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死局
周禾有很多空腹的检查要做,比云牧琛出门早。
云牧琛给她戴上口罩,帽子,墨镜,满意地点点头,在她额头轻啄,送她上车。
周禾笑嘻嘻地跟他挥手告别。
做完所有检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周禾饿得饥肠辘辘,在医院餐厅用餐。
刚吃两口,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还未说话,对方很急地问她:“您好,请问是周禾吗?”
“是。”
“您现在还在医院吗?请您来趟神经外科2号诊室,医生正在找您。”
周禾愣了两秒:“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说明,只说让她赶紧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周禾握着筷子的手莫名地出汗,把手上吃到一半的小菜包塞进嘴里,直奔医生诊室。
她敲了两下后推门:“医生,你找我?”
医生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她:“你就是周禾?家属来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
就这一句简单的问答,周禾的心脏越跳越快。
医生叫她坐下,把电脑屏幕转向她,拿笔指了指一块她完全看不懂的区域,黑乎乎的。
“小姑娘,这是你刚做的mr,第三脑室长了个东西,根据临床经验判断,是神经节细胞瘤。”
瘤?
周禾对这个词好陌生,最接近的那次,是她匿名捐钱的女人,那女人就是长了瘤。
她呼吸紧促,不太相信:“医生,我年初和年中都做过体检,没有这个。”
“你有反常的症状吗?”医生问。
周禾努力思考:“近几个月受到刺激会耳鸣,呕吐,这算不算?”
医生抬眸,冷静地看着她:“你有这些症状,说明肿瘤已经影响了神经通路,后期你还有可能会出现视神经受损的情况。”
“你的肿瘤长在第三脑室,是颅内空隙较大的区域,疾病初期症状并不典型,但是出现临床症状时,说明瘤体已经比较大了,我们建议你尽快深入检查,然后进行肿瘤切除手术……”
接下来,医生说的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她也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
只记得他说:这种肿瘤大都都是良性,但开颅没有小手术……
他说:手术有出血、感染、神经损伤、脑脊液外漏的风险……
他还说:术后有昏迷,肢体偏瘫,失语,感觉障碍的可能……
而她,瘤体的位置不太好,出现风险的概率自然偏大。
但是,手术是治疗的唯一办法。
周禾明了,她入了死局。
这就是她的劫数。
这就是他们昨晚所聊的,未知的恐惧。
周禾面色苍白,口干舌燥,如脱水般走出诊室,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上,懵懂愣怔许久。
保镖一直在观察她,最终忍不住上前:“周小姐,你好,我是云总的人,你还好吗?”
周禾第一次见跟了她几个月的保镖,冲他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我有点低血糖,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吃的?”
保镖环顾四周,手指指向大厅的位置:“您坐到那里,靠近导医台坐,我最多十分钟后回来。”
“好。”
周禾本就要去导医台。
她过去后,让护士把她的紧急联系人改了,改成她胡编乱造的一个号码。
她无法面对,更不想让云牧琛面对。
她要好好想想。
改完,周禾无力地坐回原位。
大厅里,人来人往,形色仓皇,而她的心绪却已定格。
她想到了外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的模样,想到了那对中年夫妻对绝望的妥协,想到了那个男人躲在楼梯间里的崩溃。
最后,她想到了云牧琛。
她的心扎扎实实地疼了。
劫数,她逃不过。
周禾微微躬下身,捂住心口,深深地喘息。
一道暗影忽然挡住了光,余光中一个体型高大健壮的男人正侧头看她。
男人隔着一个座椅坐着,油麦色的脸上肌肉跳动,他带着笑意开口:“周小姐,找你可真不容易,你男人和你哥得罪了人,今天要辛苦你,跟我走一趟。”
周禾猛然转头,反应一秒便迅速寻找保镖的身影。
没有。
她立马起身,要逃要喊,被男人一把按了下来。
男人手里转着一个类似酒精喷雾的瓶子,他靠近周禾,眼神瞟向周围,低声警告:“这东西能让你半秒失去知觉,在医院里,我抱走一个昏迷的人不奇怪吧,你来选,怎么走?”
周禾手指冰凉颤抖,伸进口袋里,胡乱地点着手机屏幕左下角。
云牧琛把他的号码设在紧急呼叫里。
但是,她太慌了,根本不知道电话拨出去没有。
男人架住她的胳膊,像老鹰咬着雏鸟,粗鲁地带她脱离座椅,快步拽着她往室外走。
他看了眼周禾藏在口袋里的手,不屑地扯动嘴角:“
周小姐,别着急,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替你打电话。”
周禾被他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然后,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嘴巴也被堵上了。
她判断不出车开了多久,只能确定车停下后,是长久的直升机轰鸣声,久到她的耳膜都震麻木了。
中途,有两个男人推搡着她,换了架直升机。
周禾判断,她已经飞了至少三个小时,但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她很害怕,很紧张,本就空着的胃一阵抽搐,绞痛地她全身冷汗。
她忍不住抽动身体,干呕了两声。
男人发觉了她的不适,厌弃地骂她:“真他妈娇气!想吐也给我憋着,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另外一个男人提醒他:“要不给她吃点东西,折腾死了就拿不到钱了。”
“哪有那么容易死,别管她,到地方再说。”
下直升机后,周禾被这两个男人拽着走了好远,好几次,她撞到台阶摔倒,又被男人粗蛮地拎起来,连拖带拽地走。
最后,她的脚几乎离地,被扔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
黑色头罩终于取了下来,嘴上的胶带也撕掉了。
她的手被绑在背后,脚也被绑着,她动不了,浑身疼痛酸胀。
房间里的灯光太刺眼,周禾缓了好久才能慢慢睁开眼。
眼前,一个穿着卡其色运动装的微胖男人坐在木藤椅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不紧不慢地抽着。
类似皮革的味道从他嘴里呼出。
他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睨着周禾:“周小姐,让你受苦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辽通制造的孙天海。”
“哦,这个介绍不对了。”他恶狠狠地笑:“拜你男人所赐,辽通制造成了我的前东家,我成了一颗弃子。”
他笑,放声大笑,毒辣张狂。
周禾惊恐地看着他,浑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