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凤且没有回避,低头浅笑,吃了一口热茶,方才娓娓道来,“嫂子,是听说我月初时纳了个妾,担心不言心中难受,可是?”
他摊开来讲,明锦葵也不隐藏眼底的担忧。
“是啊,她从来心中只有你,这些年你们小两口并不算和美,郡王府——,段家上下,无不挂心。”
这恐怕是段不言嫁给凤且的八年来,头一次有人直接戳破夫妻不和的真相。
从前,段不问再是恼火,也得考量着段不言的处境,只能从侧面委婉相劝,亦或是敲打凤且。
可一日日过来,众人都明白,凤且不喜段家这个姑娘。
纵使这姑娘长得可谓是京城最为水灵娇艳的女子,家世显赫,也打动不了凤且的心。
郎心冷如磐石。
这会儿明锦葵说出来,倒是心中舒了口气。
凤且起身,整衣敛容,拱手躬身做了个长揖,明锦葵欲言又止,伸手扶去,“适之,好端端的,莫要行此大礼。”
“是愚弟从前鲁莽,薄待不言,让长嫂挂心。”
这——
明锦葵看向两个丫鬟,三人都觉诧异,待凤且起身,明锦葵赶紧说道,“适之,此番请你过来,并没有责难之意。你……,只是不喜不言,这桩亲事如何来的,段家也有过错。而今,段家没了,我虽说是个妇道人家,但还是挂记不言……”
凤且低叹,“嫂子放心,那妾侍不曾收用,如今已遣送回老家,放了自由身。”
呃……
明锦葵一张满月脸上,出现少有的惊诧。
“这……这是为何?”
凤且当然不能说真实发生的事儿,只是亦真亦假,同明锦葵说来,“锦葵姐,在你不曾嫁给舅兄之前,我往明府去,就随着时柏许喊你姐姐,而今……,我也这般叫你吧。”
“好。”
叫嫂子,确实不妥。
“我知大伙儿都担心不言,锦葵姐,我今儿在你跟前表个态,我与不言,会做一辈子的夫妻。这期间,我不会纳妾,也不会蓄养外室,总之,就守着她一个人过。”
“不……”
明锦葵身形一怔,马上摆手,“适之,我并非拦着你纳妾蓄婢,男儿生在世上,当以子嗣为重。只是……”
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蓄满了太多决心。
“只是不言心性要强,她自来心中只有你,也被父王养得娇惯,定是受不住。若到那一日,你差人来给姐送个信儿,姐去接了不言回来。”
凤且一听这话,沉默两息。
“锦葵姐,我与不言定会和和美美的。”他真诚说道,“从前是我做得不对,没有看到不言的好,而今方才知晓她的好,幸亏,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似乎是在说那妾侍的事儿,及时止住。
明锦葵思忖片刻,还是开了口,“适之,不言虽说失了段家庇护,但往日故人还在,依然挂念着这生来金贵的小姑娘。你如今说的话,我并非不信,但公府传出流言,说你要在开春之后,给不言送到你们凤家老屋——”
“锦葵姐,这是夫妻吵嘴说的气话,被我母亲派去的丫鬟听了个边角,传回公府,倒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实则是误会一场。”
何况——
他迟疑片刻,还是与明锦葵和盘托出,“岳丈行刑之前,想方设法送了急信到我手上,其中就是护住不言。”
明锦葵听完,身形微动,几乎有些坐不住。
还是木樨眼睛好使,赶紧拿来软枕,倚在明锦葵的后腰处,“夫人,小心些身子。”
“不碍事儿。”
明锦葵低声叹道,“我知晓父王都安排妥当,可不言性子执拗,你们这桩亲事,本就不是你所祈愿得来,再是勉强绑缚在一起,就怕时日一长,再生龊语,不言那性子娇惯,恐是受不住,若走了绝路……”
说到这里,明锦葵再是止不住,潸然泪下。
她嫁入郡王府,得公爹看重,世子专宠,从不曾吃过爱而不得的苦,偏这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子,瞧了状元郎一眼,就误了终身。
不曾成亲之前,郡王府里灵动活泼的小姑娘,十五岁嫁入公府之后,喜悦之情还没挂满十日,就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二十岁的凤且一走了之。
建功立业,文成武治,倒是声名显赫。
护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却慢慢有了败家、骄纵的名声,屡禁不止。
女子啊,前头十多年,仰仗父母抚养照顾,可人生大半生,还得倚仗丈夫过活。
凤且心道,果然还是明锦葵这个嫂子最为了解段不言。
是的。
在他纳妾那一日,从前的段不言上吊自杀,一去回不来了。
这时,他心中起了愧疚。
可片刻之后,还是同明锦葵再三保证,“锦葵姐,你放心就是,如若有一日我再负了不言,你真要带她走,我绝不敢说二话。只是如今,我夫妻好不容易和好,还请你……再容我们好生厮守。”
话到此处,明锦葵也不能再说难为人之语。
“父王与不问没了,可明家还在,六伯与我都不会袖手旁观。适之,真有夫妻缘分尽了那一日,还望你高抬贵手,放不言归来。”
原来,段家与明家,都不傻。
凤且感叹,他的再三保证,明锦葵压根儿不信。
“……好。”
“那妾侍,是不言驱离的吗?”
凤且含笑摇头,“与不言无关,本是我从前属下的妹妹,属下因我而丧了性命。无父无母,唯有一个妹子无依无靠,我起了恻隐之心,接到了府上,可此女教养不足,冲撞了我与不言,思来想去,不堪为妾,在我入京那日,差人送到她舅舅家,就此作罢。”
明锦葵淡淡一笑,“你啊,莫要替不言找补,她那性子,我知是她所为。”
“不言敢爱敢恨,十分果敢,从前我觉得不够端庄,如今瞧着,确实真性情外露。兴许是我浸淫朝堂仕途太久,如今倒是颇为欣赏。”
“嗯,适之这话,可是当真?”
从来只有段不言追着这相公跑的,何时见过他回过头来等一等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