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玄门客栈之七星门(31)
此言一出,梁雄、云龙、赤琥齐出,梁雄先道:“斗胆!”云龙戟指怒骂:“尔等鼠辈,欺我七星门无人不成?”赤琥也道:“尔等若敢放肆,便教出不了这逍遥谷。”
现下七星门群龙无首,惟四大堂主支撑场面,始未动乱。然,即便如此,日月盟四大长老依旧不饶,非要将柳凤年带走不可。双方各执一词,大战一触即发。
正待这时,忽见俊英跪地,对叶之全谓曰:“自祖师爷下世,七星门日渐衰微,今主处事不周,才至这般光景,目下本派,实有累卵之危,倒悬之急,君尝以为入室弟子,为顾全大局,我等愿奉君为七星门主,不求雄霸天下,但求无人敢欺,还请君莫要推辞。”此言既出,但见周遭凡七星门者,尽数跪地,皆愿奉其为新任门主。
叶之全始料未及,忙去逐一相扶,并道:“诸位这是为何,万万不可,叶某才德浅薄,实难堪当此任,诸位快快请起。”众皆异口同声,曰:“君不应,我等便长跪不起。”
叶之全怎生为难,待一看向秋莫言,却见后者默然点头示意。叶之全情知势在必行,倘若不应,七星门势必万劫不复,届时唯恐又要生灵涂炭,实非愿景。这便说道:“也罢!承蒙诸兄弟抬爱,叶某今下忝为门主,实是情非得已,权且接掌七星门,倘日后有能者堪当此任,叶某定当让贤。既我为门主,尔等当惟我命是从,即日起,凡我教下,不得擅动干戈,当循祖师爷之告谕,以护国安邦是为己任。”言下凛然。
一言已毕,众皆齐呼:“我等谨记七星门主法令,循祖师爷之告谕,以护国安邦为己任,此志不渝,天地可鉴。”叶之全听罢甚感欣慰,不由与秋莫言会心一笑,是以心照不宣。
这时景,柳凤年兀自望天不语,动也不动,似是超凡脱俗一般,全然不理外物,只是凝神自照,颇有顿悟之概。
这一番真个是:
因果循环有定数,万事皆在轮回中。
所以执迷难如意,百般困苦又何如。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竹篱茅舍风光好,道院僧堂终不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道如何破迷局,反求诸己而已矣。
古来圣贤智慧明,我辈理应取真经。
莫忘仁义礼智信,心怀仁道济苍生。
自师仙逝以来,叶之全境遇可谓一波三折,险象环生。不料兜兜转转,竟成一派之主,纵观以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天下事无不如此,往往而然。
叶之全既为门主,七星门乾坤可定,日月盟者见状,煞是错愕无方,一时竟不知如何以对。尤其四大长老,更是面面相觑,而顾茫然。此时便听陈轻何道:“那又怎样,适才你二人厮杀之时,至我日月盟主枉死,这又怎说?”间一指柳凤年,怒曰:“此贼为要挟我等逼迫陆老盟主退位,竟掳走我四人家眷,今尚在何处,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原彼时陆浚仪被逼让位于陆名岂一事,实乃柳凤年所为,其人才是始作俑者。
陈轻何当下一指,厉声道:“此人我日月盟是要定了,倘若交出,还则罢了,如不依时,我两家誓有一拼。”言罢,日月盟教众纷纷叫嚣。
七星门四大堂主当即步前,凛凛一立,威风不减。但听俊英戟指,直呼其名道:“陈轻何!你等休得狂妄,慢说不交,便是交人,亦当由本派之主定夺,岂容你在此撒野,尔等如不加收敛,管叫汝这厮们有来无回。”这话一出口,双方顿时刀剑并举,便要厮杀。
叶之全高声喝止:“住手!”诸七星门人才罢。此刻叶之全步前,微施一礼,而道:“想必这位便是陈长老。”后者怒气未消,哼声不语。叶之全也不气恼,不怒反笑道:“我师兄处事不周,才至武林动荡,叶某代他向诸位赔罪,日后本座自会还武林一个交代;其次,贵派盟主惨死,实乃无妄之灾,非是我等有意为之,还请节哀。”此一言,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叶之全间时步向俊英,是以低声问曰:“本派可有掳其家眷一事否?”俊英颇羞愧无奈道:“却有此事。”叶之全又问:“尚在何处?是否存活?”俊英如实以告:“此刻当囚禁于南堂总舵,未曾杀害,门主可向梁雄要人。”
