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57章 机会

第57章 机会

“无妨!”第五登道:“郎君已经叮嘱过了,我等出行之后就听你吩咐,你说要拜访谁,我等就在这里歇船就是!”

“那就好!”黄平笑道:“其实你看了就知道了,聂整这人最是慷慨好客,他要是听说咱们来了,肯定会设宴款待的,你我就等着好酒好肉便是了!”

说话间,锦船已经靠上了岸边的栈桥。黄平跳下栈桥,看了看左右正想着询问去聂整家的路,却发现两旁停泊的船上下来的人都穿着未曾处理过的本色粗生麻布,显然是戴着孝,再一看远一些的船上也多半如此,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都戴孝?难道是这里发瘟疫了,那可不得了,我等还是先走为妙!”

“应该不是发瘟疫了!”第五登道:“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船来船往?大伙儿躲都来不及呢!应该是本地有大人物亡故了,这是四方赶来拜祭的!”

“不错!”黄平也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第五登,心中暗想魏聪派来的果然都不是等闲人物,这厮处事如此冷静,倒是要小心戒备。他看了看四周,来到不远处一个卖粥水的竹棚,对买粥水的老汉拱了拱手:“老丈,我等是从江陵来的,途径此地。问一句怎得这么多人都戴着孝呀?是哪位郎君亡故了?”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也不奇怪!”那老丈叹了口气:“不错,我们这里前两日有位大人物被人害死,这些都是临近州郡,曾经蒙受他恩惠的,前来祭拜的!”

黄平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响,小心问道:“那这位被害之人叫什么名字?”

“便是聂公!”老丈叹道:“你们不会没有听过吧!他姓聂字暇之、名整,是咱们柴桑有名的大豪,自少年时便……”

黄平已经听不清那老人后面说的什么了,他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走到栈桥旁,默然半响,对第五登苦笑道:“本想来拜见这位的,却没想人却死了,当真是不凑巧!”

“我倒是觉得还好!”第五登道:“反正你来这边也是为了宣扬郎君的威名,这么多人来拜祭他,岂不是个好机会?即便不成,最多也就白送一分奠礼,又花的了几个钱?”

“这倒是!”黄平眼睛一亮,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等准备一下,待会就去他家!”

匆忙间,黄平等人也来不及准备孝服,便将外袍的左肩袒露出来,头上不戴冠冕,只用粗布条缚紧发髻,又带了二十匹厚锦当奠礼,来到聂家门前,只见门前车马停的满满当当,都快到官道了,怕不有近千人?黄平一行人见状,不由得暗自惊叹这聂整声望之高,突然亡故居然也有这么多人前来祭拜。

“在下江陵黄平,奉主上南郡魏孟德之命,前来拜祭聂公!”黄平抬高嗓门,对前来相迎的聂家人道,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绛衣侍卫送上厚绢,压低声音道:“在下是途径柴桑时才听说噩耗的,仓促不成礼,还请见谅!”

黄平一行人身着绛衣,装束整齐,在一众麻衣中显得格外显眼,送上的二十匹厚绢更是鹤立鸡群,那相迎的聂家人虽然没有听说过魏聪的名号,但知道这是个有来历的,赶忙恭恭敬敬的迎进大门,一边送上汤水,一边让人赶快通知里屋人来。

只过了片刻功夫,一名十五六岁孝服少年便从外间进来了,只见其背脊挺拔,肩膀宽厚,就像一头牛犊子,离得还有七八步远便向黄平拜了一拜:“家门不幸,先父为贼人所害,诸位前来拜祭,小子聂生感激不尽!”

“不敢!”黄平心知对方是聂整的儿子,赶忙起身还礼:“在下主人久闻令尊大名,此番令我等前来拜会。却不想遇到这等事,献上微薄之礼拜祭,实乃应有之份!公子,关于令尊被害之事,我等回去后要禀告主人,只是外间众说纷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公子讲明了,我等回去后也好禀告!”

听对方问道自己父亲的死因,聂生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叹道:“说来也是,先父被人谋害,为人子者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凶手是谁!只知道家父随身的弓落到了贼人手中。”说到这里,他便将聂整出外狩猎,遇上一头大鹿,追逐中落下了随身护卫,落入陷阱,当那些随身护卫再次追上来时,聂整已经身首异处了。

“有这等事!”黄平吃了一惊:“这可就有些蹊跷了,令尊的武勇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弓箭在手,骑在马上,便是二三十人也近不得身,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所害?再说那鹿又不是人,怎么能把人带到埋伏圈中?若是真的这样,那幕后主使之人只怕在驭兽之术上颇有成就;还有,令尊身上的贵重之物应该不少,为何只拿走了那张弓,莫不是那弓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呀!”聂生经由黄平这番提醒,神色大变,赶忙叫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对黄平躬身拜了拜:“多谢黄兄提醒,府中仓促之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公子说的哪里话!”黄平笑道:“我家主人虽然未曾与聂公相识,但久闻其名,仰慕已久。此番派我前来,也是为了与其结交,共创一番大业。却不想天意弄人,竟然阴阳相隔。主人若是在此处,也一定会尽力为聂公报仇的!”

聂生听黄平口中“主人”、“主人”的说个不停,暗想此人都如此精明强干,身旁的护卫装束整齐,他身后的主人想必更是了得?自己父亲突然亡故,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虽然是长子,但母亲早已去世,家中主事的却是父亲的续弦,那贱人还替父亲生下来一子一女,父亲在世时都不断排挤自己,父亲现在不在了,只怕会更甚。自己若是能结一外援,进可以替父报仇,争夺家业,退可以自保,岂不是一桩大好事?想到这里,聂生咳嗽了一声,对黄平道:“小子孤陋寡闻,却不知令主人乡里籍贯!”

