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意
第80章 生意
“十万钱?”
“这么多?”
听到那姓葛的如此痛快认了五分之一的份额,其他人顿时愣住了。按说他这贩卖人口的买卖的确是军市中有名的赚钱买卖,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出这么多,该不会他是觊觎黄平后来说的集镇的事情,想抢个先手吧?
“葛老哥果然大气,云某比不过,就出个八万钱吧!”那做皮肉买卖的云姓商人笑道,然后他抬起头环视众人,目光中颇有得意之意。
“娘的,这老鸨鼻子还真灵,闻到肉味就上了!”旁边收旧货的暗骂道,口中却笑道:“云老哥这是何必呢?大伙儿都知道您这买卖不易做,好不容易攒点家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如何受得了?这样吧,您就出个三万就够了,缺的五万,让小弟补上!我出八万钱!”
“你——”云姓商人如何听不出对方是在讥讽自己,顿时大怒:“姓王的,你一个收旧货的,还敢瞧不起我?”
“我哪里敢瞧不起云老哥你!”那旧货商人笑道:“毕竟您这行的祖宗可是管夷吾,一国贤相,厉害着呢!”
听到那旧货商人的话,众人大笑起来。原来春秋时齐桓公贤相管夷吾曾经开设国营妓院,并征收花粉税,用于国用,这也是后世教坊花粉钱的开始,是以娼妓业也就把管仲当成自家的祖师爷。
“王策,我和你拼了!”那云姓商人被气的双目通红,攘起衣袖就要与对方厮打,却被葛姓商人拉住了。
“大家此番来都是求财的,不是求气的,更不要说都是同乡,来到他乡,抱团还来不及呢,为了几句-口舌之争,何必动手厮打?以后赚钱的机会还多着呢!”葛姓商人看了旧货商人一眼:“王策,你方才出言不当,快向云老哥赔个不是!”
那姓葛的奴隶商人在众人中威望最高,旧货商人不敢违逆,只得向云姓商人赔了不是,姓葛的商人咳嗽了一声:“这样吧,我刚刚说十万钱是怕咱们当中有人钱不凑手,误了校尉的大事。既然大伙儿手头都还宽裕,那我也就少出点,五万钱,剩下的大家平摊,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虽然不算特别满意,倒也能接受,正当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喊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过去了。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快打完了吗?”
“快上高处看看,该不会是又有贼人来了吧?”
“对,祖宗保佑,还好这钱还没给,不然就人财两空了!”
商人们惊恐的爬上高处,向旁边的土丘爬了上去,他们惊讶的发现目光所及之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方才还在拼死抵抗的叛军首领及其亲兵已经完蛋了,他的首级被一个骑兵用长矛挑着,在胜利者面前炫耀;官军正在将一个个精疲力竭的战俘从树丛和沼泽地里揪出来,用绳索串起来,驱赶到一起,完全看不出战局有反复的迹象。这时才有人发现喊杀声的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公达,公达?”为首的葛姓商人看到黄平正和几个兵士说些什么,赶忙跑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又打起来了?”
“应该是遇上贼人的援兵了!”黄平笑道:“校尉为了防备贼人可能的援兵,预先在西面道路两旁用弓弩手设下埋伏,他刚刚看到这边胜局已定,就赶过去了!”
“贼人还有援兵?”葛姓商人吓了一跳。
“是呀!你没看到那边的山吗?”黄平向西边指了指:“巴丘城就在山上,湖边这个只是个集镇,贼人的大部是在围攻巴丘城,校尉先打集镇这边,另一股贼人发现了,当然会派兵来援!”
“那,那是胜是败?”葛姓商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要是打输了怎么办?”
“你没听我刚刚说的吗?校尉有设下埋伏!埋伏?”黄平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也打过猎吧?野猪、豹子、熊、老虎、犀牛,再厉害的猛兽,只要落入猎人的埋伏之中,都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校尉已经设下了埋伏,贼人的援兵不来也好,只要来了,那就只会输!”
“对,对!”葛姓商人笑的有些勉强,对黄平的话他有些将信将疑,但不过两刻钟过后,信使就印证了黄平判断的准确。官军赢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贼人的援兵首领死于从道路两旁杂木林中射出的第一阵弩矢,和绝大多数失去指挥官的古代军队一样,贼寇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向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乱跑乱钻,很快就耗尽了体力。这时第五登下令吹起号角,从树丛中冲出来官军士兵将敌人截成数段。在短促的白刃战后,活着的人都放下武器,弯曲膝盖跪在地上,乞求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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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至少有三百俘虏!”火堆旁,葛姓商人脸色胀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兴奋:“好长一串,都是青壮汉子,我仔细看过来,很多人身上除了被树枝的划伤啥都没有,就这么投降了,而且我听说设下埋伏的官军一共才两百人,却活捉了三百人,那魏校尉还真是有本事呀!”
