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摇摆
左右摇摆
面对热情的私房菜老板兼多年老友，高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显然不想伤了老朋友火红的心。
靳步见状，旋即开口解围：“我觉得今晚的菜很有特色，是我从来没吃过的组合和味道，既猎奇，又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靳步这番话，既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又不得罪任何人；最重要的是她这些话，实际上说了约等于没说，没什么实质内容。
私房菜老板却觉得这是一种赞美，是对他烹饪审美的高度认可。
“太感动了，终于遇到知音人！这位小姐，记住我的名字程晟，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来，我这道菜请你们吃，感谢你们捧场。”
靳步还挺喜欢这个古灵精怪，想法多多的程晟，但当她看到服务员放下的菜，笑容瞬间凝固。
“这是……”
“老干妈烤猪手，厉害吧？本土化的德式猪手，底下是大拉皮，旁边有碳烤时蔬和台式泡菜。”
现在撤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靳步和高升，一个如鲠在喉，一个如坐针毡，在程晟热切的注视下，靳步挡在高升前面品尝这独特的菜肴。
不得不说，程晟点子多，脑子灵活，勇于创新，不怕出错，光是这些优点就足够靳步学习。虽然老干妈烤猪手听起来很特别，吃起来倒是可以接受。
“还可以呀，跟烧烤店的香辣烤猪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升听罢，不可置信地尝了一口。也许是今晚的菜式过于猎奇，他对这道老干妈烤猪手的接受程度最高。猪手外皮酥脆，肉质软嫩。老干妈抹在猪手表皮，香辣惹味，里面的猪肉则是不同风味的辣，应该是特别腌制过。
“我也觉得可以。”
“出奇啊，”程晟惊呼，“你在我心里可是美食家，有你的认可我此生无憾了。”
程晟的言行一向走浮夸路线，高升早就习惯了，倒是把靳步逗笑。
“你们之间的相处可真有意思。”
“我跟高升认识好多年了，之前我们都出国留学，但他读金融，我读西厨，完全不同的路线。但人生规划不同，不代表不能做好朋友。”
靳步微微颔首，再次对程晟表达认同。
程晟雀跃万分，越发喜欢靳步这个新朋友。他像是想起什么，夸张地双手交叉，置于后脑勺。
“哎呀，我光顾着说，没有正式与你结识。请问小姐芳名？”
“我叫靳步。”
“靳小姐！我叫程晟，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对了，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靳步正要开口，高升示意由他来回答。
“靳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正在筹备自己的新店。”
“新店？”
“对……”靳步一阵迟疑，目光投向高升，“新店。”
“是餐厅吗？”
“呃，不是……是港式传统糕饼店。”第一次将自己埋藏已久的想法与不甚相熟的旁人分享，靳步感觉有些难为情。
“bravo! 太棒了！你知道吗，靳小姐，我特别喜欢传统美食，圆圆的糕饼，脆脆的皮，糯糯的馅……每一种都很好吃，很有独特风味。你懂我意思吗？”
高升听后，在一旁补充：“程晟在国外长大，毕业之后一直在米其林星级餐厅工作，只说英语和法语，所以说中文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靳步恍然大悟。
“靳小姐，你的店什么时候开张？我一定会捧场。”
“还没定呢，连铺位都没选，选品也没做。”
“餐饮方面我太熟悉了！”程晟越说越激动，干脆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我可以给你建议，帮你理清思路。别看我中文说得不好，其实我特别懂传统文化，也很会营销。要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联系我，好吗？”
如果说靳步在认识程晟之前，还因为不自信而左右摇摆，在高升和程晟的助攻之下，她的野心和理想，被迫亮相幕前。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笑声之大，引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包括蒋婧璇和她的闺蜜。
领班走过来，提醒程晟有贵宾到访。程晟点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靳步，然后潇洒离开。
靳步端详着手里的名片，随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程晟这家私房菜，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人不错，也很有魄力。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跟餐饮有关，可以直接问他。”
