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163章 新工作

第163章 新工作

“魏公早有准备就好!”孔圭松了口气,他对魏聪的看法也在随着时间的转变,尤其是在看到从徐闻运来的大批食盐之后,他意识到魏聪不光善于用兵,还是治世之才,若是真的能在这片荒芜之地找到铁矿和铜矿,在朝廷中枢暗弱无力的情况下,交州多一个能压服百蛮的强力方伯,对于大汉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魏聪和孔圭扯了几句闲话,就回到营地。和过往一样,他的营建计划兴建设防营地开始——壕沟、土垒、为水力机械准备的蓄水池、码头、宿舍,永久性的厕所,菜圃,然后是通往矿区的道路,新式的炼铁炉,厂房车间。有了上次的经验,魏聪手下的军官们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他们按照图纸上的要求,每一天都在改变营地的形貌。

“想不到魏公手下的兵士不但能征惯战,还如此擅长土木营建之事呀!”孔圭饶有兴致的看着兵士们驱赶着牲畜,将装满石块的竹筐投入水中,修筑堤坝来改变河道修建蓄水池。

“一个士兵本来就应该同时精通长矛和镐头呀!”魏聪笑道。

“哦,为何这么说?”

“您想想,两军交战,总有形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如果有一座坚固的营垒,那就可以退入营垒坚守,等待形势的对自己有利,这样就可以多出一半取胜的机会;还有当野战取胜,敌人退入城垒时,那进攻方就必须通过土木工事包围敌人的城垒,隔绝内外交通,通过地道、土山,望楼等手段攻陷敌人的城垒。这些都需要军官和士兵们擅长营建!”

“哎!”听到这里,孔圭叹了口气:“朝廷若是早把你派到交州来,又怎么会有今日局面?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说服朝廷,让你出任交州刺史!”

“那就多谢孔公了!”魏聪笑道。

在蓄水池堤坝修好第二天,信使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天师道祭酒卢萍将郭奎在内的二十多名幸存者和所有财物送到了馀汗县,一同来的还有数十枚首级,和百余名参与袭击者。

按照卢萍的说法,这次袭击她事前完全不知情,完全是蛾贼中的平南将军焦何私自行动。为了表达歉意,她已经将焦何本人以及手下首领尽数斩杀,并将那次袭击的剩余参与者全部送来,任凭对方处置,希望双方能够保持原有的友好关系,并有一封给魏聪的亲笔书信,托杨征带到。

“平南将军?”魏聪看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眼熟,稍加回忆才想起来这是当初卢萍拿来引诱自己参加蛾贼的大饼之一,却没想到这个“平南将军”的首级都送来了,死因和自己还不无关系,觉得有些荒谬。

“那个平南将军的首级带来了吗?”

“已经带来了!”信使从背后解下一个木盒,刚想打开,却被魏聪制止住了:“不必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对了,这个平南将军名声很大吗?他做了什么?”

“回禀校尉,这焦何本是丹阳郡有名的宗帅,参加蛾贼之后好几次击败官军,扬州在江南的几个郡多半是他拿下来的,在蛾贼中也是有名的将领了!”

“卢祭酒连这人都杀了,这个面子着实不小呀!”魏聪叹了口气:“把她的信给我吧!”

“喏!”信使赶忙从怀中取出帛书,双手呈上。

魏聪接过帛书,随手拆开:“魏君足下无恙,叩首!江上之事妾惭愧无地,今已斩贼首献于戏下,难报君惠于万一,望君垂念昔日之情,全今日之好,以为千秋万代之盟。

妾居豫章,得闻君于岭南攻胜战取之名,幸甚!伏地再拜于足下,使妾容颜丑陋,不足以居君左右,为洒扫之责。今问起居,岭南湿热,多瘴气,望君强饭厚自爱,多选妙龄女子,侍奉左右,以延宗嗣幸甚……”

看到这里,魏聪不由得放下帛书,轻叹了一声,卢萍的这封信里在为了郭奎等人遇袭之事致歉之后,便话锋一转,变成询问魏聪在岭南过得如何呀,那里天气热,湿,又多瘴气,一定要保重身体,哪怕是没胃口也要多吃一点饭,然后感叹自己长得不够美,不能在魏聪身旁侍奉,劝他多选年轻漂亮女子在身边,好多生几个娃,传宗接代。如果把前面一段去掉,倒有些像是一个贤良的正妻正在劝谏远方的丈夫保重身体,多纳几个小妾,好多生几个娃把祖宗血脉传下去。这个低姿态摆的,就算魏聪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更不要说魏聪原本就没打算插手豫章的事情了。

“也罢,既然郭奎也没死,又送来了贼首的首级,那此时就暂且放下了!”魏聪将帛书放到一旁:“至于卢萍嘛,将来她事败之后给她一条生路,也就权当还了她昔日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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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竞陵,赵延年军营。

天色刚刚破晓,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每当长篙扫过,便碎裂开来。待到船只经过又重新聚拢。昨天李何带着五百人上船,往柴桑去了,今天轮到温升,不过去的却是江陵。

“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赵延年道:“到了庄子,就带上阿荆夫人,公子和兵士家眷,上船去柴桑,动静越小越好,到了柴桑,一切都听生公子安排,——”

温升拍了拍赵延年的肩膀:“你已经和我说几百遍了,我早已记在心上,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荆夫人和公子安全护送到岭南!只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万事小心!”