“这叫兵法!兵法!懂吗?”云姓商人得意洋洋的说:“你们知道吗?魏校尉是河北邺城人,祖上便是文帝时名将魏尚,是世代家传的兵法!当初他能杀掉张伯路,对付这些蛮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文帝时的名将魏尚?我只知道魏校尉是河北邺城人,却不知道这个,你从哪里打听来的?”旁人将信将疑的问道。
“自然是有来历的!”云姓商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要不然这兵法能从天上掉下来?这兵法和《尚书》、《春秋》、《易》一样,都是家传的学问,除非是自家孩子或者入室弟子,否则谁肯白白教你?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这话总该听过吧?”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些商人都是见过世面的,魏校尉的兵法哪里来的不知道,但当时经书世代相传,通一经出仕为官,然后飞黄腾达,世代两千石的;开门讲学者就有成百上千的青年人背着学费,带着仆役上门求学,乃至聚集成集镇的事情他们可是见得太多了。在东汉知识是和家族紧密联系的,有知识的人可能会穷(大家族也有破落子弟),但绝无低贱之人。反过来就未必了,像这些商人家资多的有几百万钱,少的也有几十万钱,以当时的标准看都是富户了,但是社会地位很一般,家里想出个县吏都不容易,更不要说郎官,孝廉了。“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这句话还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哎,我等出外风餐露宿,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赚钱,就算家中妾衣锦,马食谷,又有什么用?还及不上人家素士一人!”
“是呀,诵读圣人之言,便可致公卿,谢天子。岂是金银犬马能比的?”
“那是自然,老云刚刚不是说了吗?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通五经便可出任五经博士,后世子孙也能受用无穷。金子只会招来强盗,你见过哪个强盗去抢经书的?”
“这话没错。可惜我家那两个兔崽子拿起书就想睡觉,蠢的挂相,不然就算花再多钱我也送他们去黄公门下求学了!”
“废话,黄公若是看得上眼,这里谁有娃不想送去?欧阳尚书的嫡系传人呀!能当上黄公的弟子,那祖坟可是冒青烟了!”
“其实也是有办法的,自家孩子不成,就去自家宗族里看看,有哪家孩子天资聪颖,又家中贫困的。就拿些钱资助其求学,若是能有所成就,也是有好处!”
“这话不错!”有人猛拍了一下膝盖:“无非是少买个姬妾嘛!不求他别的,只要他发迹了照应一下自家孩子也就是了。”
“对,此番回去后,就去打听一下!”
正当这些商贾们为自己的家族未来而用心筹划的时候,魏聪却在为另外一件事情——他的船队现在还没有抵达集镇的码头,他这种小远征军的所有辎重可都在上面,如果那些没了,今天刚刚赢得了两次胜利完全是得不偿失。
“杨征那厮怎么搞的!”魏聪焦虑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无论是好是坏总得有个音讯呀!”
“郎君!已经派出去四五条小船寻找了,都是本地人,您不必焦虑!”赵延年低声道:“您眼下身为一军之将,身系三军之命,还请先用些食物,莫要急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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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魏聪摆了摆手,回到几案旁坐下,赵延年见状,对外面招了招手,片刻后仆役送了一碗汤饼进来,魏聪吃了两口,问道:“士卒们怎么样?可有吃食?受伤的人可有照顾的?”
“郎君请放心!”赵延年笑道:“贼人的营中找到了粟米两千余石,还有杂畜五六百头,足够军中一月之需,集镇里的几个富户也送了牛酒军粮来,此外随军商人那里应该也有不少军粮。”
“嗯,这样就好!”听到暂时不用担心军粮,魏聪面色稍和:“延年,待会你和我去营地巡查一下,眼下咱们身处敌境,周边都是敌人,切不可有半点懈怠呀!”
“郎君请放心,属下晓得!”
魏聪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换上衣甲,和赵延年出了帐篷,此时天色已晚,夜风夹杂着山间松脂的清新气息,迎面而来。魏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拢紧了披风,挺直腰杆,向营门走去。由于大部分帐篷还都在船上,士兵们不得不聚集在一堆堆篝火旁,一边烤火取暖,一般进食。每当魏聪走近某个篝火,老兵们纷纷站起身来,向刚刚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将领行礼致意,而魏聪都会挥手致意,有时还会停下脚步,叫出老兵的名字,甚至还会拍拍对方的肩膀,说上两句笑话。每当此时,那些老兵都会兴奋的脸色通红,旁边的新兵也会投以艳羡钦佩的目光,当魏聪离开后,新兵们也会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询问关于魏聪的事情,而老兵也会得意洋洋的卖着关子,将魏聪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随着篝火的减少,魏聪抵达了营地的边缘,由于时间的缘故,军营的边缘没有壁垒和壕沟,用沼泽取而代之。月光投在沼泽地上,将其染成银白色,将更远一些的山丘和树林衬托的更加阴暗。魏聪回过头,突然意识到营地的火光在无垠的夜色中是多么的微弱。
“延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人太少了?”魏聪低声道。
“啊?”赵延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显然他不太明白上司为何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你看,外面的黑暗无边无际,里面隐藏着无数敌人,与之相比,我们军营里的火堆实在是太少了!”
赵延年想了想之后答道:“郎君,当初您带着我们去宛城的时候,我们一共只有九个人:您、我、王寿、王葛、第五登、温升、陈齐、刘久、李何,而我们现在仅仅这里就有八百人!”
“呵呵呵呵!”魏聪笑了起来:“不错,的确我们现在还很弱小,但不会永远这样!”他挥舞了一下手臂,画了一个大圈:“延年,总有一天,我会有十万步骑交给你指挥!”
“那就太好了!”赵延年的眼睛闪着光:“若是如此的话,延年定当为郎君取下全楚之地!”
巴丘山城。
“也许我们应该给他弄一副棺木!”罗宏看着眼前坑底正在被碎土一点点掩埋的白麻布包裹的尸体叹道:“哪怕是薄一点的松木棺木也行呀!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都尉,死了就用块麻布卷了这么埋了,也未免太简陋了吧?”
“城里做挡箭板的木头都不够,百姓家里的门板、床板、桌子都被拆光了,活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给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