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袁敏聪一路小跑，迎风而来。清风将他的白色短袖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肌肉的轮廓。挽起的衣袖下，是他常年打篮球换来的小麦色肌肤。
他微微喘气，停在靳步跟前：“步步，我刚才去你家了，没人。见到你，真好。”
袁敏聪从小就是靳步的邻居，小学到高中都读同一所学校，二人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你直接打给我呀，该不会忘了我的手机号码吧？”她偏着头，故意调侃他，嘴上憋不住笑意。
“我就住你对门，敲门比打电话快多了。”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袁敏聪留着寸头，因为双山日报派他到岐川学习，他一个月没理发，头发长了许多，也没个型了，但丝毫不影响他清爽干净的气质。他浓眉大眼，鹰钩直鼻，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青春气息张扬肆意。
最好看的，莫过于他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清亮有神，毫无杂质。
“离开一个月，瘦了嘛！怎么，夥食不好？”靳步用手肘碰了碰袁敏聪的手臂，打趣地问道。
袁敏聪低头看了看自己，外出培训一个月，他的确是瘦了不少。一想到她一眼就发现了，他不禁眉开眼笑。
“封闭培训一个月，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回宿舍倒头就睡。夥食是不怎么样，没办法啦。一个月没吃你家的鸡仔饼，我馋得很。”
靳步低头偷笑，不说话。
想到莲兴饼家，袁敏聪收起笑意，语气担忧：“你家的事，我听说了。培训一结束我就连夜赶回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得很，卖店是爸爸的决定，等流程走完，赔偿金就会到账。”靳步漫不经心地回答。
“靳叔叔还在医院吗？裴阿姨好吗？”
“我爸爸还在医院，人家公司交了一个星期住院费，还是最高级的单人病房，爸爸做完覆健和全身检查再出院。我妈妈每天两点一线，做好饭菜送去医院呢。”
“呼……那就好，我担心得要命，一回来就先找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袁敏聪说完，抚着胸口，似是安慰自己。
“找我？那你见了叔叔阿姨没有？”
“我爸我妈？还没呢，他们不在家。”袁敏聪说着，擡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我没事啦，你先回家休息，你瘦了那么多，叔叔阿姨该担心你了。”
“不，”袁敏聪打断靳步的话，坚决地表示，“我想去医院探望靳叔叔。”
靳步见袁敏聪心意已决，便跟他一起到医院。
靳兴正百无聊赖地在床边打太极，见到袁敏聪，既惊讶又欣喜。
“小聪，你回来了？哎哟，瘦了啊，很辛苦吧？”靳兴边说边笑着伸手拍了拍袁敏聪的肩膀。
“靳叔叔，我挺好的，您的伤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没事，每天覆健呢，就是太无聊了，无聊得我浑身不得劲。”靳兴活动肩颈，感觉自己再留在医院，全身的筋骨都要萎缩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靳兴提出，今晚两家人一起吃饭。袁敏聪担心还没到靳兴出院的日子，偷溜出去不太好，那头靳步已经着手偷偷带爸爸出去了。
“就一顿晚饭，吃完偷偷回病房就好，没事的啦。”靳步俏皮地吐舌头，靳兴也配合地点头表示同意。
袁敏聪没辙，只好依了他的小祖宗。这独一份的宠爱，从小到大，没有变过。
因为没有提前说，裴玉莲已经买好菜了，晚饭在靳家吃。袁敏聪一家三口走到对门就到了靳家，一进门双方家长就聊得兴起，要不是靳步喊饿，他们还舍不得停下来。
裴玉莲赶紧进厨房炒菜，靳步也跟着去帮忙了。袁敏聪看厨房里忙作一团，悄悄退出来，出门买了几份烧味加菜。
裴玉莲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家庭主妇，三下五除二就做出几道家常菜，蒸炒煮炖，色香味俱全。袁敏聪进厨房拿出几个碟子，把刚买的半只烧鹅，半只白切鸡和半斤蜜汁叉烧端出来。
“哎呀小聪，买这么多！让你破费了，我们吃不完呀！”靳兴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乐开了花，他最爱吃烧鹅了。
