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79章 胜利

第79章 胜利

弩手们在最前面,在他们身后,士兵们冷静的搭箭上弦,箭杆在腰间晃动。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排长矛,中间夹杂几根狼筅,显得有些刺眼。

“开始吧!”魏聪向一旁的黄平点了点头,他承担了传令官的角色,随着号角声响起,弓弩手们开始向面前的敌人射击。箭矢划破空气的嘶嘶声被号角声淹没,魏聪看到箭矢落在野蛮人的头顶上,他们当中很少人有盔甲,只有少数人有盾牌,刹那间中箭者不计其数,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转为哀嚎。这时第二阵箭矢已经落下,射手们从箭囊中抽出第三支箭,搭上弓弦。

在弓弩手的齐射下,野蛮人的队形不可避免的产生混乱,有的人甚至向后退却,叛军中也有人张弓还击的,但无论是数量还是弓箭的质量都无法与魏聪军相比,更重要的是,魏聪的士兵们几乎人人都有一副麻甲,在这个距离,很少有弓箭能贯穿他们的头盔和甲衣。

“贼人动摇了!”赵延年低声道。

“嗯!”魏聪点了点头:“击鼓,前进!”

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大旗开始向前倾斜,这是发起进攻的讯号。士兵们纷纷收起弓,放平长矛,开始依照训练时的习惯,按照鼓点的节奏向前迈步。

“上呀,上呀!”凭借丰富的经验,叛军首领知道现在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他举起战斧,在头顶上舞动了两下,就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他的亲兵们高声呐喊着紧跟着冲了上去,野蛮人们纷纷跟进,只留下一片扬起的烟尘。

汉军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只比操典中的“齐步走”略快一点。像他们平时操练的那样,最前面的是盾牌手,然后是狼筅,长矛手在稍后一点,再后面的就是拿着铁叉的弩手,严阵以待。叛军首领身先士卒,首先接战。面对一根根长矛和狼筅,首领的亲兵们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长矛,硬冲了过去,半数人被长矛刺中,然后死死抓住矛杆,那首领乘机冲入阵中,挥动战斧,左劈右砍,顿时有四五人倒地。

后面的叛军乘着官军的阵线还没有重新合拢,也跟着涌了进去。居后指挥的第五登被气的半死,他大声咒骂,呵斥着士兵们,用短杖拍打他们的脊背,威胁他们,让他们坚守不动,不要乱了阵型;让后队的弩手登高,居高临下瞄准蛮子射击。在他的努力下,缺口停止扩大,叛军首领身边的亲兵愈来愈少,他不得不暂时向后退却,以避免被包围。

在战场的另外一侧,官军很轻松的压倒了敌人,绝大多数叛军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奇怪的阵型,他们大多数人依照习惯在相距七八步远的时候投掷短斧和标枪,然后冲上去厮杀。但他们的投掷物大部分都被长牌和狼筅上茂密的竹枝挡开了,当他们靠近的时候,习惯性的用刀斧去劈砍狼筅,这时往往就会被后面突然刺出的长枪杀死。慌乱之间的叛军向后退却,试图重新整队。但鸳鸯队比普通的长矛方阵要灵活的多,他们追了上去,很轻松的从背后将敌人杀死了,这就引起了更大规模的退却,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人转身逃走,将剩下的人也淹没了。

“追上去,拿下敌人的营寨!”大旗下,聂生激动的挥舞着胳膊:“我们赢了,义父,我们赢了!”

“嗯!”魏聪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沉声道:“眼下还胜负未定,休得喧哗!”

