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会儿,唇齿之间,也回了一股甜。

她眼眸忽地流转起来,抬头看向盘腿坐在炕床上的段不言,“夫人,这酒水,好似不一般。”

段不言嗤笑,“再配块肉,试试?”

秋桂兴许是有酒水壮胆,也不再畏畏缩缩,提起筷子夹起烤好的肥羊肉,塞到口中咽下之后,孙渠赶紧斟酒,“姐姐,就这会子,吃酒。”

秋桂又抬了酒盏,一饮而尽。

口中羊肉的香味,伙同陈郎酒的浓烈,几乎给了她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她先是有些蹙眉,继而回味过来,再次看向段不言,“夫人,真是好吃。”

段不言瞧着她没出息的样子,冷笑起来,“平日里你们一个个的,要护着身段纤细,不敢吃饭,那哪里成事儿?风一吹就到,西徵的贼子,一个能掳了你们俩。”

再提西徵贼子,屈林面上有些担忧。

“夫人,龙马营那头倒是不曾察觉到西亭的异动,会不会是阿托北逞能——”

“逞能?”

段不言斜睨屈林,满脸嘲讽,“逞能,能把你们主将给抓了?那你倒是逞能,去西亭把阿托北的副将抓来?”

屈林一听,赶紧起身,拱手道,“夫人,是属下鲁莽,这话说得失了分寸。”

“我看不上阿托北,纯粹是因着这混账竟然敢觊觎老娘的身子。”段不言慢条斯理的吃了口温酒,看着旁侧立着的屈林,“但绝对不会小看他,毕竟,这曲州府像个筛子一样,人家来去自如,尔等却没这个本事。”

屈林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声赔不是。

“夫人,属下思虑不周,说话没过脑子,还请您恕罪!而今两边密谈,只盼着能换回将军性命。”

段不言轻哼,举着杯盏,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屑,“如若这事儿瞒不住了,你家将军的戎马生涯,即将结束。”

嗯?

屈林不解,看向段不言,“夫人,是担心将军受刑过度,性命难保?亦或是身子残缺……?”

“一军副将,被人抓走,做了俘虏,再是凤且护住他,且看上头容不容得下屈非了。”

说到这里,段不言忽地笑了起来,“说来,屈非的运气,还真是不怎地好。”

屈林马上意识到段不言的话中深意,登时慌张起来。

扑通一声,跪在段不言跟前,“夫人所言极是,还请夫人帮衬一二。将军……,将军就是为打仗而生,如若不让他领兵,这往后余生,可怎地过啊!”

段不言被他这一跪,吓得洒了酒水。

秋桂连忙取来软巾擦拭裙裾上的酒渍,孙渠赶紧端走段不言手上的酒盏。

“混账!”

段不言一脚就踢了过去,哪怕是她穿着软鞋,这一脚五成的力气,屈林也耐不住,直接被踢翻了身子,滚到了门边,嘭的一声,砸在门框上头。

顿时眼冒金星,一时之间,胸口与脑壳两重疼痛。

“嚎什么嚎!”

段不言最烦这种,动不动就跪下,道德绑架啊?也要看老娘有没有道德!

“老娘能去嵇炀山密林里走一趟,给你们抓个值钱的玩意儿就是老娘多管闲事,如今还得寸进尺,求我作甚?妈了个巴子,老娘快饿死在凤且的后院时,谁他妈的来管过?”

段不言越想越是气愤,也不管屈林跪着的身子。

指着就大声呵斥起来!

“滚蛋!”

一言不合,就撵了屈林出去,屈林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夫人息怒,是小的不会说话,扰了夫人兴致!”

段不言歪靠在炕床软枕上,瞧着屈林。

“你家主仆二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点自私自利的性子,说实话,老娘看不上。”

一息之间,屈林马上从能跟段不言吃一个炭盆子烤出来的肉,一壶酒壶倾倒出来的陈郎酒。

可下一刻,段不言视他如敝履,丢了出去。

屈林也不敢质疑,乖乖退到门外,也不敢擅自离去,就这立在门外。

虽说这会子没有飘雪,可寒风紧俏。

站了一会儿,赵二与孙渠就开始频频往外看去,段不言压根儿不以为然,吃吃喝喝,一直到天明,早早来请安的凝香、竹韵和小丫鬟们,看着外面站着的屈林,吓了一跳。

欲要多言,屋里头秋桂出来。

“你们可算来了,去厨上提热水,夫人要沐浴。”

凝香不敢质疑,带着铃铛就往厨上去,竹韵拉过秋桂,低声问道,“这是怎地?”

说话时,朝着一动不动的屈林背影,努了努嘴。

秋桂轻轻摇头,示意竹韵莫要多话,二人带着玲珑回到正房,孙渠和赵二已收拾好屋里头的残羹冷炙,还带着两个空着的酒壶,撤了出来。

瞧着屈林时,喊了一声,“屈大哥,先回去吧。”

屈林这会儿眉毛眼眸才动了一下,欲要往里头看去,赵二拉住了他,“夫人这性子,火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先回去休息,白日里得空,再跟夫人赔个不是。”

孙渠也跟着点头。

“屈大哥,这会子夫人要沐浴休息,你再往跟前凑,不合时宜。”

找骂的事儿,有一次,就别来二次了。

屈林心中梗着,屈非也说夫人性情暴劣,可自己与夫人相处这些时日,倒不曾见到夫人看自己不惯。

哪里想到……

说错一两句话,就遭来一脚。

想到这里,难免垂头丧气,“……万不曾想到,惹得夫人不快。”

两人一番劝说,扶着他离去。

厨上也麻利,抬着满满两大桶的热水,送进听雪楼,浴桶半人高,灌满热水,秋桂与竹韵放置了香囊、花瓣,段不言撵开众人,全身泡在水里。

凝神静气,双目紧闭。

不知憋气了多久,段不言才披着一头乌发,从水里坐起来。

西徵贼子,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庄圩,护得住曲州府吗?她面色沉重,想着如若自己是阿托北,可会冒然不顾两国约定,擅自开战?

思来想去,段不言抿嘴不语。

有可能,不过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但是……若能一举挫败凤且,阿托北就有机会从一个不受宠但稍微有点话语权的皇子,变成可角逐皇位的皇子。

甚至,把控着西徵大部分的军事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