉。
“娘的,他也太嚣张了!再怎么说老大也是正牌指挥使,他这副模样,是丝毫没有把老大放在眼里啊!”
“这宋忠到底是仗着谁的势了?竟然敢如此放肆!”
“是啊……搞得好像他才是銮仪卫的老大似的,老大,我们……”
“闭嘴!”毛骧喝令一声。
众人尽皆是把嘴给闭上了。
“他说得对,眼下不是休息的时候。”
毛骧沉声道,
“陛下突然抓了那么多人,朝野震怖,天下震动!必然会引来诸多非议!”
“如今,陛下也承担着压力,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把案子查清楚,给他们安上罪名!这样才能证明,陛下的决断是正确的,这帮人就是该抓!”
“都别废话了,赶紧做事去!不要让人家抢了先!”
众人闻言,皆是心神一凛,应声领命。
须臾间。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是屈打成招,我要见皇帝,我要见……”
“啊!啊!!啊!!!”
“冤枉啊!我这一生为官清廉,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有……啊!!!”
“……”
惨叫声、告饶声……不绝于耳。
比起先前,更要惨烈万分!
诏狱,已然是成了炼狱!其中的刑罚,比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有过之而无不及!
……
紫禁城。
坤宁宫内,马秀英摆弄着孙子,随口抱怨道:
“这臭小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还闭起关来了,还要一个月那么久。”
“按照他这么说,以后岂不是要经常闭关?那你们的二胎还怎么要?小小年纪不知道生儿育女,为家族开枝散叶,就知道搞这些玄学……一朵奇葩。”
“哎……冷落了佳人。”
徐妙云抿嘴一笑。
“娘,您也别怪他。”
“毕竟这是他最大的兴趣所在,我觉得有个志向还挺好的,再说了,我现在日子也过得挺充实的,夫君的那些产业,我现在都已经着手开始打理,到时候啊……搞不好是我没空理他了。”
马秀英轻哼一声。
“你啊,就知道给他找补。”
“行吧行吧,他现在翅膀硬了,我也懒得管他,反正我有小长生就行了。”
“嘬嘬嘬……是吧,小长生。”
在马秀英的逗弄之下,朱长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两条月牙。
两人正聊着,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驾到!”
哒哒哒。
朱元璋那独特的沉重脚步声传来,走入了内院之中。
“参见陛下。”
“儿媳参见父皇。”
朱元璋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默然摆了摆手。
院内众人皆起。
“哎呀——爷爷来咯。”
马秀英将朱长生给抱了起来,引导着他的小脑袋看向朱元璋。
看到孙子的一瞬间,朱元璋的嘴角终于是微微上扬,脸色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几天,他几乎都是在愤怒和沉郁之中度过。
对于官员们的贪腐和使用空印,他每每想起,心中都会弥漫杀意,恨不得不由分说,直接将那些人全部碎尸万段!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番雷厉风行的抓捕行为,震动了整个天下!朝野之间,有上书保人的,也有极力劝谏的,千方百计的想要他高抬贵手。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生气!
官员之间,沆瀣一气,更是让他不爽,更是让他起了杀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所有聒噪的官员全都杀掉!
所以说,此时此刻的朱元璋,是一直处于杀意弥漫的极端情绪之下,也只有在看到自家小孙子的时候,这股子杀意才会消弭,脸上才会露出几分难得的笑容。
“来长生,爷爷抱抱。”
朱元璋把手伸了出去。
这个孩子和他亲的不得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只要稍稍伸手,小长生就会主动靠过来,要是抱着他不肯他过来,他还要大吵大闹呢。
然而,今天情况却是发生了变化。
朱长生的眼睛看着朱元璋,直愣愣盯了好几秒之后,却是将头别了过去,脑袋转而钻进了马秀英的怀里。
“嗯?”
朱元璋眉头一挑。
“哎呀哈哈……长生不想理你,他更喜欢奶奶!”
马秀英见此状,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轻轻的将朱长生抱在了怀中,笑眯眯的道,
“好,好孩子……就应该这样,不要臭爷爷。”
“以后就待在奶奶这,好不好?”