“是!是!”聂生敬佩的看着魏聪,心中暗自将其与自己的生父聂整做着比较,魏聪虽然没有聂整那般豪勇,但聂整也没有魏聪这等统军破敌的本事。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一人敌的本事还是比不过万人敌。他平静了少许,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又渐渐沸腾起来。

“义父,让我去取下贼酋的首级吧!”聂生指着已经被三面包围,还在拼死抵抗的叛军首领,他站在一个小丘上,头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披头散发,手持双手斧,身边还有二三十个随从亲兵,一边怒吼,一边拼死奋战,就好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雄狮。

“你——?”魏聪看了一眼聂生,又看了一眼远处拼死奋战叛军首领,决定还是给这孩子一个安全点的任务:“罢了,你是我的义子,就不要去和将士们抢夺这种到手军功了。这样吧,你带上那个鲁平,打上我的旗帜,前去集镇那边,告诉他们朝廷的援兵已经到了,接应我们进去!”

“喏!”聂生兴奋的应了一声,他举起大旗,用力踢了一下自己的马腹,喝道:“你们跟我来!”然后就策马向集镇方向跑去。

“跑那么快,后面的人怎么追得上!”看着少年的背影,魏聪摇了摇头,抱怨道。

“年轻人嘛,性子总是急些!”黄平笑道:“我倒是觉得还好!”

“是吗?”魏聪白了他一眼:“你忘记他亲爹怎么死的呢?”

“这——”黄平顿时语塞,片刻后才苦笑道:“校尉说的是,不过年纪大些应该就会好了!”

魏聪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战场上,己方的左曲已经彻底压倒了对面的敌人,阳光在他们的枪尖闪耀,绛色的衣甲仿佛火焰燃烧。叛军的右翼彻底溃散,有如被铁锤敲打的玻璃。在赵延年的指挥下,成排的长矛手向右转向,绕到敌人左翼的身后,从背后攻击他们,将溃兵赶进沼泽地里,精疲力竭的战败者丢下武器,瘫软在地祈求饶命。虽然在叛军首领的激励下,还有少数人在小丘上拼死抵抗,但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无碍大局。

“去告诉赵延年,抓紧时间,不要放走了贼首!”魏聪打了个哈欠,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接下来的事情了。

“喏!”传令兵兴奋的应了一声,转身向左曲跑去。

“还有你!”魏聪对黄平道:“就依照原先的约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的那些朋友了!记住,我这里不赊账!”

“这个请您放心!”黄平赶忙挺直胸脯,眼睛满是兴奋的光。

魏聪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向阻击援兵的埋伏的方向跑去,他的旗下精兵赶忙跟上。黄平面朝着魏聪离开的方向,半躬着身子,直到上司走远了他方才重新站直了,向山坡下走去。他刚刚走下山坡,就被十几个身着短袍,头戴小冠的汉子围住了,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阿平,怎么样?校尉他老人家答应了吗?”黄平却不说话,只是矜持的抬着头,右手扶着腰间的剑柄,左手捋着颔下的胡须。众人都是和他相熟的,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在摆谱,待价而沽。当中年龄最长的那个咳嗽了一声:“公达,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只要这件事办成了,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你给句切实话,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与你两千钱,如何?”

“对!”

“公达你快给句准话,成还是不成!”

“是呀,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就别托着了,给句实话吧!”

黄平估算了下,这里有十五六人,一人两千钱加起来也有三万钱了,算是很大一笔财喜乐。他打了个哈哈:“老哥说的什么话,我刚刚是在想着应该如何与诸位说,毕竟魏郎君现在已经是讨逆校尉,他说的话就是军令,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岂是为了钱财?”

“魏校尉的军令我等自然不敢违逆!”那年长汉子道:“不过你也得给我们透点风吧?”

“好,好!”黄平伸出右手张开五指:“这个数交上去,军市的事情就都是诸位的了!”

“五十万钱?”那年长汉子的脸顿时黑了:“公达,你不是开玩笑吧?开个军市就要五十万钱?这生意叫我们怎么做?”

“是呀!就算魏校尉有军令,也不能让我们做赔本买卖呀!”

“军市是赚头大,可魏校尉手下也就千把人,要把这赚五十万钱回去,这买卖没法做呀!”

