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一年,凤南生垂垂老矣,回到了护国公府,带着两房妾侍与两个幼女,看到了公府门楣,因这个自小亏欠的幼子,辉煌明艳不少。

然而,过去的空缺与愧疚,只能用金钱财物来弥补。

人生最后两年的凤南生,把能给幼子的,都给了幼子,凤且来者不拒。

这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用饭完毕,众人冷冰冰的身子也暖和起来,不必要的女眷小辈,都被凤真打发了。

唯有凤真夫妻二人,贺青玲,连着凤且,再次踏入老太太的内屋。

这里头,灯火辉煌,暖意十足。

但贺氏沉浸在凤南生给她带来痛苦的过往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母亲,您好歹心疼些老三,他自曲州回来,一日轻闲不曾享,忙里忙外的,您莫要再怄气了。”

贺老夫人缓缓回神,两眼噙满泪水,她长叹一声,“若说心疼,我比谁都心疼老三,奈何你这孩子,要这些也不能先来同我说一声,我好歹是你的母亲啊。”

凤且不再言语。

躬身答道,“是孩儿不孝。”

李萱月立时挨着婆母坐下,宽慰她道,“您瞧着老三腿脚还受着伤,快些让他坐下,一家人,关起门来何事不能好好商量,您老人家心中不畅快,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总是挂心着。”

贺青玲见状,也低声说道,“姑母莫要生三弟的气,说来都是我多事儿。”

她说这话时,偷瞟小叔子凤且一眼,瞧着这玉面郎君,长得唇红齿白,怎地就是那般个煞神的性子?

凤且早已起身,挨着凤真坐下。

贺老夫人欲要拿乔,可幼子全然不理会。

像极了那个背着小包袱,带着忠仆,骑马飞奔东河的小小身影。贺氏抬眸,与凤且的眼神撞到一处。

她莫名躲了一下。

片刻之后,方才低声说道,“不是不还你,那本就是你的,我一个老婆子,能活几日,要这些身外之物作甚,死了又带不走。只是……,你如何要给段氏呢?”

夫妻不和,全京城都知道。

凤且眼眸波光微动,唇角微沉,本是儒雅郎君,这刻又添了诡秘,虽说稍纵即逝,但贺氏看得明白。

“我与不言成亲八年,过去多有薄待,而今孩儿知错,求得不言原谅,这些不足挂齿的铺子庄子,只是我给不言的一点诚意罢了。毕竟——,她的嫁妆,可是母亲和二嫂,哄着她败光的。”

哎哟!

这话一出,凤真就知糟糕。

可他哪里能拦住凤且,转头再看母亲,面色由红变青,骤然大变,还不等凤真上前拦住,炕桌上刚添来的热茶,忽地从老夫人手上,直奔凤且门面。

“混账!”

凤且身形灵便,瘸着腿还拖着鼓凳,躲了开来。

他在德颂书院,不止修文,还习武,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也就是如今活过来的段不言是个妖孽,否则寻常人等,还真近不了凤且的身。

“母亲,既是敢做,并要敢当。”

“逆子!你如此空口白牙污蔑我与你二嫂,目中无人嚣张至极,如此无状,不堪为人子!”

凤且越来,似笑非笑。

抬眸看向炕床之上,恼羞成怒的富贵老太太,平心静气说道,“母亲,田三被孩儿撵了,不是死了!他的口供之上,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田三!

是啊!田三,这混账经手许多事务!

“荒唐!荒唐!你就是被段氏那狐狸精迷住,竟然朝着我和你二嫂泼这么大盆的脏水,我堂堂贺氏之女,岂会看得上你家媳妇那点子东西!”

嚯!

凤且起身,朗声笑道,“堂堂贺氏,也早见败相,父亲弃你不顾,娘家兄弟犹如虫蚁,啃噬你的骨肉心血,因着这般,你们就算计不言。”

听得这话,老太太两眼一翻白,身子往后一仰,竟然撅了过去。

“母亲!母亲!”

李萱月连忙扶住,凤真赶紧招呼丫鬟,“快去请大夫!府门外张大夫!”

原本在厢房坐着的凤茉贺青婉之人,听得动静,也推门出来。

抓住丫鬟,问了起来,“屋里出了何事?”

“老太太被三公子气晕过去了。”

哎哟!这混账弟弟啊!

跺了跺脚,准备往母亲房中去时,十六岁的长子王烁拉住她,“母亲,一会子再去。”

凤茉回眸,“为何,你外祖母都晕过去了。”

王烁低声道,“外祖母与三舅舅,您护着谁好?何况……,大舅舅和大舅母还在屋内,应是不碍事儿。”

当然不碍事儿。

凤且看到母亲晕厥过去,上前两步,贺青玲本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呆,这会子也反应过来。

颤声说道,“老三,你要作甚?”

凤且轻哼,“掐母亲人中与合谷穴!”

李萱月已在掐了,可老夫人就是不醒,凤且哼笑,“大嫂让开,我来!”

凤真欲要阻拦,凤且手速更快,他力度与李萱月截然不同。

大拇指刚贴在老夫人鼻尖下头,刚用力,贺老夫人不吃痛,立时哎哟呻吟起来,凤真见状,略有无奈,转身同露华吩咐,“别去请大夫了,老太太回过神来了。”

露雨又奔了出去。

凤茉一直站在廊檐下, 见到露雨都急匆匆奔出来,想着怕是母亲病痛严重。

欲要往前,还是王烁问道,“露雨姐姐,外祖母可好?”

露雨连忙回话,“老太太醒过来了,公爷说不用请大夫,奴这去前面拦一下。”

王烁回到屋内,噗嗤一乐。

凤茉跟着进来,给了他一巴掌,“你外祖母身子不适,你还幸灾乐祸,成何体统?”

王烁噘着嘴儿,看着小弟,不以为然说道,“大舅舅三舅舅在屋内,母亲不必操心。”

屋内,贺老夫人耐不住人中传来的痛意,醒了过来。

只是刚醒,便老泪纵横,一把抓住凤且的手儿,“孩子,你是记恨幼时,母亲待你严苛,如今来索命了,可是?”

凤且轻轻脱开她苍老的手指。

“不记恨,母亲生我,此乃大恩,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

凤且眼神冷凉,贺老夫人只看一眼,就停了泪水……

“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