朱元璋:“……”
“这是怎么回事?”
老朱纳了闷了……这以往和自己最亲的大孙子,如今怎么都不爱搭理他了?
迅速上前,用手逗弄了一下朱长生。
然而,这次朱长生也不咯咯咯的笑了,反而是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觉。
“哎呀你别动他。”
“我看长生他应该是困了,让他先睡会儿吧。”
马秀英一把将朱元璋的手给打开,啐道,
“我觉得你身上有股子很不好的气场,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徐妙云闻言,也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她以前也觉得公公可怕,但嫁入皇家,一番相处之后,她也看到了皇帝公公的另外一面,再加上自家夫君又那么自由散漫,她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看到公公的时候,也不再拘谨。
可今天……她没由来的又紧张了起来。
只觉得公公身上有一股子可怕的气息,让她心惊肉跳!
“还不是那帮混账的事!”
朱元璋冷声道,
“如果不是宋忠到处去查,咱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些年来,地方上,上报的税款和实收的税款,竟然都是造假的!这里头,有多少的贪污,有多少的腐败?你能想象吗?”
“而为了造假,他们竟然还敢用空印!这是什么行为?这就等于是咱在空白圣旨上盖了玉玺,底下谁得到这张空白圣旨,那就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这种行为,简直比贪污腐败更加恶劣十倍不止!这帮人,咱要是不杀他们个胆寒,大明的根基就毁了!”
说着说着,朱元璋又是愤怒了起身,身上的杀意开始迸发!
他要杀人!
他必杀人!
徐妙云轻轻起身,正欲借故离开,却是被马秀英给拉住。
“妙云,你抱长生,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哄他入睡。”
她吩咐道。
徐妙云微微一愣,却不知道母后是个什么用意,只能是乖乖点头,将儿子抱起。
此刻的儿子,已然是闭上了眼睛,但似乎并没有安详的入睡,看上去反而还有几分紧张,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长生……”
徐妙云有些疑惑的轻声喃喃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这种状态。
旋即,她便不再犹豫,站起了身,抱着儿子在院子内走动了起来,并下意识的远离帝后二人。
“重八,你的戾气有些重了。”
马秀英沉声道,
“我听说,这一次你一口气抓了上千个官员,户部更是直接抓空了。”
“纵然真有罪官,也不至于这么多吧?我觉得你还是要缓一缓,不要太极端。”
“越是大案子,越是要慢慢查清楚,不能割韭菜一样,不由分说的一刀全割了,这样会引起政局动荡的。”
“眼下,刚刚才有了两个丰年,国力正是蒸蒸日上,正需要下面的地方官去好好主政,你要是一口气全杀了,于国不利。”
不得不说,马秀英还是很有大局观的,一番话语可谓是有理有据。
然而,朱元璋闻言,却是神色一变。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他们才会肆无忌惮!”
他呵斥道,
“一个个,都觉得咱不会杀他们,也不敢杀他们!以为人数够多,咱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可笑!”
“咱当皇帝,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他们!是他们要仰仗咱的鼻息过活!只要是有罪,别说是一千人,就是一万人咱也照杀不误!”
“哼!”
朱元璋说完,猛地一拂袖,再度站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
朱长生哭闹了起来,在徐妙云的怀里不断的扑腾着。
“哎呀,你小声点!”
“吓到长生了!”
马秀英不悦道,
“按照你的说法,杀人才能解决问题?”
“我反倒觉得,杀人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作为开国皇帝,逞一时痛快是可以,但这么做,后患无穷!”
“你也许觉得我是妇人之仁,但是我并不反对你杀人,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急躁,不要冤杀了好人,我们培养那些官员……不容易的!”
朱元璋神色一冷。
“你管好你的后宫就是了,前朝的事情,不要来指手画脚!”
“咱走了!”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愕然的马秀英。
“你……”
“哎!”