听到袍泽的叮嘱,饶是赵延年铁打的汉子,心中也不禁一阵温软:“我这里有数千兵马环绕,又有什么要小心的。抵达交州后,你替我向郎君谢罪,就说赵某肩负重任,无法脱身而来,待到蛾贼事了之后,便立刻弃官星夜赶来,供郎君驱策!”“嗯!”温升叹了口气:“我和李何都会替你向郎君解释的,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会体谅你的难处。但是我说句大实话,朝廷是啥德行你我还不知道吗?没错,冯车骑是升你做了中郎将,但还不是因为你能替他打胜仗?这情分能和郎君对咱们比?你不会忘记打胜仗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吧?照我看,咱们跟着郎君走才是正道,且不说郎君现在刚刚占下交州五个郡,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要去了那儿,少说也是一郡太守吧?就算是卖命,给郎君卖命也比给冯车骑卖命强一万倍,毕竟冯车骑他自己啥下场还不一定呢!”

“我记住了!”赵延年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嗯!”温升用力点了点头,他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抓住赵延年的小臂,用力摇晃了两下,便转身向船上走去。赵延年站在岸边,凝视着船影,直到消失在波影之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帐中,赵延年吐出一口长气,从几案上的木盒中取出一封书信来,这是他两天前收到的,也真是这封书信,让他下定了让温升和李何带着阿荆等人立刻前往岭南,自己单独留下的决心。

毕竟在他看来,就连冯绲的心腹谋士都开始拉拢自己,为接下来参与朝廷中枢的内斗做准备,江陵也不再是安全之地。自己身为一军之将现在就南逃交州动静太大,反倒会给魏聪带来麻烦,不如先让温升和李何把家眷先带走,将来自己一人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心在私门,长此以往,天下事又怎么得了!”赵延年叹道:“都说当今世事都是奸宦的过错,可这些士人行事起来又比奸宦强到哪里去了?难怪郎君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宁可去豫章,去交州,大汉真的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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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渔港,天才蒙蒙亮。

“让开些,让开些,不许拥,不许挤!”

“你踩着我脚了!混账,你居然敢插队!”

“不许过这条线,不然就别怪老子打人了!”

“让开些,哎呦!”

身后传来警卫和鱼贩子们的叫骂声,秦柯没有理会,他擦了擦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清点了一下人头,对手下道:“待会渔船一到,就立刻帮他们把筐子搬上岸,然后就开始分拣,就按照先前教的那样,大鱼放一筐、贝类放一起,小鱼放一起,各自有各自的用途,混乱不得,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一群同样刚刚睡醒的女人们应道,秦柯点了点头:“好了,先去方便一下吧,待会忙起来可没时间方便!”

女人们应了一声,便朝不远处的厕所快步走去,留下一片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秦柯摇了摇头,当他得知自己未来将会带着一群女人干活的时候也很惊讶,受过一点儒家教育的他刚想拒绝,却听到上级用无奈的语气说:

“我知道女人就是麻烦,但我也没办法,现在番禺城里哪里都缺人手,一个啥都不会的力工,一天的工钱就要十八钱,这价钱你敢相信?就算是雒阳城里一天挣八钱就很不错了。

你还别嫌贵,这个价钱还要抢,那些有几个奴婢的家伙可就发了,把自己的奴婢租出去,给奴婢五钱,自己塞进荷包是十三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钱,有四五个奴婢,几年下来就良家子(汉代良家子的财产标准是十万钱)了,你敢信?反正分拣渔获这事情女人也能干,你要么带着她们干,要么滚回去敲石头!”

秦柯还记得自己当时听说番禺城里工价的惊讶,啥都不会的力工一天可以挣十八钱?这足足有自己乡里工价的三倍!他第一次有种“自己被释放后是不是应该留下来”的念头,自己在气力上可不比别人差,木匠泥巴匠都会一点,以眼下番禺城里到处都是起屋砌墙的样子,一天挣个三十钱不过分吧?

一个月下来去掉两天休沐日,那就是八百四十钱,眼下番禺城的饭钱便宜的不像话,住的话租个通铺就够了,扣掉衣食住宿,一个月攒个五六百钱很轻松,

他还记得上司提过公家正在卖番禺城里的宅地,半亩一万钱,自己攒个几年就有了,往后找几个工匠夯土盖房子,自己就是脚下有地,头顶有屋的落地户了。比起在老家服不完的劳役,交不完的租税,在番禺当个坐地户好像也不算太坏。

“船要靠岸了,别发楞了,快过来帮忙!”

粗鲁的叫喊声把秦柯从盘算攒多久钱能买宅地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他惊惶的向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一条船身狭长,有两根桅杆的大型渔船正缓慢的朝码头靠拢过来,

随着一声吆喝,甲板上的水手丢了一个软木球系着绳索上岸,木球落地弹了两下,秦柯赶忙上前捡起木球,用力扯动绳索,系在岸边的石桩上,待到绳索系紧了,两条跳板被放了下来。一个粗嗓子的老水手站在跳板旁喊了一嗓子:“让开些,下渔喏!”

随着叫喊声,一只只装满海货的竹筐被从跳板上送了下来,用不着秦柯招呼,女人们一拥而上,将竹筐里的海货按照品种、大小,分门别类丢进不同的筐中,而秦柯就站在女人们身后巡视着,确定女人们没有搞错。

每当某种渔获装满一筐,他就吆喝一声,自然有人将那筐搬走,而他就在手中的竹简上划一刀,这将是未来付钱给渔民的凭据。而这些被分门别类好的渔获将会派不同的用途,

最新鲜的、最美味的那些将被鱼市场和酒肆以及官府买走,而大部分被送到生产鱼松、鱼酱的加工厂,最差、最小的那些将被送去熬制“褐汤”和城外的军营,魏将军的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城外的两处营垒,那儿可能是整个番禺城最神秘的地方,营垒外五里内就属于军管区域——这是魏聪在告示上的说法,未经允许,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否则要受处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