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玄门客栈之七星门(37)

此际二者斗得乃是不亦乐乎,但见断云双掌齐出,玄空掌力盖空打去,叶之全知此掌无形,且力道刚猛,遂往上一纵,先行避开掌力。人方跃上,但见彼处一株古木惨被拦腰荡断,可想而知,若打在人身,焉有完卵乎?

叶之全在空骤出七星指,一道豪光由指发出,直取断云。断云指法厉害,不欲硬接,当下往旁便闪,所幸未中。但观身后一树,却已被打穿,这便不由心下一惊,暗道:“好险!”若被此指打中,势必当场送命,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二人俱是个中翘楚,神功了得,亦为彼此功力所震撼,故未稍敢轻敌。现下却不知为何,双双立于一处,未再动手,而是凛凛对之,似然心照不宣。

少时便听断云道:“阁下功力了得,断某实在佩服。”叶之全亦道:“不消说,彼此彼此。”此时李浱风步前,同断云低声道:“此人功力不在你我之下,须当早做筹谋。”断云点头未语,转而冷视两派,须臾,哈哈大笑起来。

叶之全观其秘语,不知所言为何,但心下却乎有种不祥之感。时下又见狂笑,不由起疑,便道:“汝笑甚?”断云笑罢,才道:“我笑方今两大巨派之主,竟为一女子枉死,真是可笑之至哉。”话一出口,众皆大骇,陆窗含步前戟指怒曰:“此话怎讲?”

断某阴冷道:“今若非以此女为饵,焉能请君入瓮,今朝誓教你两家倾覆当下,日后武林舍我其谁。”说完,又番大笑不休。

陆窗含怒道:“就凭你!”说罢欲前。但觉胸口一痛,却而又稍稍止步,叶之全低声道:“三弟切勿鲁莽,此二贼实乃有备而来,目下我等只可静观其变。”陆窗含道:“哼!亮此辈也无通天之能,看他如何。”

叶之全这便步前说道:“看来二位势在必得,有何手段,但使不妨。”断云哈哈笑道:“世人只知断某好于酒色,然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忽焉大袖一甩,只见由打周遭呼啦涌出百十余号弓箭手,立时如潮水般将日月盟及七星门人围困当中,煞是水泄不通。

这一番,实是险象环生,如临深渊,但使万箭一发,便会有人惨死当下,此况殊为凶险。若凭叶之全、陆窗含身手虽能全身而退,但诸多门人岂不枉死,实非愿景,而仁心使然,焉能这般行事。

叶之全暗道不妙,不由心中一叹:“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便忙寻对策。暗忖:“目下惟有兵行险招,擒贼先擒王,若能瞬息制住二人,届时化危为安,亦未可知。”想到这里,款款至前,微施一礼,道:“断兄果然有勇有谋,在下佩服,只是…”却言及此处,足未停歇,兀自往前行去。断云起疑,叶之全更快人一步,登时身如离弦之箭般直扑二者处。

断云、李浱风大惊。

然,李浱风待要使出天罡六合拳,却见叶之全舍己而去,直取断云处。断云二目阴寒,兀自向后退去,可说两者相距不过三尺耳,倘若目下施为却有不及,只得拉开距离,再番施展玄空掌,方能御敌。

只道良机一失,万无幸理,叶之全焉能与他机会,当下疾如飘风,丝毫不做停留,一味向前。断云急急后退,奈何对方倒逼太甚,若此下去,岂不枉然矣。当下心一横焉,便要祭出玄空掌,只这一伸手,叶之全心道:“来得好!”就势起爪擒其手臂,断云大惊,然为晚矣,而己手臂已为其人所抓,方要抽身,忽闻龙吟锐啸之声,猝然于耳。

霎时之间,陡见一许金龙由臂骤出,继而游遍断云周身,只这一绕,便将他困于当中,不能自如。李浱风见事不妙,忙然所向,欲待解围,而见叶之全身时忽止,作一马步状,运以双爪,交叉于胸前,其势凛然,但见又是一许游龙乃出,罡风四卷,荡得衣衫猎猎作响。