马秀英心中一气,但最终也只能是轻叹一声,脸上泛起了几分忧虑。
“娘……”
“我感觉父皇现在状态很不对,要是这样下去,无人能制,恐怕……”
徐妙云抱着朱长生走了上前,小心翼翼的道。
她话语没说完,但马秀英已然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若无人能制,必将血流成河!
“贪腐这个事儿,历朝历代都有,重八他虽然痛恨,但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马秀英叹道,
“这回,主要是出了个空印,私自在空白文书上盖大印,这的确是犯了大忌讳了。”
“要知道,官印乃是最为神圣的,等同于玉玺!皇帝的玉玺,能胡乱盖吗?你父皇他用玉玺的时候,每次都要仔细核对完,才会盖印……这,是权力的象征啊!”
“空印,等于是滥用权力,而且是最严重的滥用!你说,你父皇他能不震惊吗?”
“更别说,这两件事叠加在了一起……哪怕是我想劝他,也不好劝啊……他这个人,极为固执,一旦形成了固定的思维,那纵然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看啊,这事儿恐怕是很难好好收场了。”
徐妙云抿了抿嘴。
她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熟悉政治,亦有慈慜之心,不想看到大明陷入动荡。
可现在,连母后的劝说都毫无作用,那还能有谁制得住父皇大开杀戒?
忽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朱橘的脸。
或许,也只有夫君才有这个能耐,跟父皇硬碰硬了吧?然而,夫君如今却是闭关修炼,连她都不好见面打扰,更何况是因为这些官场上的事儿呢?
想到此处,她也只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这么严重的政治事件,也不是她能掺和的,连多想都是僭越了。
……
转眼间,又是数日过去。
诏狱。
涓涓的血流,已然成了几条脉络复杂的血溪。
前几日惨烈的叫喊声,如今已然是微弱了许多,数百个官员,如今已然是被折磨的不像人样了。
尤其是宋忠的手下,那些官员身上几乎都没有一块好皮!
从一开始的求饶,到现在的求死……地方大员们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折磨和煎熬。
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銮仪卫的刑罚,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里,除了招供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哪怕是没供,也要招!
与此同时,宋忠还鼓励官员之间互相检举,只要检举立功,就可以受到优待,喘一口气。
也正是因此,诏狱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上抓捕名单的人,还在增加!
啪!
“毛指挥使,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供词,你凭什么不让我上报!”
宋忠站在毛骧面前,大声质问道,
“他们全都招了,也都已经签字画押了!那么就可以上报陛下,给他们定罪了!”
石室之内,一正一副两人对峙。
“你交上来的供词我都看了,的确是有几百份之多,他们也的确都承认了,但你不觉得,这完全是因为动用酷刑,他们受不了,这才胡乱招供的吗!”
毛骧冷声道,
“这完全就是屈打成招!如果你仔细看那些供词,就可以看到里头的内容都无比的混乱!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诱供!行刑官说什么,他们就承认什么!”
“你这么做,不怕他们到时候翻案吗!一旦翻案,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宋忠,行事太过于极端!
几乎全都是用严刑逼供的手段搞来的这几百份供词,根本不管其真实性!
这样做,速度确实是快,但后患却是无穷!
“翻案?他们还能翻什么案?”
宋忠冷笑道,
“只要我把这些供词交上去,陛下马上就会把他们全都处斩!”
“死人,也能翻案吗?真是笑话!”
“毛大人,因为你是指挥使,我叫你一声大人,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阻拦!兄弟们辛辛苦苦的审讯犯人,就是为了这一场功劳!你若是阻拦,就是和所有銮仪卫兄弟过不去!”
毛骧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难看。
“我跟兄弟们过不去?真是胡言乱语!”
他猛地一拍桌,喝令道,
“宋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指挥使太好说话了?还是你仗着谁的势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仗着谁的势,只要我一天还是銮仪卫指挥使,就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你的这些供词,除了左边这十几份确认贪污税粮的可以上交以外,其他全都不可交!要重新审视!”
“还有,我非常不赞同你让罪官之间互相检举,你这分明就是搞扩大化!把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牵扯他们对你是有好处,能让你在陛下面前多几分功劳,但你这么做,挖的是我大明的根基!”
