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偶遇
第159章 偶遇
“关内侯?当真?”曹操也有些惊讶。
“确切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不过如果平定蛾贼朝廷有册封关内侯的话,赵延年有九成把握在名单之内!”
“那还真是了不得了!”曹操笑了起来,东汉时候的关内侯虽然已经没有实际的封地,只有禄米,爵位也不能像列侯一样传于后世,但依然是进入上层贵族社会的一个重要标识。如果赵延年真的能凭军功获得关内侯的爵位,他的下一代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政,起点都会比普通人高得多。
“所以这赵延年现在还真不是普通人想见就能见的,而你这次来襄阳,应该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你的行踪吧!”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早就有了准备!”曹操从腰囊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几案上:“你帮我把这玉佩交给那赵延年,他自然会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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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俯瞰襄阳——江陵大道的丘陵上,搭起了一座桑木长桌,上面已经铺好了桌布,刚刚升任中郎将的赵延年的帐篷就在桌旁,白底红边的“赵”字大旗飘扬于长竿之上,而他本人便是在此和他的主要部下一同进晚餐。
温升到的有些迟,腿上箭伤未愈的他已经骑了一天的马,浑身酸疼,一瘸一拐的爬上土丘,向那张长桌走去,连续的战斗和行军让他已经精疲力竭,他只想喝几杯,然后找个软和的床和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放松一下。已经是黄昏时分,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到处都是萤火虫,在昏暗的天空一闪一闪,仿佛星辰。看着眼前的美景,温升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发出一声轻叹。
当温升走到长桌旁时,厨子已经开始往上端菜了:兔肉杂炖和烤鱼,闻到食物的香气,温升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给我来一大碗,我可饿坏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赵延年身旁的位置坐下。
“后营的防御安排的怎么样了?”赵延年问道:“壕沟和土垒都修好了吗?”
“李何盯着了!”温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兔肉杂炖给吸引住了,行军中途能够吃到点热乎乎的东西可并不容易,他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一边看着厨子给自己的碗里舀兔肉杂炖,包裹着粘稠汁液的兔肉呈现出诱人的暗红色,在碗里和兔肉作伴的还有大块的萝卜、豆子和各种野菜,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诱人的景色了。
“这里到处都是蛾贼的余党,还有山贼!士兵们虽然刚刚打了胜仗,但都很疲惫了,大意不得。”赵延年道:“按照冯车骑的军报,蛾贼的援兵已经渡江了,据说总数有三万人,所以我们在补充完新兵之后,就必须立刻赶往前线,继续围攻鄂县!”
“赵将军,能不能行行好,等我吃完了再说!”温升叹了口气,刚刚摆脱烂泥、箭矢、落石、寒冷和永远杀不完的敌人,又要被拖回那个无间地狱,他发现自己的那点好心情已经全没了。
看着露出厌烦表情的袍泽,赵延年没有说话,他将目光转向长桌旁的其他人,绝大部分人都好像被立刻塞了一口狗屎。由于官军的数量远远少于蛾贼,为了抵御蛾贼层出不穷的围攻,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冯绲手下的每一点可用之兵就好像拉磨的驴一样,被驱赶着从一个战场奔向另一个战场,根本得不到半点休息。如此紧密的行军和战斗不但让赵延年所部大量减员,剩下的人也疲敝之极。
所以在连续取得几次胜利,形势有所好转之后,冯绲就一边用新募集的守备兵包围蛾贼的城市,一边把先前消耗的太狠的几支机动兵力撤下来补充新兵休整一番,但没想到还在回程路上,就得知敌人又得到新援,自己原先的休养计划泡汤,其心绪可想而知。
“赵将军!”长桌旁的一名军官问道:“朝廷为何不派舟师来呢?让贼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渡江而来,那我们在这里如何奋战又有何意义呢?”
“是呀!这可是三万人呀!击败原先的蛾贼就已经耗尽我们全部力量了,那可是十余万人呀!这样下去,被击败只会是时间问题!”
“为何不分出一支偏师去经略豫章呢?南昌陷落之后,豫章已经落入贼手,加上丹阳、吴郡、庐江这几个郡,贼人可以动用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多,而我们却越打越少,这样下去是不成的!”
“朝廷应该从寿春着手,从雒阳出兵,经由黄河至河南郡走鸿沟,然后从颖水入淮,拿下寿春。拿下寿春之后就好说了,从寿春往南就是一马平川,可以直捣贼人巢穴!岂不胜过咱们在这里苦熬?”
“还好朝廷没按你的想法,本来就没兵,还分兵走寿春,那咱们这里咋办?”
长桌旁的军官们纷纷开口,或者抱怨,或者提出建议,对眼前的局势提出自己的看法。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经由前面几个月的军事行动,蛾贼不但控制了淮南的大片土地,而且还控制了豫章、吴郡、丹阳这几个位于长江以南的州郡,这些南方州郡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富庶,人口众多,但其拥有的人力物力隐然间已经和同时面对西北羌乱和北方鲜卑人压力的东汉帝国分庭抗礼,能够投入到前线的兵力数量和质量自然也大大提高。这些前线军官的感受就是面对的敌人一波又一波,有种会被淹没的绝望感。
“照我看呀!咱们也别想啥偏师去豫章,分兵讨寿春了!”温升三口两口把兔肉吃完,把空碗往桌上一顿,拍着肚子笑道:“不是魏郎君已经在交州打下一片天地了吗?咱们干脆就弄上几十条船,大伙儿上船过了长江入彭蠡泽,然后走赣江,翻越五岭,去投靠魏使君去好了!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把咱们拒之门外,岂不胜过在这里苦熬着,天天打这打不完的鸟仗?”
