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暴风雨
我们之间的暴风雨
高升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直视面前稳如泰山的董事长高峰。
“董事长，我偶然得知集团正在招聘总裁秘书，不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高升，”高峰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人事变动，正常不过。秘书人选，有能者居之，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亲自质问我。”
“您的命令，集团上下无人能驳。”
“知道就好。”
“但我不同意。”
高峰眼神凌厉，随后又被一层惊诧之色覆盖。在他眼中，高升一向冷静自持，专注顺从，从不忤逆自己的意思，更别提像现在一样，直面他，反对他。
如果说从前高峰是绝对的权威，那今天，他因为高升说“不”，产生了危机感。在绝对的掌控和管束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在边界的试探。
“不合适的人，就应该被解雇，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坐这个位置。”高峰语气缓和了些，试图从另一个角度以理服人。
高升咬紧牙关，双手握紧拳头：“您怎么知道她不合适？”
说罢，他眼神坚定地盯着高峰的双眸，似乎认定了靳步，永不动摇。
高峰后背一凉，喉头干得发疼。他低估了儿子的决心，也高估了儿子对自己的服从度。
这也是高升第一次明确而正面地与高峰对抗。
“高升，集团上下每个人都像一只齿轮，在岗位上努力工作，为集团效力。我不能让你的秘书在其位不谋其职，一天到晚除了歪心思，没有一点贡献。”
高升眸色越发阴冷，额角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关节发白。
“董事长，我从子公司开始，一路坐到现在的位置。我很清楚，集团架构臃肿，部门之间沟通成本极高，员工之间抱团，办公室政治已经演变出山头文化。您为何偏偏针对我的秘书，而不大刀阔斧地改革？口说无凭，空口白牙，董事长这是专挑软柿子拿捏吧。”
高升一口气说完，字字铿锵。高峰气得嘴唇发抖，但努力控制住，不让高升看出半分异样。他掏出蒋婧璇提供的所谓证据，“啪”一声丢在桌面。
“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来，看看，看我是不是凭空捏造？”
高升狐疑地拿起桌上打印的照片，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显然，他昨晚和靳步去程晟新开的私房菜吃饭，被有心人偷拍，并加以利用。
“董事长，我的确和靳步出去吃饭，但主要为了谈公事。”
见高升仍然淡定，高峰嗤之以鼻。
“谈公事？什么公事必须在餐厅私下谈？是公是私，还是公私不分，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董事长，这些照片您是怎么拿到的？”
“很重要吗？只要你光明正大，何惧之有？谁拍的，谁给我的，有什么关系！”
高峰说到最后，几乎是怒吼，把高升吓得心头发紧。可他也很清楚，此刻再不为靳步据理力争，恐怕她要被高峰拿来开刀。
“董事长，我和靳步是上司下属之间正常交流，下班之后是普通朋友。我们之间光明磊落，不像偷拍我的人，见不得光。”
“说得真好听。从一开始我就好奇，为什么你特设一个之前从来没有的生活秘书岗位，为什么你要重新装修总裁办公区，为什么你放着外面那么多高材生不选，一定要在集团内部搞竞聘上岗，最后内部操作选了一个专业不对口的毕业生？”
高峰顿了顿，冷笑一声：“在我上次亲眼见到你的秘书在上班时间捣鼓吃的，看到她头发凌乱地从你的休息室出来，我就明白了。你居然带头违反集团的规章制度，假公济私。高升，我对你很失望。”
高升脸色苍白，恍惚间几乎站不稳。高峰这句“我对你很失望”，每一个字如同大锤重重击打在他的身上。
高升太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和赞扬，以至于他多年来隐藏自己的情绪和需求，专心做一个人人艳羡的集团接班人。他觉得做到极致了，就能看到父亲对他微笑。
在今天，他彻底明白，无论自己做到多么完美，高峰永远不可能满意。
因为父亲需要的是对儿子绝对的权威和控制权，他需要做的只有绝对服从。父亲的期望，从无上限。
他终于看清这段拧巴且扭曲的父子关系。多年的相安无事，全是假象，高升和高峰之间，一直在下着无穷无尽的暴风雨。
当无条件付出的一方，不再以对方的期许为中心，失望不失望的，不再重要。