李浱风急出天罡六合拳攻之,只道晚了一步,拳未发出,龙已临其身,想要摆脱,却为晚矣。龙吟过处,如是者便绕身疾游,一如前者,被龙困于此。

叶之全这番手段无殊圆空金龙手,但二者尚且悬殊。须知金龙手乃至阳功法,虽能刚柔并济,但取得是攻的路数;然少林龙旋爪虽合龙阳之力,但意在擒拿,而非攻也。故此,二者虽同尤异。

然此,少林龙旋手既出,当也惊煞旁人。便连陆窗含不由道得一声:“好手段!”但一寻思,彼时己亦曾为其所困,又番笑意渐却,堪堪如也。

断云、李浱风只感受一股大力所困,实难动转,登时惊愕万分。断云不由惊呼:“此是甚功法?”叶之全立定身形,方道:“少林龙旋爪!”二者便不由大吃一惊。岂知‘少林龙旋爪’乃一门上乘擒拿法,任你绝顶高手,如被擒拿,似困龙在渊,休想脱身。

断云呆愣原处,一脸不可置信,情知功败垂成,许因心下不平,竟不发一语;而李浱风则愤愤道:“你竟会此等神功。”进而怒吼:“汝胜之不武,放开我等再战何如?”叶之全未睬,旋即对众言道:“如今龙虎二主,已为在下擒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尔等勿要枉送了性命,想必诸位家中也有妻小,理应明哲保身,方不失日后安宁。”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见主事俱被生擒,还有何话说,继而相顾茫然之,便欲弃了兵器,以图安稳。哪料断云忽喝:“尔等还愣着作甚,快杀了这厮们,大事可定矣。”话方出口,即被叶之全打了哑穴,李浱风还待再言,而一如前者耳。

龙虎二部者也见状,好生犹疑不定,但诸人亦非迂腐之辈,若然厮杀起来,焉知可否活命,势必徒添伤亡尔,众皆不无此虑,遂未动手。更何况双方主事俱已就擒,生死全在人手,还有何话说。当下便有人弃下兵刃,一人既此,众皆效仿,这便纷纷卸下手中兵刃,实无战意。

断云、李浱风见状,怎生气恼,奈何口不能言,身不动,却为之奈何,只得任由这般,而知大势已去,一切晚矣。这便是:

少林龙旋爪亦神,擒龙伏虎不由人。

但使龙吟声犹在,不教万恶留凡尘。

叶之全三出龙旋皆定乾坤,可见这等神功,却有其独到所在。这时景,大局已定,但观萧月姚渐而醒转,一见此况,不由愕然几许,再忆前事,更为伤感,不觉又番落下泪来。彼时昏迷前夕,却知是叶之全救了自己,正值万分伤感时节,忽往叶之全处跑去,待到近前,是以凤目翘盼之,再难抑心中悲楚,即入君怀,好番哭宣。

这一幕尤入陆窗含眼中,而他此时也断然生不出恨意来,只怪不如人,几番鲁莽行事,险些酿成大患,心下不无此感。一路走来,心智也渐从容,实有悔意。目下见大局已定,留之无用,便领了教下众人径自离去。这且不提。

叶之全见其离去,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奈何当务之急,大事为先,兄弟情义只消稍后再了,也无不可。当下轻抚萧月姚香肩,宽慰少许。却闻她声泪俱下:“叶大哥,我心苦矣,昔日手足皆为我惨死,我愧对先父,愧对手足,更愧对列祖列宗,事到如今,我真不知怎好。”声声叫苦,泪泪不绝,怎生凄楚。

不多时,萧月姚稍敛悲心,渐离其怀。这时七星门四大堂主也前,俊英一指断云、李浱风,道:“门主,他等如何处置?”说尤未了,忽见萧月姚取过一柄宝剑,便要杀了二人不可。

叶之全急忙拦阻,并且附耳低语道:“姚妹万万不可,我已擒住二人,龙虎二部尚有归顺之想,你此时杀了他等,岂非失德于人乎,实难服众,少时我便废去二人武功,打发则个,而你则可趁机收拢二部,从此归一,岂为兴门有望。”

