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富贵病
第650章 富贵病
张峦在家休养,几天没出门。
然后跟个怕死鬼一样,天天让小儿子给他诊断,都把张延龄快整无语了。
“儿啊,为父觉得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沉,你赶紧给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哎呀,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为父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不想就这么走了啊……”
张峦语气悲切,眼神巴巴地望向旁边正在给他诊脉的儿子。
服侍在旁的张鹤龄抢先开口:“是啊,老二,你赶紧看看,咱爹是不是快死了?”
“滚!你这孽子,是盼着老子死,好继承这万贯家业,是吗?出去出去!别打扰你弟弟给老子看病!”
张峦差点儿就想抄起旁边的杯子往大儿子身上砸。
张鹤龄原本关心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骂骂咧咧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只不过是希望你早点儿好……我比老二还要着急呢。
“你说说看,你死了对我有啥好处?你活得越久,赚得越多,我以后身上的担子就越轻,活得也越轻松……要是你现在就死了,让我自个儿去积攒家业,难道不累吗?
“哼,你别骂得那么凶……你要希望将来清明、中元和过年有人给你烧纸,就对我好点儿!”
“滚!”
张峦越听越不爽,指着大儿子破口大骂起来。
这次杯子真的甩了出去,但没砸到人。
等人走了,张延龄才把手收了回去。
“爹,你骂人中气十足,不像是得了什么绝症。”张延龄道,“你具体有啥毛病,我也没看出来。也有可能是我医术不精吧。”
张峦不满地道:“就你还医术不精?要是连你都指望不上,我指望谁去?要不你再给看看?”
“爹,我真不行。”
张延龄先是摇头,随即分析道,“瞧你这气色,我看着不像是有大病,会不会是因为你最近在女人身上操劳过度,导致了肾亏气虚?或者你试试用一些温补的方法?反正我这边没招了。”
张峦生气地道:“先皇在宫里得病,你在家里不见其人都知道病情如何,医术之精那叫一个出神入化,现在你却说没办法?咋的?我命没有先皇金贵呗?”
“我说老张啊,你这是不是有点儿神经敏感?你跟先皇的病有可比性吗?”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
“咦?你叫我啥?你说的那个什么神经敏感,是什么病?听起来就很怪异,是不是很严重?”
张峦本想连小儿子一并骂了,但话刚到嘴边就咽了回去,因为面对张延龄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问道。
张延龄哭笑不得,道:“我说你得的可能是心病,需要再观察……总之有些病症呢,属于长期劳累所致。当然这种劳累来自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日积月累……主要是你这身子骨不太好,上半辈子习惯了清贫的生活,跟最近一年你所享受到的奢靡截然不同,这就导致身体一时间接受不了。”
“啥意思?富贵病么?你是说我没富贵命?”
张峦瞪着儿子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
张延龄丝毫也不退让,点头应和。
“嘿,你个臭小子,跟你大哥一个德性。”
张峦羞恼地喝斥一句,随即问道,“不过目前我没有外显的那种病入膏肓的病兆,是这意思吧?”
“对,现在啥都看不出来,先静养吧,等有了病兆的时候,我能做出判断时,会想方设法给你治,对症才能下药嘛……”
张延龄道。
“哎呀……”
张峦突然惊呼一声,战战兢兢地道:“我想起来了,怀恩的病情,与万妃和先皇一脉相承,我可别被怀恩传染了,到最后明明是他先得的病,先死的却是我,那就没意思了……吾儿,你给开点药,我好预防一下。”
“爹,你先静养两天,啥事都别理会,尤其是得修身养性,别碰女色……我好好斟酌一下方子。”
张延龄道,“话说你之前气紧气喘,偶尔咳嗽,应该只是感染了风寒,经过治疗后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腿脚也没见不便,风湿的可能性不大,之所以感到身体很沉,很可能是老人病所致。”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张峦显得很不满。
“以你这虚弱不堪的样子,要是沉溺女色不能自拔,你以为还能支撑几年?”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我曾经给你占卜过,要是按照正常发展,你连十年寿命都没有。如果你再乱折腾……”
“没十年?真的假的?”
张峦明显紧张起来。
张延龄心想,我没告诉你就剩下四五年寿命,已算是客气的了,且我说这个可是有根据的。
毕竟历史已经验证过的事情,就算不是每件事都能如原本的历史那般发展,但有些事总归是有规律可循的,不然为啥你当上国丈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老爷、二公子,覃公公来了。”
常顺的声音传来。
“我……快扶我起来……”
张峦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张延龄连忙劝阻:“既然行动不便你就好好躺着……我去接待,覃公公此来,肯定是为盐税之事。”
张峦奇怪地问道:“不是说盐引卖得很好吗?现在外边都在疯抢,户部发行多少就卖出多少,销售如此火爆还跑来咱们家说什么?”
