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仙归墟

苏离的瞳孔完全被咒文侵蚀时，初代无相骨正从地脉裂缝中升起。这座由五具仙祖骸骨拼成的巨像，每块骨片都在播放着活祭记忆——光绪年间的萨满用铜斧劈开孕妇肚腹，将仙胎缝入山体；民国时的阴纸匠把整个村庄改造成活葬棺；直到林晚冬将瘟种封印，地脉深处始终回荡着仙噬万物的咀嚼声。

\"这才是...真正的五仙......\"

初代无相骨的胸腔是口沸腾的归墟，里面沉浮着历代饲仙者的残魂。当它抬起由万具人骨拼成的巨掌时，整座城市的建筑开始软化，钢筋混凝土融化成骨液洪流。苏离的皮肤正在咒文化，每个毛孔都渗出《饲仙契》的经文。

林晚冬的残魂突然从玉佩中具现。他的身体由咒文与骨粉构成，右手保持着灰仙利爪的形态：\"苏大夫，借你肉身一用！\"没等苏离反应，残魂已钻入她正在异变的躯体。两人的意识在混沌中碰撞，苏离看见林晚冬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母亲被制成活纸人时，用骨针在子宫刻下的《弑仙诀》。

初代无相骨的指尖射出万道骨刺。苏离的躯体在林晚冬操控下腾空翻转，咒文化的手臂突然异变成灰仙利爪，撕开空间裂缝。裂缝另一端是五仙归墟的源头——某座被山体吞没的清末村庄，每间瓦房的烟囱都冒着人皮焚烧的青烟。

\"时辰到了......\"

归墟深处传来五仙合鸣。林晚冬拽着苏离跳进裂缝，坠落在祭祀广场的万人坑里。坑底堆积的骸骨突然活化，拼成通往归墟核心的阶梯。每级台阶都是块活人骨碑，碑文记载着不同世代的饲仙惨案。

当苏离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的左眼突然爆开，眼眶里长出灰仙的复眼。归墟核心是座倒悬的青铜祭坛，坛面刻着初代饲仙者被五仙分食的场景。坛底垂下的锁链拴着五颗仙源珠——灰珠里封着疫病云，黄珠存着贪欲火，狐珠冻着情孽冰，柳珠缠着怨仇藤，白珠裹着绝望砂。

初代无相骨的咆哮震碎空间裂缝。苏离的右手不受控地插入祭坛，拔出柄刻满《弑仙咒》的骨刀。林晚冬的残魂在她识海中嘶吼：\"刺仙源！\"

第一刀贯穿灰珠，涌出的疫病云反噬初代无相骨。那怪物发出夹杂万种惨叫的哀嚎，骨缝中喷出光绪年间封存的尸毒。苏离的皮肤开始溃烂，却在咒文作用下快速再生。

第二刀劈开黄珠，贪欲火点燃归墟的怨气。初代无相骨突然自燃，但火焰中不断重组出更畸形的形态。苏离的脊椎节节断裂，又被林晚冬的咒文强行接续。

第三刀斩碎狐珠，情孽冰霜冻结时空。苏离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惨死，每个死亡场景都在加固饲仙契约。她的心脏被冰晶刺穿，但林晚冬操控咒文将其改造成骨泵。

第四刀挑飞柳珠，怨仇藤蔓缠住初代无相骨。那些藤条上突起的倒刺，竟是历代饲仙者的指骨。苏离的右腿彻底咒文化，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绝仙印》。

最后一刀刺向白珠时，初代无相骨突然分解成五道仙祖本源。苏离的躯体承受不住咒文反噬，左半边身体炸成骨粉。林晚冬的残魂在此刻完全燃烧，裹着两人最后的意识撞向五仙归墟的核心弱点——那颗用初代饲仙者心脏炼制的锁仙钉。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苏离的残存意识漂浮在时空裂隙。她看见：

五仙归墟正在崩塌，初代无相骨被自己的本源反噬；

林晚冬的咒文与仙源同归于尽，最后一点残魂凝成骨灰蝶；

现世天空的瘟云散去，建筑恢复原状，昏迷的市民在街头苏醒；

而那半块染疫的龙凤佩，正静静躺在城隍庙废墟上，表面多出道崭新的裂痕——

就像某人临终前释然的微笑。

三年后的中元节，已成为民俗学者的苏离带着学生重返阴纸堂遗址。当她的手指拂过残碑时，某个女学生突然指着槐树惊叫。

暮色中，十七个无骨纸人正在随风摇摆。它们的面部空白如初，唯有眼角沾着似人似兽的泪痕。当夜鸮掠过树梢时，苏离清晰听见混着灰仙嘶鸣的叹息，那声音轻轻哼着林晚冬记忆里的摇篮曲。

学生们的勘探仪突然收到段诡异频率，转换后竟是段民国时期的阴戏唱词：

\"仙非仙来煞非煞，饲人终成腹中渣。

留得半块龙凤佩，且看来世...且看...\"

录音在此处戛然而止。苏离摩挲着胸前的玉佩裂痕，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的右手部位，隐约保持着利爪的轮廓，在碑文上投下永恒的弑仙印记。