“不错,这倒是条好路!”
“温老哥你还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咱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最后能得来啥?当初一起从军的同村兄弟,听说在交州番禺有了十几亩大小的宅邸,家奴七八十,田产三十顷,还有金银缎帛,啥都有了。”
“田产宅邸都是小事,主要是出路!我听说使君已经拿下了交州五郡之地,五郡那至少有三四十个县吧!当初在巴陵跟着使君去豫章才两三百人。这些家伙只要别太犯蠢,怎么也能混个县里的官儿做吧!反观咱们呢?在这里和蛾贼拼死拼活,就算能活下来的,这长桌上有几个人能当上县官的?”
“是呀!当初没跟着魏使君南下,真是亏大了!”
“可不是呢,那帮混球和使君下交州才打了几仗,欺负欺负当地的菜鸡郡兵,就啥都有了,咱们和蛾贼无日不战,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结果狗屁都没有。什么冯车骑,和使君简直没法比!”
长桌旁的抱怨声愈来愈大,这些有资格坐在长桌旁和赵延年一起吃饭的,几乎都是当初魏聪一手带出来的,依次晋升到现在也都是赵延年军中的中层军官了。魏聪在豫章和交州的作为,他们也都知道不少。其实冯绲在汉军中已经算是善抚士卒了,对他们也还不错了,但人最怕就是对比,尤其是和魏聪军中当初那些和自己混得差不多的同事一比,心态立刻就崩了。“好了,好了!”赵延年眼见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赶忙呵斥道:“都没完没了?看看你们这样子,还像不像话了?跟着魏公好谁不知道?但现在你能去吗?咱们现在在冯车骑手下,吃着朝廷的饭,就得听从号令,做该做的事。刚刚那些话传出去,只会害了你们自己,对魏公也不好!”
众人被赵延年呵斥,只得低头称喏,赵延年此时也没了胃口,随便对付了几口,便说累了退下歇息了,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外间的卫兵便进来了。
“将军,外边有使者求见,送来此信物!”说罢,那卫兵双手呈上一物。赵延年随手接过,一看吃了一惊,这竟然是当初自己杀那放子钱的曹无疚时得来的玉佩,可这玉佩自己不是早就给了魏聪,现在应该在那位曹公子手里,怎么现在又到自己这里来了?难道是那位曹公子要见自己?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使者生的什么模样,做什么打扮?”
“回禀将军,那使者带着两个随从,个子不高,皮肤黑,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看上去倒是个富家公子!”
“看来真是那位曹公子!”赵延年心中暗想,他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先见一面再说:“你且领他进来!”
“喏!”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那卫兵便领着一个身着棕袍的少年进来,赵延年认出是曹操,眉头皱了皱:“曹公子,是你?”
“不错!”曹操笑着看了看左右:“怎么了,故人来访,赵将军就不给个座位吗?”
“末将可当不起曹公子的故人!”赵延年冷哼了一声,不过他还是让部下搬来胡床,曹操笑嘻嘻的坐下:“魏孟德果然慧眼识人,竟能从逃犯中选出一个将军之才来!”
“公子说笑了!”赵延年神色冷淡:“赵某未识魏公之前,在行伍里呆了快二十年,也没当上什么官职,何谈将军之才?便是当初魏公识得是另一个人,他也能当上今日赵某的官职!此事的关键在魏公,而非赵某!”
“那是你未得其人罢了!”曹操笑道:“罢了,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今日来见你,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了见魏聪一面,你有办法送我去见他吗?”
“你要见魏公?”赵延年看了看曹操,确认对方不是在撒谎:“这恐怕有些难,魏公已经去交州了,从这里去交州要经过江夏、豫章两郡,这些地方都是在打仗,兵荒马乱的。公子你身娇肉贵的——”
“这个用不着你担心!”曹操打断了赵延年的话头:“你觉得我是个怕死的人吗?”
面对曹操直视自己的双眼,赵延年不由得想起来当初在江陵时,曹操私下雇船给汉寿县运送补给的事情,这位还真不是怕死的人。
“公子的确不是怕死人!”
“那不就得了?”曹操笑道:“你只需回答我有没有办法就成了,至于其他的,自由我自己决定,若是路上遭遇意外,那也是我命里该死,怪不了别人!”
赵延年闻言默然良久:“若说办法是有的,我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魏公的使者前来,你若要去见他,可以随使者同去,不过公子须得等一段时间!”
“这个好说!”曹操笑道:“那这段时间吃住就要劳烦将军了!”
“这个好说!”赵延年叫来人,安排曹操住下。一军向西又行了两日,来到预定的驻扎地点。赵延年下令麾下兵卒休整,并将各县送来的新兵编入军中,补足缺额。正当他忙的不可开交时,魏聪的使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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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还顺利吧?”赵延年一边拆开书信,一边问道,他看了看袁田,回答了自己刚刚的问题:“看样子路上你应该吃了不少苦,豫章郡看样子不安靖呀!”
“是的!我们的船在赣江上遭遇蛾贼袭击,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就连带来给您的礼物都没了!”
“能把信带到就好了!”赵延年笑道:“魏公也真是的,对我等还要什么礼物!”
“赵将军是不知道,这次的礼物可是很值钱的!”袁田笑道:“有不少是海外才有的珍货,花费了不少心思!”
“那估计是给阿荆夫人的,我要了又有什么用!”赵延年摇了摇头,开始看信起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他收起信,长叹了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