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锁魂

宋归尘的脊骨重新接合的瞬间，祠堂梁柱突然迸裂。那些用《饲阴咒》裹缠的镇魂符簌簌飘落，符纸背面竟是用经血绘制的《剃胎图》。画中孕妇被倒吊在噬魂井口，黄仙弟子正用骨勺剜取她腹中蠕动的肉团。

\"尘儿...看龛......\"

母亲的残魂从血嫁衣灰烬中浮现，半透明的指尖指向神龛。当宋归尘用灰仙利爪掀开龛帘时，五颗嵌在骷髅头的青铜铃铛突然齐鸣——每颗骷髅的天灵盖都刻着生辰，最新那颗的刻痕还带着新鲜骨粉。

神龛深处的青铜镜突然渗出黑血。镜面映出的宋归尘浑身爬满锁魂钉，后颈处插着把剃骨刀。真实的痛感从颈后传来，他伸手摸到凸起的刀柄，用力拔出时带出串粘连着脑组织的血珠。

\"咚——\"

丧魂锣自主飞撞镜面，蛛网状的裂痕中渗出黄褐色尸油。油渍在青砖地面汇成箭头，指向东厢房的罗汉床底。当宋归尘掀开床板时，腐臭味熏得他几乎昏厥——床下堆着三十六个玻璃罐，每个罐里都泡着具未足月的阴童子！

最中央的陶罐突然爆裂，羊水状的液体中浮出张黄表纸。纸面用胎血写着：\"甲子年七月初七，宋氏第七代阴童子炼成\"。当宋归尘的指尖触及字迹时，罐中阴童子突然睁眼，脐带如毒蛇般缠住他的手腕。

\"哥哥...陪我玩......\"

阴童子的声带里卡着骨哨，每说一个字都喷出蛆虫。宋归尘的灰仙利爪撕断脐带，脓血溅在墙面，竟显露出隐藏的暗格。暗格里躺着本皮质族谱，封面竟是用婴儿额皮制成，翻开时睫毛还在颤动。

\"光绪二十三年，宋氏女眷七人活祭噬魂井，炼锁魂龛......\"

族谱记载的真相令宋归尘作呕。那些被歌颂的镇阴壮举，实则是将难产妇人制成\"血龛傀\"：剥皮后填入阴童子，用锁魂钉封住九窍，埋在宅基四方作阵眼。最新那页还粘着块带胎记的人皮——正与他后腰的印记吻合。

夜色突然浓稠如墨。东厢房的门窗缝隙钻出缕缕白发，发梢系着锈迹斑斑的锁魂钉。宋归尘挥爪斩断发丝，断发落地竟变成百足蜈蚣。当他退至院中时，噬魂井中升起七盏人皮灯笼，照亮祠堂飞檐上倒挂着的血龛傀。

这些妇人尸傀的腹部鼓胀如球，肚脐处伸出阴童子的手臂。当她们集体翻身跃下时，宋归尘看见其中一具的面容——正是难产而亡的生母！她的胸腔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阴童子，那东西的面孔与自己儿时照片别无二致。

丧魂锣突然爆出青光。宋归尘本能地敲响铜锣，音浪震碎了扑来的血龛傀。母亲尸骸中的阴童子却安然无恙，它爬出破碎的胸腔，用脐带在血泊中画出《换命阵》。阵成刹那，宋归尘的灰仙利爪突然反向生长，刺入自己的咽喉。

\"呃啊——\"

剧痛中，童年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五岁那年的生辰宴，祖母喂他喝下混着骨灰的符水；七岁中元夜被绑在井沿刻咒；十三岁撞见父亲将堂姐炼成血龛傀......那些被篡改的温馨假象下，全是血淋淋的饲阴秘术。

阴童子突然发出柳仙笛般的尖啸。噬魂井中涌出血浪，凝成具蛇鳞女尸。她的子宫如同活物般张开，将宋归尘吞入其中。在粘稠的宫腔内，他看见自己以婴儿形态蜷缩在胎盘里，脐带连接着三十六个阴童子。

\"时辰到了......\"

蛇鳞女尸的盆骨突然收拢，碾碎宋归尘的肋骨。当他的心脏即将被挤出胸腔时，怀中的皮质族谱突然融化，化作血符渗入皮肤。噬魂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十八具被炼成阵眼的血龛傀破土而出，用发丝织成囚笼困住蛇尸。

黎明前的刹那，宋归尘剖开蛇腹跌落井沿。血嫁衣的灰烬重新汇聚，裹住他正在异化的躯体。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阴云时，井中浮出块刻着母亲名字的锁魂钉——钉身缠绕的青丝间，系着张被血浸透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