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个大丫鬟立在书房里,这里还有半夜宵夜遗留下来的味儿,烟熏火燎的,竹韵说完这话,起身支棱起窗棂。
“有些寒冷。”
凝香哽咽道,竹韵头也不回,再走往后墙上的小圆窗,“清醒一二,你二人好生想想,如何让夫人莫要撵了我们。”
刚推开小圆窗,前后寒风忽地连在一处,呼啦啦的吹起来,大人书案上的纸张,差点掀翻镇纸,四处飞扬。
秋桂几步上前,再取来砚台,压在上头。
冷飕飕的风,让三人的脑瓜子确实清明不少。
“咱几个也算伺候得当,可夫人性情变化太大,一言不合,就是屈林那样的身份,也是一脚踹去,他个九尺男儿尚且耐不住,我等柔弱女子……”
凝香愈发担忧,竹韵回到二人跟前,矮身坐下,“二位姐姐,莫要去揣测那些,除却夫人从房梁上刚放下来时,打了凝香姐姐一次,夫人之后待我们几个丫鬟,不曾动过手。”
秋桂思来,微微点头。
“竹韵此话倒是,何况,夫人是想着放了我们身契,而不是再发卖了我们,这会儿想来,兴许是夫人不想要伺候的人了?”
凝香登时摇头否认。
“夫人金贵,身侧没有个丫鬟伺候,成何体统。”
竹韵拨弄着还有余火的炭盆子,汲取微弱的温热,试图暖一下从里到外冰冷的身子。
秋桂熬了大半个夜,这会儿也不见困。
只是心头慌乱,不知将来在哪里……
寒风呛人,竹韵咳嗽起来,“这两日我们好生伺候夫人,总归我们是夫人最亲近的人,如若夫人有些个打算,不论谁发现了,姐妹三人凑一处儿拿个主意。”
凝香满脸落寞。
“还能拿些什么主意,这曲州府与京城离得山高路远,夫人真是不要我了,我还回得去京城吗?”
“莫要自个儿吓自个儿,待夫人醒来再说,没准儿是夫人一时兴起。”
竹韵抖着嘴皮,说着这些安抚二人的话。
可两个大丫鬟在护国公府也是见过世面的,冷风吹来,清醒不少,想着走一步是一步,最坏不过是夫人放了身契,得了自由身。
即使如此,就在曲州寻个郎君嫁了,不过是最差的境遇。
总好过被发卖——
忧心的人儿,不止巡抚内院几个丫鬟,二门外头,屈林也是长吁短叹,思来想去,欲要起身离去。
阿苍醒来,知晓这事儿,挨着坐半日劝导,结果把人差点劝走了。
也是头疼,只能拉住屈林,低声呵斥,“你这又要作甚?庄将军给你的命令是护着巡抚后院安危,你擅自离职,将来如何面对大人与庄将军、屈将军?”
屈林梗着脖子,“将军还在西徵贼子手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当时是活着啊!”
阿苍差点以头抢地,“好大哥,莫要胡来,屈将军能回来,就算不能带兵打仗,也好过死在西徵的好。”
不!
屈林抬头,看着白蒙蒙的窗外。
“我知晓将军为人,他若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可被俘虏到了西徵,由着大荣差人唤了回来……”
只说到这里,他就有些绷不住了。
“夫人说的是,就算回来,还有何等前程可言,俘虏身份,只会让他抬不起头来……”
说到伤心处,屈林嗓子都嘶哑起来。
阿苍知晓他担忧屈非,也洞悉到庄将军把屈林再次打发回到夫人身边,也是想着屈林这性子,真是急红了眼,单枪匹马杀到西徵,死于乱箭之下,怕就可惜了。
“你放心就是,夫人抓的那个西徵高手有用,如今双方都在协商交换人质,再者说来,大人快回来了,等大人回来,按下此事不报,定然无碍。”
“阿苍,哪有你说的这般轻巧,将军身为龙马营副将,竟是被抓了过去,这等大事儿,大人怕是也压不住。”
阿苍喊着赵二左右压住屈林,“你冷静点,将军不是你能救得出来的,再者说来,阿托北那混账再是无赖泼皮,也不会慢待将军的。”
这一点,阿苍说对了。
倒也不是阿托北不想上刑,而是屈非被抓过去时,就是半死之身,身上中箭好几处,还有刀伤,加上旧伤未愈,颠簸奔波之后,血流了一身,还没到西亭营区,就差点没了气。
幸得阿托北身边能人不少,急忙施救,勉强有口气后,连临时挖的地牢都不敢放,专门腾出个小营房来,严加看管。
屈非昏迷好几日,期间不断高热反复,西徵军医的头都快秃了。
阿托北肯定是要个活的屈非,这样才有谈判的可能。
倒是屈非一日日的不见醒,阿托北生了烦躁,养伤时也气息不稳,表弟赫尔诺见状,到跟前献策。
“王爷,不如属下再往曲州一趟,瞧瞧能否再抓个小将来。”
“你万事小心些,凤且虽说不在曲州府,但他留下来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心高气傲,能抓到屈非的赫尔诺,压根儿不在意表兄的提醒。
他满脑子都是,屈非这也不过如此,曲州如今还有何能耐之人?哼!不足多虑!
软磨硬泡好几次之后,阿托北实在拗不过他,再次嘱咐,“你过去打探一二,可以。但不能轻举妄动——”
赫尔诺能出去就好,他登时保证,“王爷,您放心就是,我潜入曲州,看看咱们在曲州的据点,再或是替王爷您看看探望佳人,仅此而已。”
佳人啊!
一提到段不言,阿托北心中浮起一丝温和,面上也漾出了笑意,“这女子性情非凡,才貌绝佳,实在是少有的美人。……你若能把她带回来,我重重有赏!”
赫尔诺听得王爷允诺,喜笑颜开。
登时单膝下跪,“王爷放心,赫尔诺就是不要这条命,也把那凤且的女人给您带回来!”
好!
阿托北对段不言的喜爱,可谓是一见倾心。
再后来,卓珠等人折在曲州,更让阿托北对掳掠不到的段不言,更是有种得不到却偏偏要的心痒难耐。
几日过去,竟是夜不成寐,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