靳步注视高升的双眸，好奇地试探：“你该不会……所以你特地带我来，就是为了介绍我和程晟认识？”
高升笑而不语，心下腹诽：靳步真是冰雪聪明。
他们一边吃老干妈烤猪手，一边谈笑风生。这道菜是他们今晚觉得最好吃的菜了，不吃的话，恐怕得去其他餐馆加餐。
饭后又聊了一会儿，靳步和高升起身离开。蒋婧璇见状，用手遮脸，生怕被他们认出。待他们走后，她检查了手机里的证据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形。
这个想法直到她上班之后，仍旧在脑海盘旋，细节越来越多，已见计划雏形。
高峰让蒋婧璇到董事长办公室一趟，了解高升最近的状态。
“董事长，小高总最近很忙，工作状态良好，项目也顺利推进。”
“我问的不是工作状态。”
蒋婧璇知道，她的机会来了。然而，她还不是确定，她偷拍的照片如果派上用场，能有多大威力。
“董事长，我和小高总下班之后没有碰面，不太清楚他的私生活。”
高峰收起耐心，眼神冷峻：“哼，我把你安插在小高总身边，用意何在，你忘了？”
“董事长，小高总最近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秘书呢？”高峰单刀直入。
蒋婧璇知道，高峰指的是靳步。她也知道，高峰留意靳步很久了，总觉得这个女人别有用心。
蒋婧璇心一横，打算和盘托出——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坐实靳步“别有用心”的一面。
她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拿给高峰。照片里他们二人状态亲昵，有说有笑。蒋婧璇甚至跟拍他们吃完饭往外走的背影。出于拍摄角度的原因，视频里靳步和高升错位，好像靳步贴着高升并排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高峰本来心存芥蒂，看到蒋婧璇手里的证据，更是无名火起——对于戴着有色眼镜的人来说，这组照片和视频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些照片和视频，怎么来的？”
蒋婧璇已经踏出第一步，索性将整件事说出来。
“董事长，靳步下班后与小高总私会，我碰巧在同一家餐厅吃饭，机缘巧合拍下来了。”
“蒋婧璇，你知道照片和视频不能说明什么。”
“董事长，我……”
“蒋婧璇，高家跟蒋家是世交，我是你爸多年老友，也看着你长大。我知道你爸对你的终身大事非常上心，我对高升识人能力却很担心。”
“董事长……”蒋婧璇不知道高峰在卖什么关子。
“蒋婧璇，我对你非常认可。无论是家世，还是工作能力，我觉得，可以更进一步。”
高峰的明示，拨开蒋婧璇面前最后一团迷雾。
“谢谢董事长。我明白了。”
“你是不是看到，或者听到更直接的证据？”
蒋婧璇双唇微张，犹豫了。她并没有看到靳步和高升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盯着地板，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靳步勾搭和利用小高总，工作时间行各种方便，下班之后和小高总约会。对于她的工作能力，我十分怀疑。”
“你确定？”
“董事长，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很好。”高峰得到想要的信息，满意地点头。
“那董事长……”蒋婧璇擡头，正好迎上高峰的目光，旋即垂眸。
“你做得很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蒋婧璇听出高峰指的，是高升。
深藏多年的情愫被无情揭穿，她的脸“唰”一下通红。但是此时此刻她管不了这么多，当初她答应进入永高实业，担任高升的助理，就是为了能够近距离接触他——哪怕他对她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他没有，可她有。
在蒋婧璇看来，能力可以培养，感情可以培养，但抓不住这个人，一切都是白搭。既然有高峰这把助力，她决定豁出去。
此前左右摇摆的蒋婧璇，在离开董事长办公室之后，正式站队高峰。她必须乘着东风，扶摇直上，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一旦做错任何决定，她的野心就会被高升发现。
在蒋婧璇得意于自己识时务的同时，靳步和高升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正面吹袭。
暴风雨前夕的平静，不代表真真正正的平静。看不见的暗涌，正在水面下蠢蠢欲动。
实习结束之后，梁相宜面试了不下十家旅行社和公司，铩羽而归。她每天一大早开始刷招聘网站，海投简历，无意间看到永高实业招聘秘书。
“总裁秘书？”梁相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不就是靳步吗？为什么又在招聘？”
戴着疑惑，梁相宜拨通靳步的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靳步。
高升得知消息之后，眸色如墨。
他知道，躲在黑暗中的雄狮，最终还是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