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段不言一手薅起小姑娘的衣领子,“乖乖投胎去,别再被那死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又哄着回来。你若聪明点,老娘替你活着,如若你还这么不长眼,老娘把你父兄的坟给掘了,信不信?”

小姑娘愣愣看着段不言,“……相公,不爱我?”

爱?

爱你七大姑的裹脚布啊爱!

真爱你,会丢下你八年不管,任你死在他小妾的手上?

小姑娘光洁的脸颊上,忽地落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泪水,“是啊……,相公丢下我不管,是我糊涂了。”

她摇身一变,成了二十三岁的段不言。

二人面对面,像是在照镜子,鹅黄色的身影自嘲一笑,“……只盼你替我报仇。”

“滚蛋!”

段不言满脸不耐,“你们的恩怨,因着你这蠢货吊死之后,一了百了了。今后我与他,你也管不着了。”

“英雄,你就是我啊!”

段不言摆手,满脸冷笑,“老娘两世为人,从不会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更不会为了个男人,舍本逐末,你一心向着凤且,活该被弃!”

“不,爱一个人,没有错!”

还爱!

爱爱爱,爱个屁!

段不言怒火中烧,对着鹅黄色的魂魄就开始左右开弓的抽耳光,“人间诸多事,桩桩件件,都比个臭男人重要!我瞧着你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谁料你还不自知,竟跟我理论这个!死女子,怪不得区区一个冉莲,就让你失了分寸。”

不——

鹅黄的灵魂没有痛感,但被段不言抽得没了尊严。

她低声吟泣,“我是因着没了父亲与兄长,想着这人间再无牵挂——”

“滚!”

回答她的是段不言飞起一脚,直接踢出了九重天外,她欲要再回去时,两个鬼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人间已无牵挂,快些随我们速速投胎。”

“我这一生,就此结束了?”

鬼影呵斥,“莫要不知足,人也好,鬼也罢,既是自己选择的,就莫要悔不当初!”

“罢了!命当如此,从了就是。”

段不言被吵醒,满脸怒气,黢黑的夜里,她朝着外头就喊,“今儿谁值夜,点灯!”

秋桂梦里被惊醒,赶紧披衣坐起。

“夫人稍待,奴马上就来。”

翻身从榻上起来,吹了火折子,燃了烛火,掌灯从外屋走入内屋,“夫人,可是做了噩梦?”

哼!

段不言满脸不悦,“凤且那个死男人,真是要恶心死我!”

啊?

秋桂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夫人,大人……还不曾回府。”

“我自然知晓,如若他回府,今晚我肯定要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死男人!早干什么去了!”

眼瞧着段不言满脸怒气,秋桂也不敢多言。

欲要去抬炭盆子时,段不言随意穿上披袄,大冷的天,她也不像秋桂抖得跟筛糠一样,掀开内屋与外屋中间挂着的棉布帘,朝着摆放逆风斩的地儿走去。

一把提起逆风斩,气势汹汹出了听雪楼正房的门。

院子中央,倒是平坦,段不言想到这具臭皮囊的灵魂竟还敢来影响,就厌烦不已。

秋桂取来厚实厰衣,赶紧追了出去,“夫人,天冷得很,您穿上衣服。”

话音刚落,就见那身着月白深衣长裙的女子,披着长及大腿的长发,忽地犹如仙女那般,移形换影,几步来到院子中央。

逆风斩凌空一挥,嗷呜一声,震得枝丫上的残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秋桂立在门畔,再不敢多言。

雪夜之中,却见那女子犹如跃兔,雄鹰一般灵便的身影霎时翻跃飞舞,逆风斩随着她的玉手,在空中不停地劈、砍、撩,刀刃与寒风相迎,发出尖刻的声音。

秋桂紧紧搂住夫人的厰衣,抖抖嗖嗖,目不转睛,看着夫人这索魂索命的刀法。

段不言似是想到了那些在血雨腥风之中的劫杀,愈发狂野。

寒光之中,刀与雪,谁更凉?

只有死在段不言刀下的人,才有资格跪在阴朝地府之中,心有不甘的诉说道,嚯!阎王大老爷,那日里,刀凉,雪更凉。

一腔热血,死在段不言的刀下。

那是他们的荣幸!

段不言身形轻便快活,凤且留下的逆风斩,十分趁手,如今换了长的木刀柄,段不言双手握住,几乎可以横扫这院中一切不平之物。

她大力犹如神助,逆风斩本与她孱弱瘦削的身影不大匹配。

可段不言就有这般难耐,单手都能用硕大的朴刀,挽个剑花。剑花……

秋桂再是门外汉,普通丫鬟,但也知道这剑花多么丧心病狂!

普通人,一只手都提不动逆风斩,更别说由着那嗜血的大刀,绕着玉白皓婉,转了个圈。

这是夫人!

秋桂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的崇敬。

兴许,女子不只是绣花缝衣,抚琴吹笛吧!

外头,巡夜的屈林与赵二不期而遇,二人七七看向听雪楼院内,但院门紧闭,看不明白。

只是,那撕夜的刀刃破风之音,二人听得明白。

屈林低声说道,“夫人……,未眠?”

赵二再听,那一连串的利刃破空钝钝之音,如今这听雪楼里,唯有夫人能为。

“只怕就是夫人。”

嗐!

屈林眉头微蹙,“夫人用大人的逆风斩,倒是顺手,想必是思念大人了吧……”

话音刚落,赵二就跟看鬼一样看着屈林。

“……怕是误会。”

而今的夫人,哪里还有半分稀罕大人,外人看不明白,譬如屈林这些老人,都以从前夫人对大人款款情深来揣摩,孰不知,那夜踹破垂花门的女子,对着自家大人,再不复好脸色。

屈林虽说跟随屈非多年,但性子上头,有屈非包容着,倒更为大胆。

他举起拳头,欲要叩门。

赵二连忙拦住,“屈大哥,你这是作甚!”

“夫人既是不曾睡下,我二人进去陪着说说话,好过夫人相思成疾。”

噗!

荒唐!

可惜赵二没有屈林手快,他拳头刚捶门两下,正在耍刀的段不言眼神嗖的循声看去。

秋桂冷得跺脚,“夫人, 怕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