高升似乎想通了，自嘲般扯了扯嘴角，拳头松开：“董事长，如果您坚决认定我假公济私，那我希望您不是跟我一样的人。另外，不是靳步需要这份工作，而是我需要她。”
高升说罢，转身离去。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回过头来：“董事长，如果您要一意孤行，我绝不饶恕。”
“高升，你变了。”高峰颓然。
“爸，我没变。是您一直不懂我。”
高升离开董
事长办公室，声音却萦绕高峰耳际。若是他知道这次把儿子叫进办公室，会是这样的后果，他一定三思。
蒋婧璇一整天兴奋莫名，总觉得有好消息即将宣布。可是等到第二天，她还未如愿以偿。
“难道出了什么岔子？”蒋婧璇喃喃自语，“不可能，绝不可能翻盘，我明明有证据……”
想到“证据”二字，蒋婧璇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那并不是什么证据，但当她三番五次催眠自己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渐渐也接受了自己的新人设。
高升并没有把他和高峰争吵的内容告诉靳步，因此她这两天神色如常。正因如此，蒋婧璇更加坐不住。
海外项目出了大麻烦，高升临时到国外出差，此时不火上添油，就没机会了。
她在网上找了水军公司，在着名的同城论坛匿名发帖，说双山市着名大集团竟有极品绿茶勾引老板，上班不做事情白收工资，下班吃吃喝喝。帖子发布后，再找水军刷评论，然后伪装路人将帖子截图发到比较火的社交平台上。
蒋婧璇很聪明。她留了一手，没有买热搜，毕竟这样急功近利，过于明显。她耐心地等待，让水军公司在幕后推动事件，然后用新账号伪装知情人士将所谓的内幕和主人公的个人信息发到评论区。
像这样的八卦，总能迅速传播，加上女主人公是心机极重的绿茶，更容易激起公愤。蒋婧璇在屏幕后面观战，得意洋洋。
人们既仇富又慕强，靳步将会是唯一吸引这场网络暴力炮火的人。
事态如同蒋婧璇所料，迅速发酵，不到一天已经登上本地热搜榜。她把事先编辑好的所谓“内幕”逐一发布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等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不需要蒋婧璇助力，自然有所谓的“有关人士”添油加醋。双山市很久没有出过爆炸性本地八卦，不少人在网上吃瓜，互相交流掌握的信息。
梁相宜把好事者梳理的时间线和事件脉络转发给靳步，两个女生一起吃瓜。
聊着聊着，梁相宜直接打电话：“步步，你觉不觉得这个瓜有点大？而且，怎么说呢……指向性很明显。”
“是吗？你刚才发的那篇文章太长了，我还没看完。”靳步起身到洗手间接电话，有意避开蒋婧璇。
“若不是我知道你为人，”梁相宜一边喝奶茶一边感慨，“我可能会对号入座，把你当成女主人公。”
“你可别胡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哎，不对呀，步步。你觉不觉得，有点像在说你？”
梁相宜一番猜测，引得靳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好不好？”
“真的，那篇文章没说，我在别的平台看到有条评论，女主人公住哪个区，家里有几口人，在哪里上学，全都列出来，就差没把身份证号说出来。怎么我越来越觉得就是在暗示些什么呢？”
梁相宜灵光一现，收起调侃的心思，让靳步好好好回忆。
“步步，太反常了，一定有幕后推手在推动整件事。你如果代入自己的角度，男主人公按小高总处理，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靳步没说话，静静聆听梁相宜的推断。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在招聘网站看到的招聘告示吗？永高实业总裁秘书，是你，步步。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有人想搞你。”
靳步听完，心里掀起一层巨浪。其实她也觉得像在说自己，但清白无过的人，怎么会将无端指责主动套在自己身上。
如果那就是明晃晃的诬陷呢？
她挂断电话，陷入沈思。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她工位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靳步，请到人事部一趟。”
当靳步站在行政人力总监面前，一切猜测得到印证。
“最近网络流言四起，严重影响集团形象。集团收到多人举报，经查，事件女主人公就是你，靳步。为挽回集团声誉，集团高层希望你主动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