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蛇咬

卯时,雨霁风清。客船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雨停了,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突然一声尖叫响彻河面。

“这又是咋了?”船老大一个头两个大。等他带人赶到传出尖叫声的房间,看到屋里的情形,一张脸吓得面如死灰。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条死蛇,赵元璟已经吓得晕死过去,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遍布被蛇咬过的小红点。赵康虽然没晕过去,但情况并不容乐观。他的一只眼睛像是被蛇咬到了,肿的跟山核桃似的,手背上也有几个小红点......

行脚大夫很快被人带过来,赵康忍着钻心的疼痛,示意他先给赵元璟看。船老大示意众人出去在外面守着,大夫哆嗦着手去解赵元璟的衣服,他刚拉了一下赵元璟的腰带,突然见裤腿里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吓得他大叫一声,身子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赵康用一只眼死死盯着赵元璟裤腿里那个活动着的鼓包,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敢砍下去。不一会儿,一条黑青的蛇顺着裤管钻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地将蛇一劈两半。

大夫吓得快丢了半条命。

他爬近赵元璟,双手颤抖着仔细地进行了检查,庆幸的是咬伤他们的蛇只是普通的水蛇,并无毒性。只是他们两个要疼一阵子,还要警惕可能会出现高热。

至于赵康的那只眼睛,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夫医术有限,公子还是等回了华阙城寻访名医吧。不过,按照咱们这路程,等回到华阙城,也来不及了......”

船老大听出大夫的言外之意,不禁同情地看了看赵元璟主仆二人。

他这条船在大运河上行驶了几十年,一直风平浪静的,怎么赵世子坐了一次他们的船,就接二连三地出怪事呢?先是刺客又是水蛇的。

不管怎么说,事儿是在他的船上闹出来的,他肉疼地拿出了一千两银子赔给了赵元璟,希望他能息事宁人。

赵慕箫和苏知鹊是傍晚时分出现在赵元璟房间的。那个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不过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似的。苏知鹊瞧见他那个滑稽的模样时,没忍住,扑嗤笑出声来。

赵元璟恨恨地盯着他们二人,含糊不清地责问他们为什么要害自己。

“赵世子,您这话就说差了啊。”苏知鹊哑着嗓子反驳,“昨儿奴家与箫郎可是忙活了一夜,哦,”说着,她微微掀起面纱的一角,瞥了一眼赵康,“说起来也挺恼人的。我们正好着呢,您这位手下可真会煞风景,非得敲我们的门,说要查什么女刺客......”

“咦,你这侍卫的眼睛怎么弄的?水鸟给啄了?”她大吃一惊问道。

赵康从鼻腔里哼出一道冷笑,别过去脸没说话。赵元璟则气愤地说了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看完了赵元璟和赵康的笑话,赵慕箫拥着苏知鹊回了房间。

“水蛇是你弄的啊?”“明知故问。”

“谢谢侯爷帮奴家出气!”“那你亲爷一下。”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赵顺屏主呼吸,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苏知鹊涨红了脸,她咬着唇,想着赵慕箫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之前为了做样子亲了他一次,现在他又要挟恩图报,让她再亲一次!她不是他的提线木偶,他要她干吗她就得干吗!

她推了赵慕箫一把,越过他径直往床边走去:“奴家困了,要睡了。”

赵慕箫紧跟在她后面脱起衣服,接连打了两个哈欠说:“睡吧,爷也困了。”

赵慕箫说自己困了,可能是真得困了,他穿着中衣规规矩矩地在外侧躺下来,很快就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可撒谎的苏知鹊却一点也睡不着。

她在想,我跟赵慕箫这算怎么一回事呢?做夫妻的事,那都是久远的前世了。可现在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睡在一起,真是太荒唐了!她翻了个身,侧躺着,又想,可这荒唐的事是我惹出来的啊!

不对,赵慕箫这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女人睡在一起呢?

苏知鹊越想越气闷,干脆从床上爬起来,侧躺着,注视着黑暗中的赵慕箫。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过他。

不得不承认,赵慕箫确实长着一张招女孩儿喜欢的脸。他愿意因为自己触怒赵世子,不算太坏。可是,前世十五岁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呢?

苏知鹊单手支颐,想啊想......

对了,她想起来了!那时人人都在她耳边夸宋氏给她选了一门多么好的婚事,每次提到她的未婚夫赵元璟,就要拉踩一下赵慕箫,就连她的兄长苏知镜也告诫她,要离赵慕箫那个登徒子远一点。说他花天酒地,整日里眠花宿柳,还未正式娶亲,家里已经养了五个宠妾。

所以,在春日宴上,她才会嫌恶地拂掉他的花,还骂他:“我就算是去妙慈庵当姑子,也不会嫁给你这只花蝴蝶!”

可是,前世的赵慕箫,为什么愿意娶痴傻后的她呢?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屋外的水光在这时晃进屋子里来,苏知鹊的手扬在半空中虚虚描绘着赵慕

箫的五官:他的眉毛像女孩子描过的眉毛一样好看呢,又密又长像蝴蝶的翅膀,鼻子坚挺......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她屏主呼吸,慢慢靠近,差一点点,就要碰到赵慕箫的唇了,她又打起了退堂鼓,迅速躺了下来,背对着赵慕箫,心脏咕咚咕咚,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发热的面颊,提醒自己,等回到华阙城,他们两个就会分道扬镳的。她去退她的婚,他去找他的美人。

可一想到赵慕箫转头要去跟别的女人睡觉,苏知鹊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听着身畔传来均匀有致的呼吸声,一直紧绷着身体的赵慕箫慢慢松弛下来。刚刚苏知鹊在做什么?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又凑那么近,要亲他?

赵慕箫盯着苏知鹊的后背,装作不经意地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见对方没反应,他慢慢地靠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肩膀扳过来,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她的唇。

苏知鹊的身子似乎是无意识地往前挪了挪,两人的唇贴得更近了,赵慕箫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黑夜里,他就像一个狩猎的猎人,眼见猎物进了自己的笼子,他分明可以索取更多,但最后,他也只敢浅尝辄止,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鹊儿,扑棱扑棱飞跑了。

为了压制心里熊熊燃烧的那股念头,赵慕箫轻轻拍着苏知鹊的背,若有如无地哼起歌来:“星辰点点挂天边啊,挂天边。鹊鸟欢声绕屋前,绕屋前......红尘烦恼尽忘却......今宵愿共此良夜,好梦甜甜到明天......”

赵慕箫只顾哼着歌儿,没有留意到,有两行热泪顺着苏知鹊的面颊流了下来。

他在唱儿时阿娘哄她睡时唱的歌啊。

阿娘,最疼爱她的阿娘啊,郁郁而终在了华阙城那个吃人的苏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