众人纷纷抱怨,这些人都是南郡江夏当地的中小商贾,是当初黄平浪荡无业时,结交的朋友。此番魏聪出兵,他们就想跟着做随军商人,便搭上了黄平这条线,跟在魏聪军队的后面。古时军队行军打仗,通常都会有随军商人跟随,在战事的间隙,商人们向士兵们出售所需的各种物资,并收购士兵们抢掠的战利品、奴隶,甚至还会提供士兵汇款、代寄的服务。他们进行交易的地方被称为“军市”,将领可以在军市中征收赋税,补充军费。魏聪方才就是打算把租税折算一次性打包为五十万钱,省的征收麻烦。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黄平听到众人的抱怨,他也不着恼,只是笑嘻嘻的听着,也不说话,待到众人说的倦了,他才笑道:“列位,你们是觉得这五十万钱多了,亏本买卖没法做对不?这么说吧,校尉金口一开,钱是少不了得了,不过亏本还是不亏本,我还是可以和你们说道说道的!葛老哥,我问你,现在江陵城的奴婢多少价?”

“这要看是什么人了!”那年长汉子答道:“普通奴婢也就万钱,如果是青壮或者年轻漂亮的女奴,差不多要两三万钱吧!”

“嗯!”黄平笑道:“刚刚你们也都看到了,蛮子少说也有五六百人,生俘的算两百吧,都是青壮汉子,军市里撑死也就三四千钱一个人,你运回去调教两三个月卖掉,怎么不也赚个上百万钱?”

那年长汉子被黄平说的心中一动,嘴上却道:“事情哪有公达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些蛮子不少人身上都有伤的,要养好了的再卖,性情粗暴的很,两三个月哪里调教的好?这段时间里吃的用的都要钱;而且一下子运了那么多人去,市面上的价格肯定会跌下来,要是砸在手里,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算吃的用的要用钱,比起卖出去的价来又算什么?再说在你那儿也不会白吃饭的,你家里有采石场、还有砖窑,哪里不缺人手?至于市价,就算江陵那边价跌了,你大可用船运到江夏鄂县去,那边有铜矿,有铁矿多少人手都要!”

那年长汉子被黄平这番连珠炮般的话语说的哑口无言,半响之后方才叹道:“好,好,我这里是无所谓,那其他人呢?毕竟不是咱们每个人都有赚头吧?”

“笑话!”黄平笑道:“你们都没看到吗?这伙贼人的营地都被校尉占了,他们可是抢掠了多少郡县的,都进了当兵的口袋,这些玩意都是要折算成钱的,这还没赚头?而且将士们打了胜仗,杀了人,总要乐呵乐呵吧?男人要乐呵要啥,酒、女人,老云,别告诉我你船上没这个。将士们上阵厮杀,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他们的钱是最好挣的,这可是钱河在你们面前淌,捡不捡得到就是你们的本事了!”

黄平这番话说的众人心里都热乎起来了,正如黄平说的,当兵的钱是天底下最好挣的。只要魏聪能不断打胜仗,滚滚的财富最多在士兵们的腰包里打个转,最终都会落到他们口袋里去。想到这里,那五十万钱的价码就没那么高了。

“公达,我们不是没见识吗!”那姓葛汉子陪笑道:“大伙儿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多包涵包涵,给魏校尉的我们回去凑一下,天黑之前就送过去!”

“嗯!”黄平点了点头:“校尉已经说了概不拖欠;还有,这河边的集镇地势紧要,将来朝廷大军深入,这里肯定是转运粮饷的邸阁,你们几个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的话,就预先准备一下,我是看在大伙儿多年的情分上才提一句的,过时不候呀!”

“好,好!有劳公达了!”

众人送走了黄平,又重新聚集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那姓葛的咳嗽了一声:“按功达这么说,这买卖着实做得,不过先得把这五十万钱筹齐了。这样吧!我出十万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