“知道你喜欢，别贪嘴，烧鹅热毒，对你伤口愈合不好，少吃几块。”裴玉莲嗔怪地伸手轻敲靳兴的后脑勺，严肃告诫靳兴。
裴玉莲知道袁家过来吃饭，大展身手，做了红烧脆肉鲩，豉汁蒸排骨，农家小炒肉，煎酿豆腐，上汤菜心，还炖了沙参玉竹莲子百合瘦肉汤。加上袁敏聪买的烧味，满满一桌子菜，让人食指大动。
两家人相识多年，关系熟稔，所有人入座之后，也不讲究宴客礼仪，就当一次随意的家宴。
靳兴丶裴玉莲和靳步挨着坐，靳步旁边是袁敏聪，然后是袁妈妈；袁爸爸坐在靳兴旁边，两个人边吃边聊边喝酒。
袁敏聪买的那家烧腊，是靳步的最爱，她一看到心心念念的蜜汁叉烧就两眼发光。她趁裴玉莲不注意，夹了满满一筷子叉烧，一口
一块，心满意足。
“啧啧，你慢点吃，”裴玉莲坐在靳步身旁，见此情形悄声教训女儿，“一点仪态都没有，小心嫁不出去。看看人家小聪，多能干。”
靳步心里不畅快，裴玉莲又当着别人面说她了。她一脸怨恨，狠狠地用牙齿撕扯叉烧泄愤。
袁敏聪瞥见，了然于胸，笑着给裴玉莲夹菜打圆场。
“莲姐，步步这么优秀，就是遗传您呢，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她。”袁敏聪给裴玉莲夹了她爱吃的豉汁蒸排骨。
“真会说话，这孩子，太会哄人了！”裴玉莲笑得合不拢嘴。
“我家敏聪哪里比得上你家步步？步步长得漂亮，聪明，书也念得好，优点可多了，是吧，步步？”袁妈妈一向喜爱靳步，慈祥地看着她。
靳步的脸面一下子找回来了。
裴玉莲也觉得脸上有光，擡了一块豆腐放到靳步的碗里。
靳兴和袁爸爸正喝得兴起，红光满面。两个男人本来酒量就一般，几杯白酒下肚，已经眼神迷离，脚步轻浮。他们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不时说几句胡话，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裴玉莲丶靳步和袁妈妈不喝酒，凑一起边吃边说话；裴玉莲的嘴忙着搭话，手不忘给袁敏聪夹菜。
“谢谢……够了够了，谢谢莲姐，我真的吃不下了。”袁敏聪双手捧着碗，客气地接过裴玉莲的好意。
“再吃几块烧鹅，”裴玉莲刚夹起烧鹅，马上又忙不叠给袁敏聪夹了小半碗菜心，“你外出学习，肯定没什么蔬菜吧？年轻人，多吃点，绿叶菜对身体好。”
“好好好，我吃。”盛情难却，袁敏聪埋头大口地吃肉吃菜。
“妈妈，你别把袁敏聪撑坏了，我帮着吃一点。”靳步斜昵裴玉莲一眼，自觉拿起筷子。
“一说到吃你就精神，”裴玉莲起身给靳步盛了一碗汤，“来，把汤喝了，养阴润肺。”
她盯着靳步把汤喝完，才心满意足地坐下，转身拉着袁敏聪聊天：“小聪啊，你这回培训一个月，报社之后是有什么安排吗？”
“哦，是这样的，”袁敏聪赶紧把汤喝光，正襟危坐，“这次双山日报派了三个人外出培训，我是其中一个。主任的意思是重点培养我们三个，报社接下来会有改革。”
“改革？这是能说的吗？”靳步竖起耳朵，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现在不是新媒体时代嘛，作为传统纸媒，报社锐意改革，成立新媒体部，在短视频平台运营官方号。主任打算让我全权负责。”
“哇……这是升职的意思吗？”靳步瞪大双眼，由衷地表示羡慕。
“应该是吧，”袁敏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具体还没谈，明天星期一，回去开会就知道了。”
“袁主编！袁主任！袁大领导！”靳步夸张地鼓掌，预祝袁敏聪晋升。
“步步别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是图片记者，升职的话职位没那么高，估计是个主管。”袁敏聪略带羞涩地更正。
“看看小聪，再看看你，”裴玉莲把笑脸送给袁敏聪，把白眼留给靳步，“你多向人家小聪学习，行不行？”
“玉莲，”袁妈妈柔声细语，“靳步还小，小聪比她大四岁，这怎么能比呢。”
裴玉莲看着靳步，就差往额头凿上“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我看靳步到小聪的年纪，未必有小聪一半的成就吧？”
靳步无语，妈妈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裴玉莲关爱地握着袁敏聪的双手，突然发问：“小聪，你今年二十六了，有喜欢的人没？”
靳步不知道妈妈唱的哪出，只知道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袁敏聪被裴玉莲猝不及防的问题小小地吓了一跳，脸不自觉地泛红。
“对啊，儿子，你有喜欢的人吗？”袁妈妈看热闹不嫌事大。
袁敏聪面带羞涩，鼓起勇气开口：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