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玄门客栈之七星门(17)
那人未语,而观圆空,道:“汝便乃慧云高徒否?”圆空一怔,也道:“小僧却拜在恩师座下修行。”那人点头言曰:“后生可畏。”圆空又问:“敢问前辈怎知究竟,莫非同家师有故?”那人不语,旋即向下一指,说道:“这对母子,我便带去,地上伤者,有劳你好生照护。”圆空应曰:“小僧定当竭尽所能。”
话言方了,那人于叶恩华盖之上,拂了一拂,便欲将人带走。柳凤年气道:“这厮当本座是空气不成,我七星门之事,岂容你染指。”说罢,欲去抢人。那人凛立当处,不怒自威,抬起一掌,便将其打退,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宗师风范,实教肃然起敬。
一掌对下,柳凤年顿感手臂发麻,犹如失去气力一般,此感直透奇经八脉,好生难做。然,面色如常,但亦不敢小觑眼前之人。那人缓缓将人抱起,右揽杜婉娥;左报叶恩,说时迟那时快,脚尖点地,即入夜空不见。
许久,而听悠悠之音:“地上伤者若死,七日内老夫必赴七星阁取你性命。”柳凤年闻言心下一凛,不由往下一看,只见叶之全伤痕累累,气若游丝,料想即便不动手,想已活不长久,又何必触这霉头。再者,是方才也已领教那人手段,其功力深不可测,绝然不在己之下,倘真寻上门来,岂不危矣。持念便道:“你我终究同堂手足,本不至这般,奈何不识时务,才沦落至此,休怪我也。”说完,率了手下等即去。
在这之后,柳凤年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欲雄霸天下。自此,莫论手段,一味巧取豪夺武林绝学,只欲强己,力求天下无敌,雄霸中原。真乃一入魔道深似海,从此天涯末路人。
圆空目送人离去,才觉心安。忙看伤势何如,不看还好,只这一看,不由惊愕万分。只见叶之全周身刀剑之伤,不计其数,或深或浅,深者见骨,浅者皮肉外翻,真是惨不忍睹。
纵使圆空,不觉叹道:“唉,这是怎地,缘何受这般苦难,劫数啊。”叹罢,待将周围伤口包扎一番,忙即背起叶之全寻一僻静所在,以是疗伤。
圆空边走边,道:“这厮真是命大,两度遭逢大难,皆由我师徒救转,真不知是前世因缘,还是怎地。倘若还有下次,洒家说甚也不管了,这一宵只是同人打架,打得洒家好生难熬。自打出家为僧,几曾吃得酒肉,这般下去势必疯了不可。”言出有怨,而不停歇。
不消多时,方至一古刹之中,这古刹名为:缘觉寺;因年久失修而显破败不堪,周遭遍布蜘网,内中满是尘埃。圆空先将人置于一处,寻一木板作榻,干草为垫,将其安放在上。重将伤口上药包扎,又于枯井中取水,喂服了一粒丹药。
一切停妥后,圆空早已满头大汗,不觉怨声载道:“听闻师父说这‘紫雪还阳丹’仅存两粒,上次为救此子,已用去一粒,而今又用一粒。”想至此处,间时拍腿忽起,不由嗔道:“洒家便是不忿,这等妙药岂能总与外人,却轻了徒弟,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偏心。”再一指兀自昏迷的叶之全,道:“汝这厮若是不活,怎生愧对这两粒灵丹。”说完,愤愤然步外而去。
说来这紫雪还阳丹还真妙药,许因前效未却,二力相合,不消数日,叶之全已醒但因外伤甚重,故不得动弹。圆空这几日只是照料,虽诸般不愿,但出家人慈悲为怀,焉有袖手之说。
此刻叶之全只感周身痛楚不堪。恰逢圆空步入,见他醒转,不由面上一喜,朗声说道:“洒家便说这厮命大,来来来,先将这汤水喝了。”叶之全知伤过重,也欲痊可,便一股脑喝尽。而后问曰:“恩公可曾见我妻儿?”