既然双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就跟撕破脸没有什么区别了。
毛骧自然也不是怂蛋,不会任由宋忠胡作非为!
虽说宋忠和太子之间可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他不怕!他也有靠山!
吴王殿下就是他的靠山!
谁怕谁?!
“哈哈,哈哈哈……”
“毛大人,你好会扣帽子啊!挖大明的根基?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可接不住啊!”
宋忠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而脸色一变,亦是拍桌瞪眼喝令道,
“毛骧!你还真说对了!老子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怎样?”
“当初,你刻意把老子打压到外面去查这些鸟事儿,害得老子到处奔波,受了不知道多少鸟罪,这笔账,老子还没跟你算呢!”
“如今,好不容易牵扯出大鱼来,你还这压那压,你不就是怕老子顶了你的位置吗?冠冕堂皇讲那么多,真是笑死个人!”
“我告诉你!甭拿那些大道理来压人!你也压不住老子!我也有直接面圣的权力!你不同意我上报?我偏要上报!且看陛下怎么决断!”
“哼!”
说罢,他竟是直接抄起桌上的供词,朝着室外走去!
唰唰!
两个銮仪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想把老子也抓起来?”
宋忠冷笑一声,浑然不惧。
毛骧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两个銮仪卫这才让出道路。
“我记住你们两个的脸了。”
宋忠笑道,
“以后别犯在我的手里。”
说罢,他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老大,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玩火终究会自焚!”
毛骧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那我们要不要也加大力度,连夜审讯犯人?”
身旁的千户忍不住道,
“宋忠这样搞,对我们很不利啊!”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銮仪卫内部都分成了两派,将来必然是明争暗斗的。
宋忠要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到时候他们就陷入被动了。
“你觉得这件事,要狠查严查?”
毛骧淡淡的道,
“在这件事上,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记住,这世上有个词语,叫反噬。”
“当然,你们要是觉得我不对,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改换门庭,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石室内众人尽皆沉默。
毛骧见底下人心浮动,心中也不禁轻叹了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和宋忠较劲,两边一定会一个比一个更狠!
但跟在朱橘身边,他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一些。
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不能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那看上去是利益,但也可能是一个大坑!一个巨大的陷阱!
故而,他现在是求稳。
宋忠既然要出风头,那就让他去出。
将来出了事,自然也是他顶锅。
……
是夜。
东宫。
朱标看着面前恭敬跪伏的宋忠,神色有些阴沉,亦有几分复杂。
“短短十来天,你竟然能拿出来三百多份供词,真是难为你了。”
他开口道。
宋忠跪伏在地,恭声道:
“不难为,属下身为銮仪卫副指挥使,这都是应该做的。”
“不瞒殿下说,这三百多份还只是一部分,剩下的罪官,还是继续审讯之中,估计再有几天,供词会有五百份以上。”
朱标听到这番话,神色更是一沉。
他默然不语,随意翻看着桌上的供词,眉头紧皱。
但最终,朱标还是没有发表评价,只是道:
“你既然审讯出了成果,直接去找父皇便是,先来找我作甚?”
宋忠神情愈发恭敬,道:
“回殿下的话,属下前来拜见殿下,自然是想听听殿下您的意见。这些供词,要不要现在交上去?”
“若是交上去,属下心想着,由您亲自上交陛下,应当更为妥当,毕竟属下是在殿下的英明领导之下,才有了一点点成果。”
他话语之中,颇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这样一桩功劳,他没独吞,而是来献给太子,这不就显示出了他的忠心耿耿了?
“你既然要我给你意见,那我的意见是先不要交上去。”
朱标负手而立,沉声道,
“父皇近来脾气尤为暴躁,稍有不顺便要大发雷霆,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供词交上去,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本就暴躁的父皇愈发震怒,到时候整个政治环境将会更加糟糕。”
“所以,这些供词,我不会去交,你也先不要交上去,再拿回去仔细甄别甄别,务必不要有冤情。”
“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让你上交。”
宋忠一愣。
他没想到,太子的话语,竟然和毛骧如出一辙!
