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华阙城,苏府。

正厅,苏眠眠捏着帕子,抽抽搭搭地哭着:“父亲,都是眠儿的错!眠儿和姐姐在去冶底岱庙祈福之前,就撞破姐姐与一个面生的男子私会,并未在意。谁知,谁知道姐姐竟与那人私奔了——”说着,她推了一下跪在一旁的桐月,啜泣着道,“桐月,你一贯与姐姐形影不离的,姐姐私奔的事定然瞒不过你,你快说,姐姐去哪了?”

桐月跪在苏正则的下首,身体抖如筛糠,她颤着唇说道:“老爷,这是没有的事啊!我家姑娘行事磊落,往日里虽然女扮男装出去玩耍,但从未与哪个男子有什么出格的事!当日,二姑娘和大姑娘在观赏银杏叶,二姑娘突然说有些冷,让奴婢去寮房取她的披风,回来的时候,我们姑娘就不见了——”

“你个贱蹄子胡说!”苏眠眠的侍女柳月猛地甩了一耳光过去,气呼呼地说,“老爷明鉴!柳月与二姑娘一直在一处的,二姑娘的披风自有柳月去取,怎么会差大姑娘身边的桐月去取!她这分明是在撒谎!”

“老爷,奴婢没有撒谎!”桐月痛哭流涕,匍匐着爬向冷着脸站在一旁的苏知镜,恳求道,“大公子,我家姑娘自七岁起就养在外祖家,这个家里,可只有您一个人是真心对她的。姑娘心地善良,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可能与人私奔的啊,您一定不要放弃寻找她啊!奴婢求您了——”

“来人!”一直端坐在茶桌另一端的宋晴厉声吩咐道,“桐月这贱婢办事不力,拖出去,乱棍打死!”

“母亲且慢!”苏知镜躬身上前,深深看了一眼桐月说道:“桐月是外翁派来的人,到底如何惩罚她,还是过问一下王家为好。”

提及王慎,宋晴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转向苏正则,娇滴滴地征求他的意见:“老爷,您的意思呢?咱们苏家惩戒一个护主不力的贱婢,还要征求王家的意思吗?”

苏正则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思忖了一会儿,挥了挥手:“桐月这婢子的贱命,暂且留着吧。若是以后鹊儿寻回来了,不见了这贱婢,少不得又要闹上一场。”

见父亲松了口,苏知镜吩咐身边的侍从苏思将桐月带回自己的院里看管。

名义上是看管,可苏眠眠知道苏知镜的用意,他不过是想从桐月口中得知苏知鹊的消息,可惜,桐月根本不知道苏知鹊被她和赵元璟联手卖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苏知鹊这会儿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男人的种了!

离开正厅后,苏眠眠脚步轻快地去了苏知鹊的院子,她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名贵字画、檀木桌椅,开心地冲柳月说,“以后,这些好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柳月也替她开心:“姑娘,不仅如此,先夫人留下的嫁妆,也有您一份呢!”

想到这,苏眠眠更开心了。她轻声哼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谁知道刚到屋里,等在那里的宋晴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苏眠眠,你胆子也太大了!”她厉声责骂道。柳月见状,慌忙垂着头退到了门外守着。

“娘!你打我!”苏眠眠委屈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晴。

“苏知鹊的外祖父王慎是谁你忘了吗?”宋晴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摇着团扇。

“女儿当然知道!王慎是当今圣上恩师,圣上登基后,那个糟老头子就找个山头养鸡养鸭去了!他以前再厉害,现在也就是个老樵夫!”

苏眠眠气呼呼地说。

“你懂个屁!”宋晴恨铁不成钢地说,“王慎虽然不当官了,可他那些学生还在,跟当今圣上的感情还在,如果你弄死他外甥女的事被他知道了,他想收拾你一个丫头片子还不容易!”

听宋晴这样一说,苏眠眠也害怕了。她挨着宋晴坐下,看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担心地问:“娘,那您之前,跟国公府夫人一起弄死王——”

“胡说什么呢你!”宋晴那扇柄“啪”一声狠狠敲在苏眠眠的额头上,恨恨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她腾地站起来,指着苏眠眠咬牙切齿地说:“苏眠眠,你要是作死,可别拉老娘当垫背的!管好你的这张嘴!还有,以后再瞒着老娘自做主张,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眠眠捂着脸的手下意识护住了肚子,又觉得不妥,慌忙摆了摆手:“娘,我长记性了,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宋晴摇着团扇气呼呼地离开了,等走到主院,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由侍女如月和竹春搀扶着,踉踉跄跄进了屋子。

“夫人,您可得仔细点自己的身体啊!”如月在一旁劝解道。“是啊夫人,大姑娘出了这档子事,我们都很难过。可您还有老爷,二姑娘还有大公子要照顾呢!”竹春在一旁附和道。

“晴儿!”苏正则见宋晴难过得路都走不成了,忙上前半搀半抱将她扶到床上坐着,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宽慰道,“晴儿,鹊儿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别太伤心了。”

宋晴呜咽着说道:“老爷,鹊姑娘虽说不是妾怀胎十月生下的,可她和眠眠一样,都是妾放在心尖

尖上疼着的呀!哎哟,哎哟,妾,妾这心口,老爷,妾这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了……”说着,她作势仰面向后倒去。

“晴儿,你莫怕,为夫给你揉上一揉就好了。”苏正则急切地去解宋晴的衣衫。

如月和竹春见状,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轻轻拂过珠帘去了门外守着。

论手段,谁能比得过她们的主子宋晴呢?如今大姑娘下落不明,同世子爷的婚事,该轮到二姑娘了吧?

两人站在廊庑下,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听竹苑,大公子苏知镜的院子。

听竹苑,桐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苏知鹊出事前后几天发生的事,极其肯定地说道:“大公子,奴婢确定没有听错,我们一行人抵达岱庙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姑娘听到二姑娘的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她边回忆边说,“我们的轿子后面,似乎有个戴帷帽的男人一直跟着,当时我们以为他也是去岱庙,凑巧跟我们一路,就没有多想。”

“你怀疑是那人绑架了鹊儿?”苏知镜单手支颐,说出自己的猜想。

桐月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奴婢觉得不像。那人从我们出华阙城没多久就跟上了,他如果想动手,应该不会等到岱庙。”她抬头看了一眼苏知镜,到底没敢说出怀疑苏眠眠偷人的话。

“但奴婢以性命保证,那人,绝对不会是姑娘的情郎!”

苏知镜吩咐苏思将她带下去,交代她暂时在听竹苑做一些养护花草的工作。桐月明白大公子这是在保护自己,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公子,桐月明明不是您外祖父的人。您为何要——”苏思安排好桐月,回来向苏知镜复命,忍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桐月是我娘生前留给知知的人,我得护着。”苏知镜说完,起身走到门口,眺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只觉鼻头微微发酸。

夜凉如水,苏知镜久久伫立在门前。苏思拿了件披风披在他肩头,被他轻轻抚开,“苏思,吩咐下去,知知失踪一事万不可对外声张,加派人手,秘密寻找。活,要见人。死,不,知知福大命大,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是!”苏思应声退下,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夫人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大姑娘平安无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