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同桌的你,隐秘心事
谢胥打开那些账簿,之前他拿到手就已经看过,只不过,果不其然,这些账簿都是用的类似暗语写成。
谢胥之前吩咐郑九,让他多放了一把椅子在书房,摆在他的对面。
这样吕嫣就可以和他面对面坐着,把四本账摆在中间,两人如同一对认真研究学习的好好同桌。
吕嫣支着下巴,问谢胥。“你都发现了什么?”
“这是第一本,魏定疆的账。”谢胥指给吕嫣看,也是谢胥最早拿到的,“在这所谓的私账上,涵盖了从魏定疆进入兵部,到一年前的时间跨度。每年几乎都有几笔记录,时间集中在三月,六月,和十月。这几个月都是兵部结项的日子。经手数万两白银。”
吕嫣只说了四个字:“当官真好。”
“但是,”谢胥说道,“在这本账簿上,所记录的支出远远大于进项,如果按照这本账上的记录,别说贪污了,魏尚书像是已经亏得倒贴钱。”
吕嫣一看那些暗语就觉得有意思,这不都是她玩儿剩下的吗?
“那如果把所有的支出,改成进项,把所有的进项,改成支出,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谢胥顿了顿,像是打开了新大门:“……有道理。”
吕嫣又翻看了两本账,这几位尚书也不怎么聪明,用的手段更是普通的很。要么就是用了缩写,要么就是故意用打乱顺序的方法让账面看起来好像杂乱无章。
但是,当看到第四本账本的时候,吕嫣视线凝住了。“这本账是谁的?”
谢胥看了一眼,“这是钱庄送来的那本,应该是属于崔学义。怎么了?”
吕嫣盯着账簿,上面有很多的数字,进项,支出,每一项列的详详细细,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些数字上。
“这些数字都是有规律的。”
甚至有些,几乎是挨个排列起来的。
“这里写着支出壹贰壹(121),下一行就是壹贰贰(122),壹贰叁(123),壹贰肆(124)……”
谢胥也看出来了,这是在数数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家账面上的钱是这么花的。
吕嫣又紧接着翻了整本账簿,几乎都能挑出类似这种排序一样的数字,越往后数字越大,甚至出现了肆玖玖玖玖这样的字眼。
吕嫣挑起了眉。
谢胥道:”这是什么意思?”四十九万两?能有这么大额吗?
国库一年支出有没有这个数额?
吕嫣无言,良久说道:“这明显不是代表金额了。”
那这些数字写在账簿上是什么意思?
“崔学义敢把账簿抵押在钱庄,果然是有底气的,任何人拿到这本账,估计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总算是有一个聪明点的人了。
谢胥眸光微深:“你明白了?”
吕嫣不置可否道:“我明白了,但我也看不懂。”
嗯?谢胥诧异,什么叫明白了,但看不懂?这两句话不互斥吗?
吕嫣说道:“你听过阴阳账簿吗?”
谢胥定住,摇头。
吕嫣说道:“通俗一点,就是一本阳账,一本阴账,阳账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记录,比如这些数字,但阴账就相当于密码本,你可以理解为,谜题和谜面的关系,阳账就是谜题,而阴账,就是谜底。”
也就是必须要两本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明白真正的账簿写的是什么。
谢胥:“……”
吕嫣说道:“所以我明白了这个手法,但是没有阴账的话,我也解不出这本账。”
谢胥面色有些寒凉,半晌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这等缜密心思,为什么不能用在为民请命上。”
全用在腌臢地方上了。
“看来需要去搜一下崔学义的家。”
阳账抵押在钱庄,阴账留在自己家里,这样的话,既安全又放心。实在是高啊。
吕嫣慢慢看了一眼谢胥:“你应该明白,六尚书中,只有崔学义你是动不得的。”
谢胥微微凝住,崔尚书,卢陵崔氏的后代,是真正的世家名门。
“被师父留到最后的人,不可能是随便一个。”
除了这本阴阳账,崔学义身上,可能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谢胥忽然看着吕嫣,眸内的含义似乎也变了,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低的就像两个人间的呢语,两人离得近,气息似乎都能拂过吕嫣的脸。
吕嫣不动声色把账簿推回给了谢胥,身子向后撤了撤:“没有我,谢指挥也一样能干。之前是我小瞧了谢指挥的实力,还请谢指挥不要计较。”
谢胥似乎有些被刺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这样对我说话?”
吕嫣看了看他,应该怎么说话?
“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时候,你在大牢里对我用刑……”吕嫣意味深长说道,“说起来我这五根手指的骨头,现在都还时常隐隐作痛呢。”
谢胥大受雷击,糟糕,黑历史竟然被翻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当时破案心切……”他想起对吕嫣上夹板的情形,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吕嫣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也是破案心切。”
谢胥被堵得胸口闷疼。多少情绪,就被这么轻轻一言打发了。
郑九这时走了进来,“指挥使,您吩咐准备的夜宵糕点和茶水到了。”
这时已经临近子时,谢胥拉着吕嫣加班加点,自然不忍心她饿着。
“放下吧。”
糕点显然一直在锅上蒸着,放到桌上的时候还飘着热气。
谢胥拿起一个送到吕嫣嘴边:“尝尝看。”
吕嫣伸出两根手指,先从谢胥手里把糕点接过来,然后才慢慢放进嘴里。
郑九识趣地退出去了。
谢胥看着吕嫣,他能感觉到她在小心保持距离,从那天之后,他们虽然谁都没有再提,但谢胥看得出吕嫣和他相处的行为里带了几丝谨慎。
谢胥需要尽力压下心头的不是滋味,才能保持平常问道:“如果我们破了这个案子,这件案子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吕嫣顿住,案子结束?她现在都不敢想这案子能怎么结束。
“……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谢胥看着吕嫣,吕嫣未来的计划里,是否从来没有京畿衙门,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