他这一问,圆空玄将那日景况陈说一番。叶之全一听妻儿被一神秘人救走,虽悲尤喜;悲的是未能同妻儿团聚,喜的是妻儿获救,权且无碍。待一切安好,总归有重逢之日。暂且宽心,只是安心养伤。
连日来,二人尝促膝而谈,倒也相谈甚欢,以至一见如故。若非叶之全有伤在身,多有不便,恨不能立时结下金兰之好。当是如此,叶之全方晓一切,尤知大难不死,全仗慧云师徒恩泽,实乃因缘际会,善恶之行,福祸所归。
一日,叶之全问及如何巧遇施救一事。圆空便道:“实不相瞒,洒家本不信此事,昔日能有这等奇缘,全因家师一梦使然。那日我等走后,便回了普陀山,洒家始落发为僧,过了几载,家师梦幻又起,疑有变故,便教洒家带了灵丹而往。不料正遇贤弟一家受困,是故有此一幕。”叶之全一听,不觉愕然,心叹禅师真乃己之福星也,不由敬重之。
又过些时,叶之全伤势渐愈,已能自如。这日天光甚好,二人情投意合,便在古刹中焚香祷告,八拜为交,结为异姓兄弟。时下二人扶臂同起,不由相视大笑,怎生惬意。
圆空大笑道:“不消说,今日你我义结金兰,真乃缘分使然,既是这般,日后但遇难处,贤弟尽管开口,大哥我定为贤弟排忧解难,不在话下。”圆空因长于叶之全,故其为兄,后者为弟是也。叶之全何尝欢喜,也道:“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今又以兄弟相称,真是人生快事,能同大哥结为兄弟,实乃三生有幸。”言罢,喜悦之情,乃是溢于言表。
圆空道:“哎,贤弟哪里话,你我兄弟不消这般,只可以诚相待。”后者亦是点头称善。随后圆空问曰:“如今贤弟既无大碍,往后如何打算?”叶之全一听,不觉怅然道:“自家师仙逝,我便被逐出门户,沦为无用之人,四处漂泊,之后屡遭大难,每念及此,便感惆怅。如今妻儿生死未卜,实教我心忧愁,为今之计,惟有先留在此,以找寻妻儿下落,当为首要。”言下凄然。
圆空亦为之动容,当下一叹,劝慰道:“洒家是个粗人,向日便不通达,道不出甚劝人话语。今闻贤弟往事,亦感惆怅,弟妹之事,虽尚未明朗,但依洒家看来,实无大碍。”叶之全一听即喜,追问曰:“大哥何出此言?”圆空道:“那日言语间,他似同家师相识,而有浩然之气,故此推断绝非歹人,想必时机成熟,贤弟一家未尝不无重逢之日,也未可知。”
一言已毕,叶之全虽稍稍释怀,却喜忧参半。待忧疑片许,方道:“诚如大哥所言,此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转而又曰:“大哥久出不归,禅师必也挂怀,你我兄弟定有重逢之日,大哥权且先行一步,却也无妨,而今我已能自如,不消为贤弟挂忧。”圆空正有此意,当下道:“好贤弟,多多保重,大哥去也。”说罢,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往外便走。
待其走后,叶之全当于古刹中又番将养些日,许是灵丹奇效,始能恢复较快。这一日,叶之全步外舒展筋骨,但觉楚意全消,不由乐道:“这紫雪还阳丹真神药也,岂料两度救于水火,如今周身已不觉痛疼,妙哉,妙哉。”说间,便不由练了一套掌法,顿感灵便如常,不觉欢喜。
虽然如此,但亦乐极生悲,少时念及妻儿,又不知何去何从,繁多种种,萦绕心头,越发闷闷不乐。便寻一处坐地观天,状若无物,乃思绪万千。不觉间,忽而瞥见适才练武处,有一信函,上见‘开’字。
叶之全不觉大惊,自顾自言道:“我怎将此事忘了。”说时起身,待拾起信函,继而拆阅。但见寥寥数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缘至觉知,寺像而拜。
虔诚所至,福缘自来。
开阳之日,洗门之时。
叶之全看罢,不由持函跪地,含泪道一声:“师父!”却待宣泄一番,便然起身揣摩其意。待看至‘缘至觉知,寺像埋财。’时分,忽起所感,自道:“缘觉寺,佛像,莫非…”想到这里,忙疾步佛像前,倒身下拜。
一连叩首百余,方见佛前石动,地上两扇石板缓开,内中一物徐徐上升。叶之全早已看呆,待那物升上,乃见是一木盒。叶之全忙取手中,将盖开启,这么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话说此物为何?
却见那盒中之物,分明可见乃一秘籍,其名《开阳诀》。叶之全看罢大惊,自道:“莫非这便是师尊失传已久的开阳指心法不成?”想到这里,连忙翻阅,书中所载,赫然可见是为:
初打坐,心要定,脚分阴阳气下降。
垂帘冥心守祖窍,舌闭天池玄膺开。
掐子午,杂念排,祖炁修足玄关开。
下座拂面舒筋气,静久而动子时来。
八脉开,气血舒,以意领气下工夫。
一吸督脉升泥丸,二呼任脉降海根。
三吸带脉至肩窝,四呼阳维到手心。
五吸阴维胸前定,六呼至带归一根。
七吸冲脉至降宫,八呼阳蹻到涌泉。
九吸阴蹻升炁穴,十呼归根入窍中。
吸呼深长凭意领,水到渠成赖气行。
八脉开通身属阳,开阳双星真命来。
他全将书中要义铭记在心,此刻将书一合,不觉回忆片许,情知诸般心法已然记下,似心满意足。又重将开阳诀置入盒中,放回原来处,只见木盒随石动徐徐下入,不消片刻,只待石板闭合,又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