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至于拔步床跟前落魄的三个男人,她正眼都不待给的,竹韵和秋桂凝神静气,立在段不言身侧,半点动静不敢发出。
好家伙!
这么一看,前两日夫人待她们可真是温和太多。
屈非理了理衣裳,同凤且拱手道,“大人,是下官失礼。”说完,两步走到段不言跟前,“夫人,屈非向您赔罪,多谢您不杀之恩。”
说完,欲要叩头大拜。
段不言原本盘着的腿,这会子忽地伸出来,脚尖直接接住屈非软了的膝盖,“屈非,我不稀罕。签字画押,然后滚蛋!”
对对对!
马兴这会儿回过神来,眼神示意卢克疾,后者也马上取来文房四宝书箱,凤且瞧着段不言未曾接下屈非叩拜,心头舒了口气。
好歹是三品武将,真正跪到段不言跟前,只怕过后屈非也是愤愤不平。
他走到如今,可不是靠着听话顺从,反而是他心中对功名利禄的渴望。
手下败将,已是阴影。
再败于旧主之妹手下,若真是五体投地的赔罪,传扬出去,往后还怎地服众?
他扶着马兴,来到炕床上,头一次主动挨着段不言坐下。
“夫人,屈非今儿冲撞你,得了教训,来日断不敢再犯。”凤且面上儒雅随和,说着软话,实则心头骇然大惊,从前他以为这妖孽只是力气大,哪里想到她还有一身杀人的本事。
屋中除了丫鬟与卢克疾,凤且、屈非、马兴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儿郎,段不言飞身下来夺剑那熟稔招式,不是寻常人三年五年练得出来的。
何况,她面对的是屈非。
屈非在军中,力大无穷,招式狠毒,也是真正从最底层的小兵丁打拼出来。
结果,一招被擒。
凤且顿觉自己从一开始顺从服软,实在是明智至极,不然这杀神真是开了杀戒,宅院里头几十号人,还不够她洗刀刃的呢。
这妖孽,难不成是地狱头爬上来的厉鬼?
瞧着她在桃花园外救了那小郎,不算毫无底线与良知,平日里驭下,较从前的段不言来讲,反而少了规矩。
凤且心中的好奇,更胜一筹。
他面上儒雅随和,心头却盘算谋划……
倒是屈非,越发颓败。他本是豁出去这张颜面被损,跪到在地赔个不是,毕竟段不言横刀压来就是他败了,若真是贼子当前,他屈非早没了性命。
反正,以前在段家时,他也没少跪段不言。
可哪里料到,又被段不言脚尖一拦,其中力气,竟然托住他这壮硕体魄。
屈非要疯了!
这不是他认得的郡王之女,更不是他熟知的骄纵千金……
至于护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在后宅里唯唯诺诺,被护国公府老夫人与两位少夫人压制得死死的过往,屈非已完全无法回忆,并同如今慵懒吃茶的妩媚女子套在一处儿。
他躬身立在跟前,嘴角微动,许久才嗫喏道,“夫人,是屈非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夫人,还请夫人海涵。”
段不言妖媚的翻了个白眼,直直看向凤且。
凤且扶额苦笑,“罢罢罢,我这就让屈非签了文书。”
说罢,吩咐马兴与卢克疾,拿出文书字据,递到屈非跟前,屈非不明所以,凤且温声说道,“你边看,由着马兴与卢先生同你说个明白,这文书本是我与夫人所签,但夫人想着你算是故人,帮衬着做个见证。”
屈非重新落座,左右是马兴与卢克疾,同他小声说了明白,待看到一式三份上头,早已签字按手印了十几二十号人,顿觉惊悚。
他咽了口口水,抬头偷瞄凤且,想着自家大人是不是已被夫人压制住了,这等的文书也敢签字。
但凤且并没有看他们这边,反而招呼丫鬟们重新放好炕桌,沏了热茶,上了点心,还与段不言提及明日出发之事。
段不言努了努嘴,“怎地,冉氏不舍得给屈非啊?”
凤且表情微滞:……不合适。
段不言嗤笑,“也罢,一会子我再问屈非,别我这好心好意的,反倒被你给拒了。”
凤且恨不得喊声祖宗,可别添乱了。
“冉氏明日与我一同出发,路过淮江县,差人送去她舅舅家之后,与我夫妻也就没关系了。”
段不言似笑非笑,忽地凑到炕桌跟前,与凤且近在咫尺,“你明儿要走,今晚势必要给你饯行,你是喜品竹弹丝,还是请些乐伎上门,式歌且舞?”
凤且赶紧摆手。
“咱吃个饭就成,莫要搞那些,为夫并不喜。”
段不言挑眉,“——好。”她悠悠靠回炕床软背上头,抓过马兴从门外柱子上取回来的短剑,挽着小剑花,“听得说你那群下士,也是些能人,届时让我开开眼。”
凤且赶紧给她递过用银签子穿着的糖果,“莫不是今晚还是咱们吃咱们的,终究是些军中粗人,吃些酒水就不知天高地厚,行为粗鲁,污了你的眼也不妙。”
段不言冷笑,“你的兵士就这鸟样?吃醉酒不管不顾,脏了我的眼?那我倒是瞧瞧,何人这般胆大?!”
凤且瞟了一眼屈非,扶额苦笑。
“近些时日忙碌,我已有两个月不曾往营房而去。”段不言胸口喷出鄙夷,“不过两月有余,随着你出生入死的,并成了冲撞妇孺的蠢货了?”
这时,凤且尚不知白日里段不言所遇之事。
只以为是屈非惹得段不言阴阳怪气,故而耐心安抚,段不言也不明说,仰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这边,屈非已大致明白。
如若是刚进门,让他来签这个,他定然要为凤且、田三、冉莲鸣不平,可这会儿他叹口气,瞧着炕床上端坐的夫妻,罢了!
签就是了。
只是提笔之前,他看向凤且,“大人,这……,属下这就……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