倒是他不懂事,不顾大局了!
“可是……陛下的要求是,让我们尽快查明真相啊……”
宋忠忍不住道,
“我们早一天破案,陛下早一天决断,这样快刀斩乱麻,不是更好吗?”
“若是一直拖下去,陛下心情也不会变好,反而会让朝局愈发……”
他说着,却见朱标的眼神已然是瞟了过来,让他停止了嘴里的话语。
“孤说了,孤有主张。”
朱标沉声道,
“眼下,不是交上去的时机!况且,你的这些供词孤粗略看了看,有许多离奇,乃至于离谱之处!”
“你有没有屈打成招?”
宋忠略一低眉。
“刑讯逼供,一向来都是审讯犯人最主要的手段,属下的确用了大刑,但要说屈打成招,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上面都有他们认罪伏法的手印。”
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然而,以朱标的能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虚?
“再拿回去,好好整理整理吧!”
朱标摆手道,
“若是闹出冤假错案来,到时候你是第一责任人。”
“到时候民意沸腾,官意沸腾,你挡得住吗?自己好好想想,多的我也不说了。”
“去吧。”
宋忠神色略有几分不自在。
“是。”
“属下告退。”
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厢房。
正当时,常美荣刚刚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进来。
“殿下,这谁啊?”
“怎么看他好像怏怏不乐的模样,你训他了?”
她有些疑惑的道。
朱标眉头一皱。
“怎么,他很不服气吗?”
他有些不悦的道,
“看来,我以后也要拿出点威严来了。”
“太好说话,以至于下面的人都不拿我当回事了。”
“回头找小橘子探讨探讨。”
此刻的朱标,忽的想到了朱橘。
要是朱橘的手下,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况,那小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狠起来那是真的狠,下面的人犯了事,绝对不会手软,的确是个帅才。
蓝玉这样一个桀骜的人,都被整的服服帖帖的了,如今身体虽然已经好了,但一听到朱橘这两个字,还是身形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上次回常家,听郎中说起,蓝玉这不是身体上的问题,纯粹就是心理上极度的畏惧,才会有这样的状况。
畏惧加恭敬,就像是屠夫家里的养的狗子一样。
想到此处,朱标也是起了几分佩服之心——看来以后有机会,也得找小橘子取取经,看看怎么管底下这帮不听话的人。
“你一向温和,改不了的。”
常美荣笑道,
“不过,仁者也的确该有威严,仁慈不是软弱。”
“说到六叔,也确实有一阵子没见了,咱们到时候有空可以去一趟吴王府。”
她最近心情还挺不错的,因为得知了在朱橘的据理力争之下,东宫和吴王府纳侧妃的事儿都被暂缓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又可以独享太子一阵子了。
自然而然的,她也想见一件朱橘和徐妙云,暗戳戳的送一些礼物,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小女人嘛……就这些心思。
“嗯,回头看吧,最近是没时间。”
朱标点头道。
自从朱橘搬出宫去之后,早朝也不来了,政务也不参与了,连他都很久没看到这个弟弟了。
难不成……他真就摆烂,啥也不干了?
“来,先喝完汤,补一补身体,最近看你实在是太劳累了,政务很繁忙嘛?”
常美荣送上养生汤,道,
“我亲自熬的,两个多时辰呢,尝尝看。”
朱标接过汤喝了一口,转而苦笑。
“何止是繁忙,简直是一团乱麻。”
他道,
“现在这事儿……哎!没法提。”
“反正搞不好啊,要死很多人,谁都挡不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极力周旋,但是父皇要是真的下定决心,我是拦不住他的。”
常美荣一怔。
“这么严重?”
“什么事……哦不,我不该问的。”
她下意识的想问,忽的又意识到自己身为后宫不能干预政事。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朱标将汤一饮而尽,道,
“我也正没个说的地方……就和你说说吧。”
“事情的起因,是户部的税款与地方上的实缴税款出奇的一致,从而引起了父皇的疑心,由此展开了调查。”
“而后,前阵子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牵扯出了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