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缺失

云牧琛横抱起她,快步进了卫生间,把她小心放下,心疼地顺着她的背。

周禾撑在面池上干呕了几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了。

云牧琛倒了热水给她漱口,又打湿棉柔巾擦她额头上的细汗。

他不敢用力,像是怕碰碎了她。

懊恼涌上心头,有什么话不能缓两天再说。

她刚回来,上午才和他发信息说,不想再走了。

这会儿,又把人急成这样。

周禾胳膊肘顶开他,蹲下身抱住自己,眼泪无声地落在膝头。

没有抽泣呜咽,只有娇弱的身躯在时不时地抖动。

云牧琛气结不已,把棉柔巾甩在面池中,单膝跪地的姿势,从后面抱住了她。

“初一,告诉我怎么了?是哭急了还是不舒服?”

呕吐后,周禾嗓子刺痛难受,很难开口,也不想开口。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云牧琛的手,他手腕上还缠着她挽发的丝巾,松散得快要落了。

她撒气地把它拽下来。

云牧琛下颌线紧绷,声音又急又沉:“别不说话,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外公手术那天你吐了之后,这种情况有没有再发生过?”

连他都发觉不对劲了。

周禾把头埋在臂弯中,睫毛轻颤,眼泪又想往外涌。

散乱的头发沾上汗液,贴在苍白的小脸上,空洞的眼神中带着无助,也有不屈。

她心口堵着,不想说,也不想告诉他,只是摇摇头。

云牧琛压着胸腔内的火气,尝试着抱紧她一些:“吵归吵,你不能不爱惜自己,我先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好不好?”

他现在不敢轻易动她,只敢询问。

她已经很脆弱了,实在不能再承受一点。

周禾思考了许久,艰难地问他:“我哥的公司除了被你收购,还有其他退路吗?”

压抑的男人猛然怔住,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在关心这个问题。

他的身体,像被寒冬的冷风穿透,刺刺又麻木地痛。

云牧琛没有回答,拿来干毛巾擦她后背上的汗,又去衣帽间拿了套薄绒的家居服给她。

“听话,先换衣服,平复下情绪,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慢慢告诉你。”

云牧琛小心翼翼地帮她脱衣服,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后悔不已,快速地帮她穿好衣服,抱她到床上,轻声哄着:“你先睡会,要是还不舒服,我就带你去医院。”

云牧琛也是一身汗,周禾稍稍平静后,他去冲了个澡,换了身短袖短裤。

再回来时,他想了想还是没上床,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背靠床头柜,静静地陪着。

周禾睡不着,闭上眼睛躺了半个小时,确定脸上的疼痛消失,心绪不再汹涌时,才缓缓睁开眼。

“云牧琛,我哥如果进驻国内市场失败,还能再回国外吗?”

“可能性不大。”他侧头,就着床头昏黄的壁灯看她眼睛:“他决定回国时,就相当于放弃了国外市场,那他的位置就会很快被人替代,想再回去,很难。”

周禾僵住了两秒,深深皱眉:“你怎么那么狠?”

“狠?”云牧琛轻笑。

他否定:“初一,在商比智,比谋略,比手腕,比不过的人才会说别人狠。”

话落,周禾从心尖开始发寒,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再柔软的被子也捂不热她了。

她感受到了完整的云牧琛,这才是他的全貌。

哄着她,骗着她的云牧琛,只是他愿意呈现给她的样子。

她心里有气,有委屈,已经憋不住了。

“你就是在针对我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我有想法,所以你处处都想赢,处处都想胜他一筹。”

“是,我想赢!生意场上的任何输赢我都承担得起,唯独你,我输不起!”

云牧琛喉结滚动:“初一,孟凡行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他比我心急,心急就容易出错,所以这一次他才会输。”

周禾腾然坐起身,愤怒地提高嗓音:“我不是你们的战利品!”

云牧琛第一时间跟着她动作,坐到床边搂住她:“不是不是,你从来不是,是我错了,你别着急。”

他轻拍她的背,温柔地吻她的发丝,她的眼睛,她的脸颊,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她。

周禾哽咽:“你又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从第一次见我开始,就在和我哥较劲,就想把我变成你的战利品。”

她开始怀疑爱,怀疑他们之间的爱到底有几分真诚。

云牧琛心疼到了极致,也慌到了极致。

他以为,他们快结婚了,到了该坦诚一切的时候。

他精心部署到现在,还是输了。

他再怎么有能力,也拿捏不了一颗至真至纯,容不下任何杂质的心。

云牧琛眉心跳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他深重地呼吸,彻底把心剖开,捧给她看。

“初一,在我不知道你的身

份前,我觉得追求你不是一件难事,年会那晚你和孟凡行的通话,让我误会了你们是情人关系,我那时候甚至觉得,只要我想抢,你也会是我的。”

“后来,我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和孟凡行的过往,我彻底没了把握,甚至心慌。”

周禾心尖被他触动:“我和我哥从来没有过任何过分的……”

“我知道。”云牧琛打断她:“孟凡行很了解你,你聪明通透,什么都看得清,唯独对感情钝感十足,他顾虑太多,不敢轻易对你做什么,可我不一样,我只要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我,之后的任何困难,我都不惧。”

“我愿意追着你,哄着你,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

“你足够聪慧,但太过心软,为姚瑶挡刀,屡次放过方汀妍,给病人匿名捐钱,这些都是你凭着本心瞬间而做的决定。”

云牧琛似乎很不甘心地承认:“孟凡行对你来说太特殊了,如果他像我这样追求你,你有这份心软,不会选择我。”

周禾摇头,心间一阵一阵抽疼,不是这样的。

没有如果,孟凡行没有追求过她,她选择了云牧琛后,也从未动摇过。

她原本就肿胀的眼眸重新染上水雾,昏暗不明的房间中,一切物体都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份深切的无力感和缺失感,如同实体般清晰可触,紧紧缠绕着她。

这股感觉,是云牧琛身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