黄平闻言一笑,心知对方这是有兴趣与魏聪结交,这正入下怀,他咳嗽了一声:“公子,我家主人乃河北邺城人氏,你可曾听说过绛衣将军?”

“绛衣将军?”聂生闻言一愣:“你说的可是张伯和?自然听说过,不过他前段时间不是被人杀了吗?这与你家主人有何关系?”

“斩杀这张伯和的便是敝主人!”黄平傲然笑道:“张伯和治下不严,冲撞了我家主人虎驾,我家主人大怒之下,便将其满门诛灭,夺其基业!”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两旁的绛衣护卫:“公子,你看到他们身上的衣袍吗?便是昔日张伯和手下护卫所着,所以从今往后,绛衣将军不再是那张伯和,而是我家主人了!”

听了黄平所言,一室皆惊。张伯路的威名他们可是听了十几年了,像聂生这种晚辈更是从娘胎里出来就耳熟能详,与之相比,聂整都要算是后辈,威名相差不少,前些日子听说被人杀了,眼下这人却说是他家主人杀的,不但如此,还将其满门诛灭,夺其家业,还说从今往后这绛衣将军不是别人,就是他了。听起来像是假的,可看他身后的绛衣护卫,又不像,着实让人拿不定主意。

相比起屋内的其他人,聂生的心思却有些不同,说透了,张伯路昔日虽然和他父亲齐名,都是江湖大豪,但张伯路是四方劫掠的强盗,父亲背地里不好说,至少表面上没干过强盗,只是江湖上将其拿起来并称而已,两人没什么交情,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过去的事情自然也就翻篇了,这魏聪明显是打了取而代之的主意,想要成为下一个绛衣将军,这与自己并无冲突。只要他能替自己取得家中基业,报杀父之仇,自己嘴上捧他一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是魏公!”聂生整理了下衣衫,敛衽下拜:“家父为人暗害,小子年幼,势单力孤,只恨无力为父报仇,还请魏公出手,找出贼人,为家父报仇,生当以父执事之!”

见聂生如此哀求,黄平不禁有些诧异:汉代士风刚烈,对父母之仇看的极重,为了报仇,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自毁面容,屈身为奴来接近仇人以图复仇也不为怪。如今聂整虽死,但从前来拜祭的人数和村社房屋的大小来看,聂家现在应该有大量的宗族和宾客,被害的聂整也颇得人心,应该足够的力量复仇。聂生刚刚说的“势单力孤,无力为父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再说即便聂家现在无力复仇,要求也犯不着向头次见面的不速之客求恳,更不会说出“以父执事之”这种话来了。

黄平正犹疑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第五登在朝自己使眼色,他赶忙将聂生扶起:“公子何必如此,我家主人不在此地,在下不过是一介信使,如何答复你?”

“那就请您速速派人禀告贵主人,将此间事禀告!”聂生却是坚持:“从江陵到柴桑,走水道快的话一来一回也不过六七日功夫,还请将小子的心意转告!”

看到聂生如此坚持,黄平反倒是犹疑了,他正想着如何推辞,身后传来第五登的声音:“既然聂公子如此恳求,那我等就转告一番便是了,不过眼下天色已经晚了,就算要回江陵,那也是明日一早的事情了!不如我等先拜祭了聂公之后,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说如何?”

还没等黄平附和,便听到聂生道:“家中空房甚多,诸位拜祭之后,就在庄中歇息一晚便是,无需来回奔波!”他不待黄平说话,便引领一行人来到后堂拜祭了死者。拜祭时黄平留了个心,细心观察灵堂上的布置,发现堂上死者家属除了聂生之外,还有一个身着孝衣的妙龄少妇,跪坐在正妻的位置,那少妇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孩,旁边还跪着一个最多大个一两岁的女孩,那少妇虽然脸上蒙了一层薄纱,但仅从露出的皮肤和眉眼看,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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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看这妇人的年岁,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而那聂生少说也有十四五了,自然不会是这妇人生的。这么说来,这聂生要么是妾生,要么是前妻生子,难怪他刚刚会那副模样!”黄平心中暗忖,他已经有了底气,拜祭死者之后,献上礼物,寒暄了两句就退下了,早有奴婢引领他们到了偏院歇息。

黄平一行人刚刚坐下,第五登示意护卫查看左右,避免隔墙有耳,才低声道:“方才那聂生言辞有些蹊跷,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不错!”黄平笑了起来:“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死者榻旁女子,就是那个面上蒙纱的!”

“那应该是聂整的正妻吧!”第五登笑了起来:“那女子倒是个周整人儿,不过她刚刚也没说几句话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年纪!你看她多大年纪?”黄平问道。

“虽然蒙着面纱,但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第五登也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聂生不是正妻生的,他想借咱们郎君的势力争夺家业,难怪他说势单力薄,一个婢养的,能不势单力薄吗?还说啥为父报仇,这小子心眼还真多呀!”

“他是不是婢女所生现在还不一定,说不定那女子是聂整的续弦也不一定!”黄平笑了笑:“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要真是婢女所生,他未必有这个胆量!而且他也没撒谎,若是他真的能替聂整报了仇,比起那个才刚刚会走路的弟弟,继承聂家家业的还真是非他莫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