叶之全一听即安,也道日月盟四大长老家眷如被诛杀,这还了得,届时只怕就真无转圜余地了,他不无此虑。此事可大可小,叶之全但知实情,已然胸有成竹。当下步前,谓曰:“四位家眷目下安好,本座担保绝无加害之意。”于是乎,对梁雄道:“梁堂主,吩咐下去,务必好生款待四位长老之家眷,三日内务必将人送还府中,不得有误。”梁雄应曰:“属下遵命,即刻去办。”少时梁雄便去。
陈轻何、白鸟飞、杜无边、梁猿等人一听,这才稍稍释下。此时景,叶之全便对说道:“四位长老,以为如何?”四人相顾一望,时见杜无边步出,礼曰:“阁下以礼服人,我等甚感钦佩,日后七星门由你主事,想必武林安宁。”
叶之全也自欣然笑下未语,遂命人将各派首要松绑,而后对众言道:“自家师下世以来,本派诸多变故,始至武林生变,干戈不断,实非所愿。我师兄处事不周,令诸位江湖前辈蒙冤受难,在下甚愧,他日定当一一登门谢罪。”
华山派掌门任逍遥道:“七星门由主事,想必武林从此安宁,还望日后引以为鉴,休要重蹈覆辙,我等就此别过。”叶之全忙道:“前辈所言甚善,晚辈定当重整门风,令武林早日安宁。”任逍遥缓缓点头,各派方是率领门人退去。
各派走后,过不多时,便见远处急匆匆款来数人。众皆所望,待走近一瞧,却见非是旁人,正乃空蕴大师等人至此。见有圆空、陆窗含、萧月姚及几名衡山派弟子,余者便为少林派武僧等众。当下已至跟前,萧月姚一见叶之全无恙,哪管许多,但观凤目悬泪,朱颜含情,当众投怀送抱。好番哭宣。
叶之全一时不知所措,好生不下,抱也不是不抱却也不是,可怎生是好。末后效法先时林中一举,轻拍香肩,便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萧月姚也觉失态,少时拭泪离怀,饶显不自。
这番景象,陆窗含看在眼,却痛在心,不知为何于萧月姚似乎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此感因何而发,却未可知。只是见她这般,心下不免异常酸楚。
这时空蕴大师等方然步前,大师笑下,叶之全犹自笑颜以对,后来二者俱都点头示意,是以心领神会,不言自明。圆空、陆窗含也自步前询问一番,兄弟情深,不消多说,已能心照不宣。
这时的柳凤年披头散发,头自低垂,双膝跪地,而不发一语,昔日八面威风早已荡然无存。就在众皆寒暄之际,忽见萧月姚夺过一柄宝剑,往下便刺,誓要报杀父之仇不可。还好叶之全反应及时,一把拉住,才未酿造悲剧。
此刻叶之全紧抓她握剑之手,阻道:“萧姑娘,万万不可,他今武功尽失,又神志模糊,已得到应有果报,你此时杀他不过徒添悲剧耳,何苦来着,姑娘三思啊。”言下颇是急切。而萧月姚不依不饶,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大哥,你快放手,让我杀了此贼,以安我父在天之灵。”叶之全急道:“你要杀他,先杀我好了,我愿代兄偿命。”间时剑抵咽喉处,便要以命抵命。
见此情形,众皆大惊。尤其诸七星门人,除却梁雄,三大堂主登时跪地,急呼:“门主万万使不得,七星门不可群龙无首,还请门主三思。”三人这一跪,直引诸七星门人全都跪地大呼:“门主三思!”
萧月姚见状,方知他已贵为一派之主。圆空则不顾许多,当即喜道:“好贤弟,你竟做了七星门主。”陆窗含也感惊异,不料短短时日竟有这等变故,怎教人不为之错愕。然惟秋莫言最为淡定,也道他曾亲历此事。
正在相持不下时节,忽闻声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柳居士固然罪大,但能悔过,尤未晚矣,须知‘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此时一僧人由夜色中款出,你道是谁?