萧月姚如此一听,也觉有理,嗔怪己太过意气用事。便也柔声低语道:“还是叶大哥处事周全,一切听凭兄长便了。”叶之全笑下未语,而至断、李二者跟前,对众言曰:“我有一言,烦请诸位静听,萧氏创教以来,可说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萧老英雄为人坦荡,虽遭不幸,但其女尚在,理应秉承父道,效法先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天理也。”

遂指向断云、李浱风,又道:“然此不肖之人,竟欲弑主,实乃天理难容,在下以为,诸位好汉都能明辨是非,事此二人,万无幸理。诚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而今龙女尚在,诸位倘能大义为先,尊贤重道,日后惟龙女是从,使上下归一,龙虎门复兴便指日可待,诸位于江湖仍有一席之位。”

这一番话,实是打动人心,也道人人本心具足,谁愿一味行恶造业,只道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但有贤能引路,便可拨云见日,重归正途,从此各安其分,岂不美哉。

然虽如此,但诸人全都相顾茫然,许因畏惧二人事后加害,才未表诚心。叶之全不无此想,当下又道:“此二人贻害武林,日后必成大患,今日本座便代武林同道废去其人武功,使不能行恶,还武林一个安宁。”说罢,并二指缓缓向天,但见指上豪光乍现,煞是夺目,不多时,分而抓起二人手臂,往掌心一指,豪光闪处,便将二者修为尽数毁去,但未伤其人性命。

此时断云、李浱风好如断线风筝一般间时瘫软在地,额间汗渍已是涔涔而下。众见这般,便都表归心,但闻有人说道:“既是这般,我等便奉大小姐为龙虎门主,从此上下归一,绝无二心,此志不渝,天地可鉴。”一人既出,众皆效仿。

萧月姚望兄会心一笑,便对说道:“众兄弟快快请起,日后龙虎门还要仰仗众手足扶持,小女代先父谢过众兄弟情义,日后我等手足当荣辱与共,不分彼此。”众皆齐呼:“我主仁义,属下等誓死效忠,绝无二心。”言罢,相继缓起。

萧月姚怎生欣慰。

过了片刻,叶之全方率众离去,临去时节,萧月姚眼眸中闪过万千情愫,朱颜之上流露出诸般不舍,末后终是依依惜别。

七星门者去不多时,萧月姚即让教下众人好生安葬亡者,又番凭吊几许,方是稍敛悲心。于是乎又押解断、李二人至龙虎堂前问罪,此际二人武功尽失,目下已是手无缚鸡之力。

但听断云面无表情,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消多说。”李浱风神情呆滞,二目无神,不发一语。萧月姚端坐当中,众手下侍立左右,颇有龙王往日风光。当下娇喝一声,道:“枉先父待汝等不薄,尔却是狼心狗肺之徒,还欲弑主,今日我不杀尔等,是念彼时故旧情分,即日起,便将你等逐出龙虎门,所得财帛,全数分与教下兄弟,至此不得踏入我龙虎门地界半步,如若不然,休怪无情。”

说罢,将袖一甩,喝道:“来人,将此二者轰将出去。”少时,五六大汉步前,七手八脚而将断云、李浱风脱出龙虎堂,弃于街道之上。再观二人,往日风采早已荡然无存,沦为一凡夫俗子。

片刻之后,二者起身,相伴缓缓行去,亦不知去往何处安身。

至此,龙虎风云方是平息。

……

自那日过后,叶之全率众回了七星阁,犹自思念妻儿,是以百般不下。便当借酒消愁,却是愁上加愁,时逢夜下,他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因念妻儿,不觉落下泪来。

“阿娥,恩儿,你们究竟在哪?此生可否还能再见,唉…”叹罢,尚以衣袖轻轻拭泪,莫此为甚。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