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绮魂草
“在……月夕宫宴当夜。”
步颜闻言也是随之变了脸色，月夕当日，墨亦辰除了宫里和步家，没去过别处。
步家对他自然断无加害之理，那便只有......
皇室中人。
她当机立断，拔下发间的银簪，手起簪落，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墨亦辰紧握的掌心之中。
“步姑娘！”
“姑娘！”
张伯和萧凌风见状大惊失色，本能地伸手欲阻，却已迟了一步。
月羽更是将匕首已然抵在步颜身后，眸中警惕之色尽显，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月风静立原地，身形未动分毫，眼神却是已经死死锁住了步颜握着银簪的手。
步颜取了一旁的茶碗于墨亦辰手下，鲜血自他指尖缓缓滴落，沿着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在茶碗中汇聚。
邬老并未出手阻拦，只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默默注视着步颜。
心中黯然思索：那人最摒弃殇医之术，视之为旁门左道，教出来的徒弟倒是手起刀落，利落开明。
步颜接了半茶碗血，将簪子用手帕擦了，细细观察。
银簪并未发黑。
“包扎。”步颜冷声留下一句话，端着那碗血向月羽而去。
“月羽，你家王爷可能是中毒，需活物将他的血饮下，以验毒性。”
月羽毫不犹豫地接过就要一饮而尽。
步颜一把摁住他的手臂，无奈地闭闭眼。
“不是叫你试毒，是雪天鸟兽少，叫你去后厨捉只活物来。”
月羽本来都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如今看着屋内众人看傻子的眼神，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将茶碗递回给步颜，一个转身便逃也似的飞身而去。
不一会儿便抓了只母鸡飞了回来，将那血喂了下去。
众人凝神看着那只鸡的反应。
墨亦辰此时被邬老喂了药，幽幽转醒，只觉得心肺处隐隐疼痛。
那鸡刚开始还在地上正常走来走去，不一会儿便走路摇晃起来，直直冲向一个方向，撞到石柱在地上晕了好一会儿，再醒来却又朝着另一处石柱撞去。
步颜的眉头紧紧蹙起，
“此毒致幻，极为霸道，激发欲念，尤其杀欲，由其发展下去，王爷定会失去自我意识，变成杀戮机器，六亲不认。”
张伯此时更是神色冷冽，“王爷上次受落梅刺激，于林中伤及草木，尚能清醒行走。”
“才短短两日，被刺激后便致昏迷。”
众人听了张伯的话，皆是脸色不好，萧凌风更是暴怒。
“墨家只余一人！上官允究竟做了什么事！连墨家最后的血脉都不能留！”
“这么多年为他上官家四处征战开疆拓土的人是谁？！如今太平了开始卸磨杀驴了！小人！”
墨亦辰沉着脸色，却是开口：“凌风，慎言！”
萧凌风拂袖向窗边去了，不再言语。
墨亦辰抬头看向邬老，缓缓开口，“邬老可对此毒有解决之法？”
邬老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禀王爷，此毒不像寻常中原北地之毒，说到致幻的成分，老夫只听过岭南古兰的一味药材，名为绮魂草。”
步颜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便出口问道：“绮魂草？可是生于白日烈晒，夜晚阴湿之地的深渊之草？”
邬老顺势接道，
“没错，我年少时游历，曾去过古兰，此等草药极为难得，长于水洼之中，因地势的变化和白日的烈晒，水位下降，受阳光曝晒。夜里温度骤降，水汽凝结，又受阴湿土质的影响，生长缓慢。”
“而方才姑娘所言深渊之草，便是这水洼的地理，位于高崖之下，地面之上的崖壁山洞中，古兰湿热，蛇虫鼠蚁甚多，崖上下不去，崖底去不得，故而得名。”
“我方才所言，十有八九，王爷体内阴寒湿热，正是有那绮魂草的致幻之象。”
墨亦辰拳头微微攥起，“我原以为是自己心志不坚，没曾想还有人背后刻意推之。”
邬老心中叹息，“可惜老夫手中不曾有毒药或那绮魂草其中之一，无法研制解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蔓延的速度，最多三年，必须拿到解药，否则......”
“否则大罗金仙也难医治。”邬老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结论。
“本王知道了，月羽，传令月影卫前往古兰，寻找绮魂草。”
月羽此刻也收起了平日里嬉笑憨憨的样子，迅速传令去了。
“张伯，我还未用早膳，劳烦你传膳，邬老，暂时压制毒性的事，费心。”
墨亦辰安排完，转头看向一旁还在气头上的萧凌风。
“今日怎么不怕你那江南的老母亲追来了，有空上我这来。”
萧凌风回头看着好友苦涩的病态，有气没处发，
“阿辰，你必须活着，那皇帝老儿屡次三番暗地里对你下手，无休止地加重赋税，征发徭役，致使民间怨声四起，民不聊生。依我之见，这皇位本就不该由他坐！”
墨亦辰心中苦涩，“凌风，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我不想平白牵连了你。”
“我曾以为，上官伯伯怜我墨家被灭，对我看重至此，如今看来，我也不过是掌权者手中刀剑罢了。”
“我多希望，我父兄的死，与他毫无干系。然而，如今他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置我于死地，定是有亏心之事。”
越说着，墨亦辰心中的悲凉更甚。
他缓缓阖上眼帘，待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然全是偏执的疯狂。
“三年。”
“查清真相，清算前事，足够了。”
步颜此刻心中波涛汹涌，上一世，墨亦辰分明活到了上官翼登基之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如今，一切似乎都偏离了既定的轨迹。
她目光转向墨亦辰，缓缓开口，“不够。”
两人皆看向她。
她迎上了墨亦辰那双孤傲而冷冽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
“墨亦辰，你才十九岁，这世间，从无恶人横行、冤魂早逝的道理。若有人不想你活，你更要活给他们好好地看着，该入阿鼻地狱的人，从不是你。”
罢了，轻声在他耳边补上一句，
“我亦不允许。”
说罢，步颜缓缓起身，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