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
榻上侧身看过来的段不言,大眼睛眨巴几下,依是半睡半醒,“何事?”
“那处营房让给恒王府的孺人与宋家上下避风,指挥所暂且搬这里来,夫人先睡着,一会子马兴过来,拉个帘子,也不妨碍你。”
嗯哼!
段不言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再烧个炭盆子给我,冷得很。”
她手脚冰凉,在凤且与几个小兵抬着她床榻放到角落时,她纹丝不动,拥被入眠。
破天荒的好脾气啊!
满大憨知晓夫人无碍,欲要奔马回去告诉嵇炀山密林里等着的一群人,马兴拽住他,“下着雪,夜半三更的,听得说跑了个西徵高手,瞧着没,许千总下头的人正在搜寻,你莫要添乱。”
“可……可孙管队他们还与刑部侍郎府赵家的三爷在一处儿,若我不去禀,他们还要担忧一整夜。”
“担忧又死不了人!左右夫人好好的!”
马兴说完这句,满脸无奈,瞧着天色也晚,索性抓着满大憨寻了个烧得旺的火堆边,挤着坐了进去。
“你们跟着夫人闯进西亭,竟是只受了点小伤?”
马兴刚问出来,旁侧挤着的士兵,齐齐转头,“将军跟前的兴大哥,你说的闯进西亭,怎地回事儿?”
一听这话,满大憨马上牢记屈非在牢里的叮嘱。
马上摆手,“夫人?夫人不曾去啊,我们是跟着屈护卫去救将军的,歪打正着。”
再问,就啥也不知。
“进去就被抓了,跟屈将军关在一处,说来,屈将军真是大丈夫也,挨了不少酷刑,却依然精神奕奕!”
马兴微愣,但他也较为聪慧,看着满大憨快眨抽筋的眼皮子,低声说道,“幸好大将军到的及时,否则尔等只怕没了性命。”
满大憨嘿嘿一笑。
“能同屈将军死在一处儿,也是小的福气。”
营帐里灯火通明,但后半夜许志等人,也熬不住,同胡雪银、沈丘笛寻个空地,和衣躺下。
凤且困意渐深,寻了个长椅,盖着大氅就睡了过去。
段不言醒来时,只觉得鼻塞,无法呼吸,她咳嗽几声,嗓子里吞咽困难,哦吼!感冒了!
这个时代叫着了风寒。
段不言胡乱抓了抓及腿的长发,再寻来厰衣,勉强裹在身上,抖抖嗖嗖的起身。
掀开临时拉上的布帘,看到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们。
当然,最先入目的还是离她最近的凤且,扭了扭脖颈,摸了摸空瘪的小腹,段不言这会儿又冷又饿,对男色没有任何兴趣。
转身趿拉着云台履,掀开厚重的帐帘,出了营帐。
嚯!
寒风卷来残雪,只扑颜面,让人浑噩之中,骤然清醒。
天际一片蒙蒙亮,正在破晓时分,大雪是停了,但脚底下也堆起来过脚踝小腿的厚厚白雪。
放眼看去,火堆燃放了怕有十几二十个,无数将士围着火堆,就这么硬生生坐了一夜。
段不言瞧去,并无鄙夷。
反倒是少有的钦佩之色,任何时代,在生死线上搏斗的战士,都值得敬佩。
段不言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惊动了睡得不踏实的马兴,“……夫人……?”
段不言低头,“马兴,寻点吃的来。”
呃,好!
马兴起身,但一夜歪坐着,浑身酸麻,刚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压在睡得打呼噜的满大憨身上。
惊醒了满大憨,“谁要害我?!”
马兴翻了个白眼,“起来!在夫人跟前护着点,我去寻点吃的。”满大憨睁开眼,就看到夫人穿着领口袖口都滚着白毛的衣物,外头套着一件宝蓝色夹棉织锦厰衣。
只是一头浓密长发,也没有梳起来,就这么随意披散在身后。
犹如黑瀑。
“是……夫人!”
满大憨跌跌撞撞赶紧跑到段不言跟前,满脸欢喜,“赵家三爷还在嵇炀山候着夫人您的信儿——”
“吃完东西,咱就打道回府。”
路过嵇炀山时,叫他们一声,段不言仰头看天,寒风吹得她长发飞舞,映衬着那张年轻娇媚的鹅蛋脸,说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已有人醒来,偷偷摸摸窥探一眼,马上垂下眼眸。
丝毫不敢亵渎。
偏段不言不以为然,在雪地踱步,马兴从远处奔来,怀里抱着些干粮,段不言低头一看,满脸鄙夷,“就这些干饼子?”
“夫人,……肉干……,昨儿吃光了。”
段不言甚是鄙夷,招来满大憨,“这河里有鱼不?”
干饼子硬塞,段不言也塞不下去,搞点食材,好歹熬个汤,是吧?
满大憨点点头,“夫人,这河里自然是有鱼的,可如今冰冻起来——”
“寻个长枪,亦或是斧头来。”
段不言轻哼,靠山靠水的,还能饿着?
笑掉大牙!
末世里寸草难生,物资严重匮乏,段不言小小年纪也没饿死自已。
满大憨领命而去,马兴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天寒地冻的,听着您的声儿好似是着凉了,不如您吩咐,属下去捕。”
旁侧醒来的兵丁,也站起身来,眼瞧着段不言没有斥责,也跟在身后。
这几日大伙儿一心忙着营救船上之人,哪里有闲心捕鱼打牙祭,这会儿看着夫人裹紧衣物,带着马兴朝着河面上走去,有些冻不住的小兵小将,更为好奇,越走越多,到后头竟是有四五十人。
这虽说是丁庄跟前河,其实也是曲水分支。
曲州城里的曲水也是近两日才上了冻,但丁庄这里更为偏僻,上冻时日早,约莫尺来深的冰。
满大憨得夫人吩咐,寻来了凿子大锤斧头,几个自告奋勇要帮衬凿冰的小兵,扶着凿子,由着满大憨抡锤。
可惜!
这冰面又硬又滑,满大憨咋了几十下,浑身热气腾腾,再看脚下,就只是破了个皮。
“咦!夫人,这真是坚冰难破!”
其他也寻来工具的将士,学着满大憨,找个离岸不远的地儿,开始凿。
昨儿兴许还能撞破的冰,经过一夜暴雪洗礼,这会子真是破冰不易。
动静愈发的大,段不言瞧着百般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