话说僧者非是旁人,正乃普陀山慧云禅师是也。
禅师先步至空蕴神僧面前,二者相互佛礼,但听空蕴大师,道:“原是普陀道友驾临,幸会,幸会。”慧云禅师慈眉善目,半礼相还:“全仗大师在此,乾坤可定。”空蕴神僧缓施一礼,笑下未语。
不多时,便见慧云禅师步与萧、叶二人跟前,说道:“女施主可否将剑下放?”萧月姚望与禅师,又观叶之全,再一看向兀自跪地的柳凤年,不由怆然涕下,忽的急转身形,含泪弃剑而去,待至一处,不觉轻泣之。陆窗含待同恩师见礼,即赴近前婉言宽慰少许,奈何萧月姚不领情,一把将其甩开,而独自悲泣。陆窗含亦不知怎好,只得默默相伴,寸步不离左右。
这一幕尤入叶之全眼底,他却装作不知。这时圆空大步流星来到恩师面前,倒头便拜:“不肖徒儿圆空,拜见恩师。”慧云禅师笑曰:“徒儿请起。”圆空忙起,欲问恩师缘何来此,又为哪般?即见禅师微一扬手,圆空便欲言又止。
目下禅师先对叶之全道:“叶施主宅心仁厚,不愧当世俊杰,施主能有这般仁道之心,实是难能可贵,若世人皆如施主一般,天下岂为不安矣。”叶之全忙施一礼,并道:“蒙禅师谬赞了,小可只是依心而行,未敢稍有逾越。久闻禅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足慰平生。”他忽而又道:“小可尝为一事牵绊,时至今日仍未释怀,今幸遇禅师,盼求释下。”
慧云禅师道:“叶施主不必如此,但请一言。”叶之全遂道:“昔日秦山谷底,可是禅师救了在下?”慧云禅师当时不语,只是一笑了之。叶之全便知究竟,当下倒头便拜,并道:“昔日若非禅师出手相救,在下焉能活到今日,如此大恩大德,犹再造父母,感蒙厚恩,请受在下一拜。”慧云禅师随即相扶,后者缓起,乃是热泪盈眶。
慧云禅师此刻方道:“佛门讲究一缘字,施主与我有缘,未尝前世所然,施主这一拜,老衲了然矣。”叶之全目观禅师慈容,不觉重重点头。禅师笑下,缓缓作一佛礼,少时款至柳凤年处,便对说道:“红尘色相,皆为虚幻,柳居士方今可有感悟否?”柳凤年始悠悠然道:“岂止感悟,真然如雷灌顶,柳某此生利令智昏,鼠目寸光,皆为名利所困,可谓入魔深矣,如今两袖清风,倒也自在逍遥了许多。”
慧云禅师道:“心魔皆因执念起,若断得了,那便不是执念了,施主执念已却,心亦了无挂碍,即明心见性。岂不闻: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言罢,又曰:“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且随我去吧。”一语道罢,慧云禅师便转身行去,却见柳凤年缓起,竟随一道而往。二者一前一后,许久,即没夜色之中。
圆空一望恩师去处,又观众人,竟是哑口无言。口道:“这……”却无下文。良晌,少林高僧空蕴大师也便辞行,“叶施主老衲就此别过,望施主日后依旧善人善事,勿改本心,方能所成。切记宁居小者之首,不为大者之后,若然他日有缘,施主可赴少林,你我再续前缘便了。”
叶之全深施一礼,道:“大师于我乃有知遇之恩,小可日后定当登门拜谒,以全此缘。”空蕴神僧笑下,即同众武僧行去。少林派一去,日月盟群人也作辞行。
此刻惟留叶之全、陆窗含、萧月姚、圆空及秋莫言等人在此。亦有俊英、云龙、赤琥三大堂主及诸多七星门人。
时下萧月姚悲心渐却,当下缓起,见此中又是一番光景,诸多人焉尽已离去,不觉讶然几许。却在这时,忽见龙虎门残部呼啦至前,约莫百十余人,对萧月姚倒头便拜,并说道:“大小姐,我等乃是龙王麾下旧部,彼时摄于淫威,不得已而为之,适才我等商议,龙王虽去,但大小姐尚在,是故,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小姐左右,重振我龙虎门神威,还请大小姐莫要推却。”
萧月姚见状,一时竟不知怎生是好。而见叶之全及秋莫言等人,纷纷朝己点头示意,她待沉吟少许,许久才道:“既你等有此心意,我便却之不恭,既是这般,召集龙虎二部,择一良辰吉日,龙虎堂前焚香祭祖。”说尤未了,龙虎门众,皆自大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