“也许是想多卖点儿?也有可能是怕卖多了,最后盐引变成废纸,不利于后续贩售?”张延龄分析了一通,然后笑了起来,“其实对策我都跟姐夫说了,就是增加盐场产出,眼下春天马上就要到来,也该是冬盐出库的时候了。”
张峦闭上眼,挥挥手道:“那你去吧,为父最近就想养好身体……乖乖,就剩下十年寿命!?这才享受多久?老子真是不甘心啊!”
张延龄闻言不屑地撇撇嘴。
老天给你十年荣华富贵享受,你还不知足?
你这一年所经历的,比你前半辈子加起来都丰富多彩,还抱怨个球啊?
……
……
转眼几天过去。
又是乾清宫。
怀恩和覃吉正在向朱祐樘汇报朝政。
即便是新年伊始,朝中大臣还在正旦休沐假期,朱祐樘也没让自己放松下来,每天都照常批阅奏疏,但多数奏疏都是年前从各地发往京师向新皇贺岁的,要紧事并不多,更没什么加急事务。
却有一件事,乃是朱祐樘所关心的,就是涉及到李孜省、覃昌和朱永领兵护送布帛、粮草西去之事。
“陛下,兵科那边有奏疏,参劾保国公行军拖沓,运送粮草不及时,且麾下兵马时常有滋扰地方之事发生。”
怀恩拿出一份奏疏,递给了朱祐樘。
朱祐樘认真看完,问道:“大伴,这件事错在朱永吗?”
怀恩分析道:“京营兵本就骄纵成性,而前去西北执行公务,沿途与地方官将产生一些纠纷,倒也常见。且此番一次押送二十万石粮草,队伍庞大,队伍绵延十数里,行进速度慢乃可以理解之事。”
朱祐樘道:“既然知道此行艰难,为什么言官还要参劾呢?”
“这……”
怀恩尽管觉得这问题不该解说,但还是无奈地道,“大概是例行公事吧……就好像,先前已有不少人参劾在西北公干的李孜省和覃昌,参劾其二人未能及时完成朝廷交托,一路滞缓。”
朱祐樘显得很不高兴,道:“可是李孜省和覃昌已经把情况都奏明,也详细解释过了,全都是因为手里的权限不够,地方上拒不配合。眼下西北边关各处都不消停,此时若是被鞑靼人劫走那批军服和布料,朝廷威严将荡然无存,小心谨慎些无可厚非。”
怀恩道:“陛下,其实以奴婢看来,应当督促西北各处督抚、总兵官等人,积极驱赶来犯之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味地待在城塞里固守,以至于让鞑靼人肆无忌惮,往往从一些防御死角处渗透进外长城内来……”
朱祐樘神情抑郁,道:“大伴,我想问问,要是换作以前,鞑靼人来犯,也是像现在这样,各地只是一味地通报敌情警讯,连真假都不加以甄别,也不派兵前去抵御吗?”
怀恩摇头叹息道:“回陛下,其实有好些年鞑靼人未曾如此猖狂了。”
“那是为什么?”
朱祐樘显得有些自责,难过地道,“难道说父皇刚走,鞑靼人觉得我这个新君好欺负,所以就悍然来犯?”
“不是的。”
怀恩连忙解释道,“以奴婢所知,鞑靼在经历几十年的动荡之后,过去几年已逐步稳定下来,再加上今年北方雪灾特别严重,导致他们难以求存……再便是西北边市长久不开,鞑靼人难以获得生存的所需物资,这才有今年多番犯境之举。”
朱祐樘道:“大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父皇在的时候,任用了很多名将,对外作战几无败绩,才让边疆安定下来。在给父皇拟定尊号时,不是有大臣提出,要拟为武宗吗?”
怀恩点头道:“先皇功盖千秋,乃不世出的圣君明主,不过陛下您也是明主。”
“那大伴,有什么人,能协助我,把西北给安定下来?”
朱祐樘道,“以我所知,父皇时,用过不少有名望的人,打得蛮夷望风而逃……你觉得由谁去西北能迅速稳定军心士气呢?”
怀恩摇头道:“奴婢不知。”
当怀恩说到这里,一旁的覃吉不由诧异地打量怀恩几眼,眼神有些怪异。
朱祐樘叹道:“只希望这次李孜省和朱永他们,能顺利完成朕交托的差事,让鞑靼人知难而退。
“改元后对外第一战,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